《盈盈一水间》十豆三丰

14、这碗酒，你随意

　　黑翼和白云在衙门聊了离开的事，白云显得很冷静，只道江湖是闯出来的，生活是过过来的。放衙后黑翼便匆匆忙忙赶回白府。
　　“多谢夫人收留，如果没有夫人老爷的引导，如今我还不知在这江湖如何为生。”
　　“这么说你是决意离开了？”
　　黑翼不好回答只沉默不语。
　　白夫人察言观色，见他为难的样子，心想：前些日子这孩子在府上倒也没见着有想走的心思，必然是老爷说的那件事，在故意挑衅的闫涛面前这孩子肯定是赢不了的，何不遂了他的心愿，在衙门黑翼也不会落人口实。“那你房子找好了没有？”
　　“和一位同僚住在一起。”
　　“那是好的，你们还能相互照应。那今晚在这里留宿，明日我叫丫头们帮你收拾好了再走。”
　　“不用了夫人，我就两件衣物，也没什么玩意，打包一下就行。而且我也和同僚说好了，今晚就过去。”
　　“如此急匆匆？芍儿知道了可不高兴哦。”
　　白夫人只是打趣白芍小儿性格，黑翼听着有心了，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
　　黑翼收拾好了行李，轻轻的一个小包袱背在背上，向白夫人作揖道别。
　　白夫人实在拗不过黑翼，只好任由他去。
　　黑翼去了市场给江之边的妈妈买了一些果蔬和糕点，将剑插在腰间，双手抱着着。心里又别扭又高兴。别扭是纠结和白芍道别，怕去了他家会被白芍纠缠着不让走，不和白芍道别难免白芍不过高兴自己也显得小气了。高兴的是和江之边能自由自在快快活活。
　　去江之边家的路上黑翼嘀咕，对找不找白芍这问题不置可否。看着前边一户人家的小公子由一个小厮领着往回走，小公子嚷着要冰糖葫芦，小厮不让买要拉小公子，小公子倔强扯着小厮的手硬是把他拉过去了。
　　黑翼觉得小公子也不如意，上完私塾回家见了糖葫芦小厮还不给买。一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白芍有时候性情像个小孩子，放学路上给他根棒棒糖岂不乐哉？黑翼心里一下乐了。
　　跑到江之边家里的时候气喘吁吁，大门开着的，直接进去了。
　　一张椅子靠着水缸，江之边妈妈坐在椅子上正拿着葫芦做到水瓢淘米，看见黑翼急匆匆的跑回来，站起来把水瓢放在椅子上说：“这是怎么了，这么急？”
　　“哈哈哈，江妈妈，这是我孝敬你的，你看看，喜欢吗？”
　　“哎哟，都是自家人，你来这里大家都热闹还这么客气？”
　　“哈哈，江之边要孝顺，我没爹妈以前没办法尽孝心，好不容易有一个师父天涯海角也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终于有个江妈妈，我还能不疼你吗？”
　　“江之边还说你这孩子是块木头，楞，我看他才是木头呢。”江妈妈乐呵呵的说。
　　江妈妈这么说让黑翼脸不由得红了，好不好意思。
　　“江妈妈，我把东西放里面，去去就回。”
　　“哎~好好好，先喝口水。”
　　“不了，不了。”黑翼把东西放进屋里，带着自己的剑又急匆匆的跑了。
　　江妈妈担心黑翼会不习惯，毕竟自己和大户人家比不得，粗茶淡饭的。昨晚和江之边聊了这些，江之边说自己多心，现在想想确实是多心了。

