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我爱你》尘与飞鱼

16、一场毫无准备的离别

　　很多年后，纯熙曾经一遍遍的回想，命运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轮回，安排他们相遇，忽的又将他们分开

　　记得国庆最后一天，许多多邀请很多同学参加她的二十岁成年礼。

　　毕竟是年轻人，别的没有，偏偏有永远都使不完的活力，大家吃过饭后，又转移到离校最近的KTV里继续酣战。

　　有的同学在台上卖力地唱歌，有的同学围着茶几划拳喝酒，输的人如果不肯罚酒，女同学就用眉笔，口红，在输的人脸上胡乱划着，冬青觉得甚有意思，晃着脚，吃吃笑着。

　　呆瓜则挨着她，将她痴痴望着。

　　有几个女同学鼓起勇气，端着酒杯欲向呆瓜敬酒，都被他的眼神生生逼退

　　多多戴着小寿星的帽子，一向生涩的脸上应该是精心打理过了，长发微卷，有几撮从帽延外伸出来，垂在红润的腮旁，显得特别明艳动人。

　　许是多喝了几杯，眼神有些飘忽，她借着酒劲将杯子伸到呆瓜鼻子下。

　　“学长，今天我是寿星，寿星最大，所以这杯酒，你不许拒绝”

　　呆瓜低头看着杯里晃动的红色的液体，再看看许多多比酒还红的脸，非常为难地看向冬青。

　　冬青挣扎了那么一下下，最终在友情和爱情之前，毅然放弃了友情，保护自己的心上人。

　　她大大咧咧接过多多手里的酒杯，梗着脖子一仰而尽，然后擦擦留在嘴角的酒渍，呵呵笑着“其实呆瓜对酒精过敏，所以这杯酒我替他喝，应该不过份吧”

　　多多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重又弯起眉眼“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酒精过敏，不然也不会让他喝酒，倒是我自己失虑了，来，我自罚一杯”

　　多多一杯酒还没喝完，冬青已经倒在呆瓜怀里，她眼神迷离，浑身无力。

　　呆瓜抱起她，飞一般奔出包厢，匆匆往宿舍赶，一边担忧地看着她绯红的脸，一边暗骂“笨蛋，明明是一杯倒的酒量，还非要逞强”

　　那一晚上，他辗转难眠，便给爸爸留言，答应接受安排，因为他想亲口对她说“我爱你！”

　　爸爸终于等到他回心转意，大概是高兴坏了，三更半夜安排陈叔，坐着家里难得启动的直升机连夜飞到了X市。

　　五点的时候，学校大门还没开，他开心地跃墙而过，墙角下躺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流浪汉，许是在睡梦中梦见自己一夜之间暴富，舒服的席梦思上铺了一床的人民币，他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蘸着口水数钞票，忽而被重物落下的声响惊忧了，猛的睁开惺忪的眼睛，估计是半梦半醒间，以为遇上了抢劫的歹徒，惊恐而又本能地弯腰护往地板，看着空空的地板忽的大叫了一声，这一叫便完全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终于是南柯一梦，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大钱没有了，小钱还是要的嘛，他便将自己枕在头下的帆布袋紧紧护在怀里，但转而心想，其实布袋里也没几个钱，再也没有比自己更落魄的人了，谁那么没眼力见的来抢呢。

　　他双手一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悉听尊便！”

　　呆瓜早被他的一系列动作唬得一愣一愣的，待反应过来自己被当成坏人的时候，哭笑不得，试问这世上有这么衣冠楚楚的坏人吗。

　　不过，也对，衣冠楚楚的人需要爬墙吗。

　　他歉意地笑笑，将口袋里的所有钱都掏出来，很诚恳地放在他手心里，然后扬长而去。

　　老陈正靠在车前盖上抽烟，看到呆瓜远远地走来，忙扔了烟蒂，恭敬的微弯着腰。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奉老板的命来学校看他，一方面确认他过得好不好，一方面受老太太的嘱托，总要带一些营养补品过来给他。

　　可他从来没有给过老陈好脸色，脸色总是不悲不喜，显得少年老成，营养品也不肯拿走，老陈怕老太太伤心，总悄悄把营养品藏起来，慌称少爷已收下。

　　所以当老陈看到呆瓜步态轻快，面带微笑走过来时，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太阳明明还没出来，天色也有点昏暗，可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好似被镀上了一层光，明亮而愉悦，平时忧郁的眼睛像是大雨过后，洒在在湖面上的星光，清澈而又明亮。

