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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送回 ...

  •   阿衡纵马从四通市回到京兆衙门时,已近亥时,衙门里的捕快已走大半,廊庑下燃起了绢灯,橘红色的光晕勉强能照亮前路。

      暮春时节多雨,淅沥小雨说下就下,阿衡浑身被淋湿,穿过影壁时,一阵寒风吹来,湿潮气刁钻的往骨头缝里钻,她冻得瑟瑟发抖,朝前厅去。

      屋中点着一盏豆大的烛火,卢道舒依旧坐在桌案前看着卷宗,他听到声音,头也未抬的道:“进来。”

      阿衡依命进去,迈进门槛后站定:“大人。”

      卢道舒这才抬头看向阿衡,她掌巴大的小.脸惨白如鬼,此刻正往下淌着水珠,一双眸子极大,眼底,鼻尖冻的通红,身子连同手中捧的“鹤顶红”一起轻.颤,脚下方寸更是洇湿一片,他不由得有点懊恼。

      阿衡见他仰头,张口就说:“大人,“鹤顶红......”

      “先换衣服。”她话未说完,就被卢道舒冷声打断,而他眸中却透出少有的厉色。

      阿衡怔住,估摸着卢道舒是怕她这一身寒湿气冲撞了他,她心中诽谤了声,将装有“鹤顶红”的陶罐放置在小几上,忙去换了。

      等她再次进屋时,卢道舒却是负手立在窗边望着窗外新植的翠竹,不知再想些什么,阿衡鼻端袭到温暖,顿觉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才惊动了他。

      卢道舒闻声渡步过来,他面上是一贯的清冷,提起案几上的泥壶倒了一杯热茶汤,放在她右手边小几上,瞥了眼近旁的鱼,才幽幽开口:“让你去查线索,提回来鱼做什么?”

      瓶口里小鱼通身莹白,只唯独头上顶着鲜红肉团,如同仙鹤红冠,有“鸿运当头”的祥瑞寓意,现下正用头部接连撞击瓶壁,似是在昭告不满。

      阿衡听到这话,因他倒茶汤给自己的举动,方升腾的暖意消失殆尽,觉得此刻,她就如同这鱼般,虽有不满,也只能无声藏掖着,遂接话道:“这鱼是......掌柜慕您大名送的。”

      卢道舒听出弦外之音的揶揄,轻嗤一声:“倒真有点本事。”

      阿衡:“....”

      阿衡就着茶汤喝着,暖流顺着四肢百骸流淌,渐渐不那么冷了,才禀告道:“据我查看,四通市只有这一家祥盛商行贩卖“鹤顶红”的。”早些天,她便留意这条线索。而至今仍毫无头绪。

      “供往何处?”

      “掌柜的说是,汝南王府,太子府,侍御曹姚府。”阿衡轻蹙眉心,不解的说道。

      汝南王,圣上的胞弟,任平城刺史,无所建树,也无所纠错,喜伺弄花鸟,若无圣上诏令,不得返京,属于中庸王爷。他的府邸,幼年时,她跟着阿耶赴宴去过一回,院中假山林立,凿山造渠,琳琅满目皆是秀色,使人望而兴叹,故当听到他名字时,她并未稀奇。

      而太子....附庸风雅,俗不可堪,确不能与汝南王相提并论。

      “掌柜的在说谎。”阿衡正犹疑间,卢道舒缓声道:“祥盛商行的掌舵人唤为“巫雅”,在大魏各地皆有生意,尤其贩卖水产,“鹤顶红”为珍稀金鱼,千金难得,圣上勤俭,断不会任由此等奢侈成淫之风盛行,而他提出得人,皆不在此列。”

      太子虽性情乖戾,可久居东宫,暂代朝政,断不会触了圣上逆鳞养此等金鱼,而侍御曹姚康,为圣上近臣,同理皆不会如此,那么剩下的便是汝南王了。

      阿衡想到此处,蓦然醒过味来:“汝南王?”

      “祥盛商行。”卢道舒断定道。他说着,用指尖轻碰陶罐,小金鱼应声弹开,薄纱般的尾巴荡漾开来。

      “鹤顶红”繁殖极难,由番邦引入中原,只有祥盛商行的人得知如何繁衍,若祥盛商行的人将繁殖之法传授与旁人,那么也不能认定是“巫雅”所为。

      “这么说来,这条线索不通。”阿衡面上带着迷茫,那么到迄今,至今毫无头绪。

      眼见门外细雨如注,转瞬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未必。”卢道舒扭过头来,淡声道:“走吧。”

      “啊……”阿衡震惊于他的话,一时间不知是何寓意,拿眼瞧他,只见他朝外走,边微愠道:“想留在这过夜?”

