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诀》江晓晓

13、请罪

　　花辞的这次夜不归宿，是真的激怒了花士卿。
　　若花辞是个姑娘，那这次是真的完了。
　　但流言蜚语已经传开，虽然有些传言是过于虚了，但大家都相信，无风不起浪，这些传言能传出来，定然有他的道理。
　　花士卿的原则就是，不能让封花桥有一丝蒙羞，于是二话不说，拎着花辞来苏府请罪了。
　　花辞很想喊冤，自己又不是未出嫁的姑娘，犯得着这样吗？但花士卿不管，既然花辞都要进苏府了，那这事儿就得给人家个说法，不管这说法是什么，至少得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态度很端正，不是故意想让苏家人难堪。毕竟这苏家可是将军世家，是封花桥这种经商的万万不能惹的。
　　于是花辞有些委屈地跪在了苏宵面前。
　　花士卿换着花样骂了花辞很久，然后也跪下，请苏宵降罪。
　　苏宵示意侍卫将两人扶起来，然后开口问道：“外面人都怎么说？”
　　花士卿迟疑片刻，然后说：“这就有很多种了……”
　　“就因为他一晚没回家？”苏宵又问道。
　　“是……”花士卿答道。
　　其实还因为他回来的时候依旧是昨天那身衣服，还皱巴巴的。
　　“昨天他和我一起。”
　　苏宵这话一出，连花辞都楞了一下。
　　“啊？”花士卿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花辞。
　　花辞连忙一脸正气。
　　“你倒是说出来啊……”花士卿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我……”花辞不知该说什么了。
　　“抱歉让您担心了，是我让他不要多说。只是怕被圣上知道他违背圣旨早来几日，让圣上动怒。”苏宵面不改色帮花辞辩解。
　　花士卿这才放下心来，又寒暄几句，便想带着花辞离开。
　　但临走前，苏宵把花辞留了下来，花士卿却一句送客打发了。
　　花士卿走后，花辞忐忑不安地看向了苏宵。
　　“呃……刚才谢谢你啊……”花辞实在是看不透这位爷的心思。
　　“没事。”苏宵说着，示意花辞跟自己走。
　　两人来到了久芳居，这是苏宵的私人空间，据说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擅自进来。
　　花辞内心感叹着自己待遇之高，惶恐不安地踏进了这个小别院。
　　别院中间有一口古井，如今已经彻底干涸了。古井旁，是一棵海棠树，开得格外好，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玉珏灵魂寄宿其中。院门对着的是一座小楼，另外两侧种满了各种花花草草，倒真是个雅致的地方。
　　“那个……你想做什么啊？”花辞直到坐下，才敢问出口。
　　“我要报恩。”苏宵答道。
　　这句话让花辞蒙了。
　　明明是江决变成了花辞想来报恩，怎么突然苏宵却说要向自己报恩？
　　“上辈子，你替我挡了一箭。”苏宵见花辞一脸疑惑，于是便补充了一句。
　　“啊对……”花辞虽然明白了苏宵的意思，但还是觉得怪怪的。
　　“你想要什么？”苏宵问道。
　　这句话又让花辞蒙了。
　　“什么意思？”花辞反问道。
　　“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都会给你。”苏宵说道。
　　花辞明白了哪里怪怪的。
　　玉珏的重点，是想再续前缘。
　　而苏宵的重点，是想报恩，似乎报完了恩，大家就可以相忘于江湖了。
　　明明上次在海棠树下，苏宵曾露出过那么让人心痛的表情。
　　“怎么办……”花辞其实是在问玉珏。
　　“……”但玉珏没有答话。
　　既然玉珏没有回答，那花辞就按自己的想法来了。
　　“决定好了？”苏宵见花辞突然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便问道。
　　“是不是因为，我和你想象中的玉珏完全不一样？”花辞开口。
　　“……”苏宵没想到花辞会说这些，没有回答，只是等着花辞继续。
　　“我也知道，我让你失望了，你没想到等了那么久，竟然等到了我这样的人……”花辞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可是如今的我就是这副模样，不再是玉珏，而是花辞。我和玉珏的相同之处，一是有共同的记忆，二是都喜欢你。”
　　“你为什么喜欢我？”苏宵突然问道，“是因为玉珏的记忆？还是你作为花辞喜欢我？”
　　“都有。”花辞想都没想便回答道。
　　“作为玉珏我懂，作为花辞，你为何喜欢我？”
　　这问题并没有难倒花辞。
　　花辞笑了，答道：“因为我觉得你假正经，很有意思。”
　　虽然江决和苏宵只说过三次话，但江决见到苏宵的次数，远远不止三次。
　　大多数时候，都是江决远远地看着苏宵，犹豫半天，决定不上前搭话。
　　他看到过苏宵跟在学堂臭脾气老先生后面，偷偷在老先生的背后贴了张鬼脸画。
　　他看到过苏宵神秘兮兮走进酒家，才喝两口就红了脸。
　　他看到过苏宵半夜跟踪苏心来到青楼前面，不知道怎么拒绝浓妆艳抹的姐姐们盛情邀请，差点被拽了进去。
　　他发现，苏宵和他想的不一样。
　　苏宵不是一个完美到有些无聊的公子哥，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那时候的江决突然觉得，也许听苏宵的话，洗心革面也不错。
　　所以那个夏日，他接过了苏宵递过来的发带，答应了他不再偷窃，言行自律。
　　苏宵看着花辞，说道：“没想到时尽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花辞并没有退缩，而是反驳一句：“长华君也与传言不同嘛。”
　　听花辞这句话，苏宵笑了。
　　这是苏宵第一次对花辞笑。
　　果然好看的人什么表情都好看。
　　不知为何，花辞竟觉得无法招架这个微笑，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我无法将你视作玉珏。”苏宵说道，“我只能将你视为花辞。若你能接受，那吉日到了，你便过来吧。”
　　“这有什么区别吗？”花辞问道。
　　“自然有。”苏宵解释，笑容已经消失，依旧是那淡漠的语气，“无法视你为玉珏，即我不会觉得自己曾爱过你；而只能视你为花辞，即我以后也不会有爱上你的可能。我留你在苏府，只是报恩。”
　　这句话让花辞有点难受，但花辞撇撇嘴，硬是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总有一天让你为说过这句话后悔。
　　花辞有些赌气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