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诀》江晓晓

23、茉莉有香

　　明月玉润，春夜静好。
　　花已止了呜咽，终于站了起来。
　　“你还能躲一辈子？”花辞问道。
　　“我就是躲了太久，才成了如今这副样子。”花已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我要去找九姐姐说清楚了。”
　　“我跟你去。”花辞也跟着起身。
　　“不用。”花已却制止了花辞，“我想一个人去。”
　　花辞见花已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只是目送着花已转身离去。
　　看来是没法好好和封花桥的人们道别了，他们这段时间有的忙了。
　　花辞又在莲池旁坐了片刻，盯着那一池莲叶，像是在沉思，缺什么都没有想。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下了后山。
　　封花桥大多数人已睡了，还有几间房还亮着油灯。花辞见九姑娘房里也亮着，不知事情进展如何，但这也不是花辞能管的事情了。
　　他只有两日了。
　　花辞悄悄地溜出封花桥，最后看了眼这气派的大门，心里道了句后会无期，便转身走了，再未回头。
　　花辞踏着夜色来到了那熟悉的小破草屋，推推门，却发现门里锁着。也不知唐鬼睡下没有，正当花辞犹豫不决是否该敲门的时候，门竟自己打开了。
　　“稀客啊。”唐鬼打着哈欠让花辞进门，“怎么，你还敢半夜来？也不怕又被花家的老爷抓去苏府跪着？”
　　花辞进门就倒在了那草垛上，看来唐鬼是刚起来，那草垛上还有点温度。
　　“你的那海棠花呢？”唐鬼突然发现花辞胸前的海棠花没了，“那不是保命的东西吗？”
　　“她的要求我做不到。”花辞别过脸去，“我放她去荒山的枯海棠上了，我也不打算去再见她。她让我两日后去取，我不想去。可能她会把我的命取走吧。”
　　“你傻了？”唐鬼有些着急了，一把把花辞拉了起来，“怎么做不到她的要求？你就这么讨厌长华君？”
　　“若是讨厌他，就没那么难了……”花辞抱腿坐着，把头埋在膝间。
　　花辞没有点破，但唐鬼竟懂了花辞话中的意思。
　　“你喜欢他？”
　　心中有了答案，但唐鬼却不知为何还是问出了口。
　　花辞没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果然真傻了。”唐鬼竟笑了，“你若真喜欢他，那干嘛还逃走？别告诉我你觉得对不起花妖姐姐，自幼我便教你，若想在这世间好好活着，就要学会自私。”
　　唐鬼把花辞捡回来的第一天，便告诉他，要做个自私的人。
　　既然生来微贱，那边不要去争做什么正人君子，被人耻笑不说，到头来会连自己的命都搭上。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不管做什么都要优先保住自己。只有在你确认自己不会被牵连的前提下，才有资格去考虑帮别人。
　　花辞笑问道，那若是我被一群很厉害的人打，你是打不过的，眼见我要被打死了，你会救我吗？
　　唐鬼想都没想就说，我当然不会救你。
　　花辞装作生气的样子问道，怎么，共同生活，就这点情谊吗？
　　唐鬼却说，我不会救你，但我会等他们走了，好好收了你的尸骨，厚葬下，再哭个半月，佳节忌日也忘不了来看看你送点好吃的。
　　花辞作势要打，心里却想，这样最好。
　　花辞自认为，自己够自私。
　　“我就是太自私，所以才想离开他。”花辞抬起头，苦笑着看向唐鬼，“他牵着我，想着的却是别人，他人的情，我消受不起。”
　　唐鬼不做声，静静看着花辞。
　　两相无言。
　　“我困了，睡吧睡吧。”花辞一倒，又让出了一半草垛，“明天不要叫我。”
　　“好。”
　　那夜，唐鬼睡得不安稳，竟梦到了以前的事。
　　唐家小小的小姐，唐何欢，那日在荒山迷了路。
　　唐鬼自然是认得自己这有半分血缘关系的妹妹，看小姑娘迷路一人，便直接上前搭了话指了路。
　　小姑娘见凭空出现个人，竟也不怕，眉眼间还流露出几分喜爱之意。
　　临走前，唐鬼给了何欢几朵茉莉。
　　“小女何欢，不知哥哥叫什么名字？”
　　“莫离。”
　　唐鬼离开唐家后，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
　　“没想到哥哥和我一样，都是和花的名字差不多。”
　　何欢正笑着，不远处传来了唤她的声音，何欢回头看，是自家的仆人们找来了。
　　“是他们来找我了，哥哥，要不要来府上坐坐？也算答谢哥哥一番……”何欢话没说完，回头时，唐鬼竟已没了踪影。
　　唐鬼在树上看何欢不知和来人们说了什么，那领头的婆婆大惊失色地抢过那几朵茉莉，扔在地上，拉着何欢走了。
　　唐鬼只是想让那茉莉替自己守护妹妹一路罢了。
　　若是何欢不喜欢，随手扔了，他也就作罢。
　　但是，别人凭什么，抢走那茉莉，还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