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妖志》瑞源

3、铸（3）

　　僻静的小巷漆黑一片，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大半的月光，文渊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他接起电话，是高二一班的班主任打来的。
　　“文老师，莫琦琦的母亲报案了，警察要找几位老师了解情况，你现在有空过来吗？我在东城派出所。”
　　文渊瞄了一眼站在前面不远处的梁涛，他正仰头看着月亮，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文渊压低声音，“稍微晚一点好吗？我现在有点事，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能到。”
　　“行，你忙完就赶紧过来。”
　　文渊挂上电话，梁涛问：“莫琦琦的事？”
　　“你听到了？”
　　梁涛点点头，然后朝前面不远处的两层建筑望了一眼，“就在前面，你不怕？”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梁涛没再说什么，直径走到门边，掏出钥匙开门。
　　走廊漆黑，像是通往地狱的路。
　　文渊壮着胆子跟在梁涛身后，走廊两侧的玻璃箱中有福尔马林浸泡的各种人体器官。
　　文渊声音发颤，“你还真是神通广大，连医学院停尸房的钥匙都能弄到。”
　　梁涛平静地说：“偷钥匙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文渊吐吐舌头，这小子冷冰冰的，还真臭屁。
　　尸体在最里边的解剖室，梁涛拿着手机，打开手电功能，尸体上的白布显出一种诡异的蓝色。
　　文渊心惊胆战，扯开那层白布，顿时觉得反胃。
　　梁涛平静地说：“这个切口是解剖时弄的，所以很整齐，而且刀口也没有流血。你仔细看看心脏处的伤痕，心脏是被扯掉的。”
　　确实如此，文渊仔细看了看心脏处的伤痕，“可是，如果体表没有伤口，他是如何把心脏拿出来的？”
　　梁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还不打算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吗？”
　　文渊咬着嘴唇，“我们先出去吧，我在路上告诉你。”
　　走出小巷，文渊发动了汽车。梁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将头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了眼睛。文渊开得很慢，路灯在车里留下明灭交替的光影。
　　文渊盯着前方的路，小声说：“书上说，古时太白山上有妖怪叫做铸，它喜欢吃人心，可是被它吃掉心的人身上却都没有一丝伤痕，只不过是心脏的位置空了。但是，这种事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太诡异了……”
　　梁涛微微一笑，“不过你看上去很兴奋。”
　　文渊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他将车停在路边，高架桥在车窗外投下一片阴影。他的手紧紧地攥着方向盘，“没错，我很兴奋，我终于有机会证实我的设想，我不是疯子……”
　　文渊想起上大学时受的嘲讽，同学们叫他疯子，老师把他的论文开题报告摔在地上，对他怒吼，“我们研究的是马克思唯物主义史学，你竟然要写怪力乱神，简直不可理喻。”
　　梁涛推门下车，“我劝你最好不要乱来。对手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好。”
　　文渊默默地注视着梁涛走远，夜重归宁静。
　　梁涛拦下一辆出租车，深夜的小城很安静，街上没有什么行人，雨滴跌落在车窗上，司机嘀咕了一声：“天气预报还真准。”
　　雨水冲刷掉了城市的味道，也带来了秋天的凉意。梁涛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白洛。
　　整个兰城一中知道梁涛手机号码的人不超过三个，白洛是其中之一，二人相识于高一的运动会。梁涛刚跑完四百米接力，独自一人去学校的花园休息。他总是独来独往，花园的角落有一株粗壮的梧桐，那是他的秘密城堡。他最享受那里宁静，阳光在茂密的枝叶里斑斓，树下是一片草坪，他坐在草地上，靠着梧桐，静静享受时光的流转。可是那天，梧桐树下却另有其人。
　　白洛嗜睡，那天下午，她被阳光扰得困倦，便悄悄溜出班级的看台，在花园中寻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那株梧桐高大茂盛，靠着树干，清风徐徐，远处鸟鸣阵阵，白洛甜甜地睡着了。
　　见白洛靠在树边，梁涛很不高兴。他朝白洛的腿上踢了一脚，白洛睁开眼睛，睡眼惺忪。
　　“干嘛？”白洛看着眼前的男生。
　　“这是我的地方。”梁涛冷冰冰地说。
　　白洛没听懂他的话。什么你的地方？这分明就是学校的地方。然后又一想，或许他想说的是，他也想靠在树边休息一下。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刚参加完长跑，一定又累又热。
　　白洛笑着往一旁挪动了一下，拍拍地上的草，“你也过来坐吧，靠在这儿很舒服的。”
　　若是放在以往，梁涛断然不会坐在一个陌生女生身旁。可是那天，或许是阳光太过明媚，又或许是闷热浑浊了头脑，梁涛竟然鬼使神差地坐在了白洛身旁。
　　阳光那么耀眼，轻易间就迷离了年轻的双眼。那之后，两人便成了朋友，梁涛强行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存到了白洛的手机里，不过白洛从未给他打过电话，今天是第一次。
　　“喂，什么事？”梁涛接起电话。
　　“你知道莫琦琦失踪的事吗？”
　　梁涛沉默了片刻，车窗外的楼宇上霓虹灯明灭闪烁，“我知道。”
　　“怎么办？我刚给琦琦妈打过电话，她都要急疯了，这几天你注意到琦琦有什么异样吗？”
　　梁涛苦笑，“你好久没跟我说话了。”
　　“发什么神经啊，我在说莫琦琦的事。”
　　“你昨天没来学校。”梁涛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你明明与我不同班。”白洛放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
　　梁涛笑了笑，“明天是周六，我请你吃肯德基。”
　　“琦琦失踪了，我现在哪有个心情？”
　　梁涛看向车窗外的天际，远处的太白山勾勒出一道漆黑的轮廓，“我要跟你说说莫琦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