　　白芍刚刚和同窗尚义刚道别，他约白芍出去玩白芍拒绝了。最近和黑翼时不时同窗攻读还得了父亲大人的奖赏，母亲早就嘱咐枳实吉橘看着自己不要瞎混。枳实吉橘什么事不敢告诉白云，母亲那边可忠心着呢。
　　不知道是不是昨夜睡觉落枕，白芍扭了扭脖子，脖子右边生疼。先生扭脖子读书可不管你疼不疼，戒尺也不算是好享受的。
　　“哎呦~你们说先生要是落枕了他还扭脖子读书吗？”白芍右手伸到疼痛处边扭脖子边按摩。
　　枳实：“可能也是忍着疼吧，先生可不能在学生面前漏了怯。”
　　吉橘：“公子，要不你去问问先生看他要不要。”
　　白芍向吉橘瞪了一眼，“你问问去。”
　　吉橘捂着嘴巴忍住大笑。
　　“枳实，你请一个捏拿的师傅到府里去，回头帮我瞧瞧。”
　　“好嘞，走吉橘。”枳实拖着吉橘要走。
　　“哎，哎，公子又不是叫我去，你拽着我干甚？”
　　“走吧，有难同当啊，你舍得我一个人去吗？瞧瞧，东西可都是我一人拿的。”
　　“哎呦，我不去。”枳实把吉橘硬生生的拉走了。
　　“走吧，走吧，不要忘记给我带点吃的。”白芍无所谓地说。
　　“什么吃的？”
　　“无所谓，小点心，不要让父亲发现了。”
　　“哦！”
　　白芍有点漫无目的，让两个小厮先回去自己优哉游哉，这个点父亲应该快回来了，只要赶上饭点就好了。
　　黑翼拿着一串糖葫芦向白芍跑来，看上去既高兴又兴奋，就像小孩极力表现需要家人竖起拇指表扬的模样，白芍觉得难以置信。
　　“来，给你吃。”
　　“嗯......谢谢。”白芍看着这串冰糖葫芦有些无措。
　　“和你说件事。”
　　“嗯。”白芍咬开糖葫芦红色糖衣混杂酸酸山楂，酸甜酸甜的口感是记忆中的模样。
　　“今日，我已离开白府，感谢连日来你对我的照顾。”
　　“何故离开？你我还说什么感谢，既然你一直为我帮你而感激，而我为你救我而感激，如此这般，我们俩也算不上谁欠谁了。在白府你内心不自在，略感拘束，天涯海角随处走，我又怎么拦得了你，你走不走向我说什么？”
　　“你，你......”
　　“我如何？我会为这事生气吗？我又不是你，自然主宰不了你心中如何想如何做。不过，我还是明白自由畅快最重要。”白芍看了看手里拿着的糖葫芦，“当然，糖葫芦也很重要。”
　　黑翼拿不准白芍这话到底是否有味，随即一想也就随他了。
　　黑翼向白芍告别：“不生气最好，那我就先告辞了。”
　　白芍不满的瞪了黑翼一眼，不耐烦道：“走。”
　　“我不回白府。”
　　“没说回白府啊，去江之边家。”
　　白芍不等黑翼说话直直的沿着青砖石马路走，黑翼拿不准白芍，跟在后面。白芍不一会转过脸，左手后背右手拿着糖葫芦无法展开，脸上略带微笑做出“请”的姿势，黑翼觉得白芍这个姿势让自己像一个等着男孩请的女孩，其实是他只是不知江家方向而已。
　　江之边出去打酒去了，江母说。
　　白家公子，镇上有名的才子今日来家做客，江母又荣幸又不敢怠慢，硬是要准备些拿得出手的。黑翼和白芍劝说家常菜无妨，江母不肯将就，在厨房忙忙碌碌，黑翼在旁边帮忙，白芍就在附近转转观察周围环境。
　　江母自家养了鸡，选了一只雄鸡炖了汤，肉炖的烂烂的筷子一戳就散了，汤看起来很清淡还漂着葱花，喝起来鲜美极了，还有一些腌制菜酸酸辣辣，烟熏的腊肉切得小片小片和着蒜炒别有滋味，时令蔬菜用猪油烹饪添了不同寻常的美，江母手艺没得话说，不是山珍胜似山珍。
　　“黑翼兄来了来了。”江之边右手抱着一坛酒，手里拿着一包花生，左手提着的稻草吊着一尾鱼，兴致冲冲的一脚踢开门。
　　院里的三个人被声音吸引纷纷转过头看着进门人。
　　“哟~白芍公子也在，真是稀客啊，来，咋们一起小酌一口？”
　　黑翼站起来接江之边手里那坛酒，江母包花生倒进碗里放桌上，虽然现在天黑得晚，不过众人还是决定在院子里吃，敞亮。
　　“看来我是无法品尝江母这做鱼的手艺了。”白芍假装可惜的望着木盆里的那尾鱼。
　　“嗨，明日白芍公子再来我家不就行了嘛。”
　　“江兄，要是你能劝住我爹，那我就来。”
　　“哈哈哈哈，白芍公子家的珍馐可是我们这些小家小户比不来的美味。”
　　“那不一定，纯粹自然田园风可别具风味啊。”
　　“哎，我说你两个没尝几口，到好像都吃过似的。”黑翼摇摇头，夹了一块腊肉吃，“嗯，美味。”
　　“对对对，白芍公子吃菜吃菜，娘，给。”江之边给江母夹了一块鸡腿。
　　“来，白芍公子尝尝。”江母要把自己的鸡腿给白芍。
　　白芍连连拒绝，“使不得使不得，小子我自己夹。”
　　“来来来，干杯。”江之边举起酒碗和白芍碰。
　　白芍：“干碗。”
　　小户人家往往没有精致的小酒杯，平时就用碗吃酒，不吃了直接用酒碗当饭碗。
　　黑翼在山上没喝过，来这里后白云不让白芍粘杯，不过谁知掉白芍在外面会不会和好友酒来酒往呢，所以，只有黑翼前面的酒一口没动。江母倒是大方，自己也拿着碗陪三人。
　　“黑翼兄，你这可不够意思，我们都等着你呢。”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黑翼推诿说没喝过，白芍和江之边不信，强硬拉着他。黑翼无奈，拿着碗嗅了嗅，杂酒不纯不浓，可是酒味闻起来怪怪的，黑翼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入口苦涩冲鼻，吞下肚稍微有些辣。黑翼皱着眉头看向两个人，意思说你们怎么会喝这种东西。
　　江之边看着黑翼窘迫的样子哈哈大笑，说自己从来未见黑翼有如此表情，平时绷着脸的大侠是个喝酒青头。
　　白芍有些惊讶，鼓励的看着黑翼，让他再喝一口。
　　江母身先士卒，拿起碗干了。
　　黑翼有些羞愧，平日里江之边对自己算是崇敬一碗酒可破了自己形象，豪爽起来，双手举碗向三人示意，一口全喝。
　　江之边大叫好，也跟着一碗喝下。
　　白芍心情大好，虽然黑翼喝酒的表情让他忍不住想大笑，说：“往日诗仙李白说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我们不习惯那羊膻味，今日我们鸡汤腊肉且为乐，一坛好酒三百杯。哈哈哈。”
　　江之边：“哈哈，白公子我学不来你那文绉绉的，不过欣赏你这份豪气。”
　　黑翼还在刚刚那杯酒中挣扎，喝了几口鸡汤，顾不得说话。
　　酒过三巡，众人吃饱喝足，由于黑翼喝不得酒所以酒坛还剩些。
　　江母只是给这些年轻人稍微助兴，待他们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回厨房先去收拾了。
　　江之边脸上泛红，还在说着高兴黑翼过来，就差拜黑翼为师传授功夫，不为师也行，自己多了个大哥，不过黑翼和白芍没怎么听。
　　白芍拿起坛子给自己倒酒，酒撒出去了一点，然后举起酒碗，向黑翼：“这碗酒，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