　　他诧异，今天看这孩子，哪哪都不对劲，可是这分明应该是他这年纪应该有的样子。那么到底是什么魔力，使得咱家俊朗忧郁王子仿佛解除了魔咒，脱胎换骨了一般。

　　老陈悄悄转过脸，用衣袖狠狠擦掉眼角溢出的泪，转过脸来促狭地看着他，咧嘴笑了

　　老陈此来，原是作好了马上带他走的打算，可是他请老陈再给他两天时间，等他处理好一些事情后自会跟他会合。

　　万家在本市置有别墅，也配了车，原本是打算让呆瓜住的，可他一直没有去过，那车便也成了老陈的临时坐驾。

　　老陈便只好暂时留在本市，方便把呆瓜交待给他的事情落实一下。

　　呆瓜离开前，回头看了看老陈，老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后拍拍快要秃了的后脑勺。

　　“哎哟，瞧我这记性，今天来得匆忙，所以老太太也没来得及准备，不过之前的倒是都放在后备箱里了，我这就拿给你”

　　呆瓜拎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回宿舍，折腾了一夜，这丫头很是憔悴，应该给她补一补。

　　可是他一回到宿舍的时候，就听到屋里传来的尖叫声。

　　冬青胡乱套了件睡裙，头发乱蓬蓬的，她光着脚丫站在床边，拼命将白杨往外推。

　　白杨一向很注重自己的形象，穿戴向来一丝不苟，就连袜子上也不允许有一丝皱褶，此时却衣衫不整，连衬衫的扣子都歪了，他狼狈不堪地对冬青致歉。

　　“对不起，冬青，我不是故意的”

　　冬青双手捂着耳朵哭喊道“闭嘴，闭嘴，求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呆瓜整颗心忽的就坠入了万丈深渊，他以为自己终于攀上了幸福的顶峰，谁知下一脚却踩了个空，直接掉入悬崖。

　　他见证过冬青对白杨的执着，她曾追在他后面一个月，在看到他的严厉驱逐后，失魂落魄地去武夷山玩

　　他以为她已经放下白杨，所以在那个意乱情迷的夜晚，他忘了征求她的意见。

　　呆瓜整个人犹如被一盆冷水狠狠地兜头而下，灌了铅似的双脚一步步踱到她面前。

　　冬青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里的熊熊烈火一点一点地覆灭，最后只剩下了死灰般的绝望。

　　她纠着呆瓜的衣服，拼命捶打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那一刻，呆瓜恨得不得杀了自己，月光明明那么美，却撕裂了她和他之间的一切。

　　呆瓜闭上眼，双手一缩，将她搂在怀里。

　　冬青贪婪他的片刻温存，可是白杨愤怒的目光像一把利剑刺穿她的身体。他猛地挣扎开他的怀抱。

　　“啪！”

　　呆瓜抚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却感觉不到痛，最痛的地方在心上。

　　冬青眼泪横泗，咬牙切齿。

　　“万纯熙，我恨你！”

　　白杨执起她的手，她的手掌泛起大片的红晕，可见那一巴掌下得有多重，几乎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冬青，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呆瓜蒙了，这句话不应该是他说的吗，他刚刚通过老陈已跟爸爸达成协议，爸爸也已经答应了要帮他们办出国手续，同意冬青跟他一起去国外上学。

　　他手忙脚乱地跟她解释，冬青不敢看他的眼睛，闭着眼睛指向门口“滚~”

　　他每靠近她一步，她就后退一步，仿佛他是带了病菌的瘟神。

　　她如血的眼神似一把刀，一刀一刀砍在他身上。

　　白杨趁机将呆瓜推出去。

　　呆瓜一个人坐在图书馆旁边的湖边。

　　该死的欧阳趁着国庆，到敦煌旅游还没回来，原来这些年来，他的生活圈子除了冬青和欧阳，竟再无可倾诉的对象，所以他不知道该请谁来帮忙。

　　对了，不是还有多多吗。

　　他从多多的宿舍退回来。

　　“不好意思啊，多多爸爸出了车祸，她回家去了”

　　他整颗心就像被架在一口热锅上，反复煎熬着。

　　那两天，他一直在外面徘徊，冬青一直窝在宿舍里发呆。

　　呆瓜每次靠近她身边，她就从床上跳起来，将他推出门外。

　　当陈叔再次见到他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两天前那个意气风发，嘴角眉稍都带着阳光的少年，才两天不见，他变成了一个没人要的流浪猫，衣服还是那天穿的衣服，头发乱蓬蓬的好似一堆稻草，眼带塌塌地仿佛未曾合眼过，下巴一圈青黑，特别是他眼神透露出来的死灰样的绝望和悲怆，好似离了岸的鱼，枯槁得令人心疼。

　　陈叔看着他独自一人前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个女孩，给了他阳光，也给了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