      阿衡这才醒过味来,放下茶盏,跟在他身后朝外走,刚踏过门槛,又一阵裹着细雨的寒风吹来,方才她只来得及在值房换了外衫,实则里面确是湿的,阿衡冻得哆嗦了下。

      等再抬眼时,卢道舒已撑开油纸伞走进雨中,他见后面迟迟未传来响声,扭头看去,阿衡正轻跺着脚,望着雨丝,踌躇不前。见他望来,不知怎的,一股难言的沮丧盈在胸口,当即,她咬了咬牙,就要冲进雨幕。

      接着,她头顶打下一层暗影,阿衡怔住,卢道舒折返,举高了伞罩在她的头顶,寡淡的声音响起:“我送你。”

      阿衡窘迫的点头,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唯有雨声打在伞面上发出的哒哒响声,两人挨的极紧,卢道舒身上青松凌冽的清香缠绕在鼻端,可他却有礼的保持距离,伞面大半倾斜在她这边,阿衡无意间瞥见他左边衣袍被打湿,她心中微烫,身子朝他凑近了些。

      可卢道舒显是察觉出来,亦往外挪了半分,几乎整个伞面都拢在她头顶,阿衡蓦然鼻头酸涩,也不知是被寒气冲的,还是怎得,低声道:“对不起。”

      前世卢道舒得知她身份,并被她要求退婚时,他面色如常,唯独语气有着与寻常淡然相斥的执拗:“真不愿嫁我吗?”那一刻,他眸中的暗涌,就如这急促的雨幕,她并非没看到,而是避开他的目光,淡声应下。

      卢道舒眉头皱了一瞬,淡声道:“上车。”阿衡收回思绪,再抬眼就看到衙门外正停着一辆马车。

      阿衡忙道:“大人,不用你送,我自己可以......”

      “上来。”卢道舒先一步上了马车,他语气寡淡,却透出不容置疑,阿衡无奈,只得依言。

      淅沥小雨下了一夜。

      次日,阿衡头晕脑胀的来到京兆衙门,前厅中,卢道舒坐在上首,赤云和少君恭敬的站在下首,正禀告着灯笼藏尸案,阿衡识趣的站在赤云身侧。

      卢道舒瞥她一眼,少君显是看到阿衡,他面上带着讥诮,打量她下,继续道:“张茂学在衙门里,为人谦逊礼让,很得属下敬重,据下属来报,他失踪前和往常一样来衙门办差,然后晚间就如人间蒸发了般,再寻到他时,就遇害了。”

      “而李捕快在失踪前一晚还称次日休沐没来,尹捕快更是接连好几日没来上值,”三个人去向不同,却殊途同归。

      “凶徒手法一致,原兆尹韩大人推测是同一个人,但按照这个方向查,却又有不同。”赤云听完少君说的,补上一句。

      “猪脸人形灯”里面装的是尹捕快,被浮在七里河畔,因是冬日,尸体腐烂较慢,但显能看出尹捕快是最早遇害的。

      “哪里不同?”卢道舒食指轻敲桌面,发问。

      赤云沉吟了下,似是有些难以启齿,略皱了下眉,“衙门里传闻,尹捕快时常因公之便调戏少妇,可碍于他长得眉清目秀的,自身招惹狂蜂浪蝶前仆后继,故捕快们也算是只当没看到。”而相较于其余两位,更似是遭人报复。

      说到这,看到卢道舒沉郁的面色,赤云:忙将功补过:“对了,我想起一件事,他时常逛青楼。”

      京兆衙门捕快大半数皆是单身,有众多寡居的游侠,没个家室,又都是壮年,自然有需求,去逛青楼也不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事。

      奇就奇在,尹捕快和李捕快皆是独身,连所谓的家人也无,似是凭空捏造的两人,所以,当时他们就算消失了,也无人放在心上,只当去办差或是游历去了,而接着便是捕头张茂学接连失踪,如今这个悬案只有已死的张茂学知晓了。

      话毕,卢道舒道:“赤云,你负责逐个盘问衙门里的人,最后见尹,李捕快,张茂学的时间,有什么嗜好,常去何处,和谁有过过节,等收集后前来汇报。”

      “少君,你去凶案现场附近人家查勘,是否有人证,有什么异常之处,随时来报。”

      赤云和少君对视一眼,前兆尹韩大人已将这些查勘过,并无线索,如今是要从头查起吗?赤云心中存疑,但碍于“官威”不敢出口造次,两人领命而去。

      阿衡看着焦急,见赤云迈出门槛,提步就要追去,却被卢道舒唤住:“回来。”

      赤云应声驻足回望,见卢道舒并非看他,而是盯着阿衡,目光幽深且绵长,更似有绵密情谊,他心感不妙,昨夜他等阿衡许久,未见她回来,今日还尚未有机会告知分房之事....

      “奴颜婢膝。”接着他听到走在前头的少君,轻啐了一口。

      这自然说的是阿衡,赤云快步跟上少君,陪着笑脸献媚:“阿衡,其实......”

      “一丘之貉。”他话未说完,就被少君鄙夷的眼神打断,而后少君拂袖离去。

      赤云咂舌,这阿衡惹怒了少君,今后可不好办呐。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赤云:我这个配角终于下场了?
    阿衡:不,不,我需要你拉男主仇恨。
    卢道舒:呵呵,赤云城西老婆婆家的猫丢了,你去找一找。
    赤云:哇的一声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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