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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紫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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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河边,琴音缭绕,整个世界似乎都笼罩在一丝淡淡的疯狂之中,河边的所有生物都疯了似地狂欢着,知了不余遗力的振着单薄的翅膀,蛐蛐也毫无保留的狂吼着,青蛙也忘记了捕食呱呱乱叫着,萤火虫也不断的飞舞着,在空中用荧光划出杂乱的光影,但这一切的声音都无法掩盖住嘤嘤的琴音——因为弹琴的是这个近乎完美的女人,她弹出的也是近乎完美的醇酒,所有的生物都醉在了琴音中,应和着的是醉酒后的狂欢。
琴声不断的变化,似乎五音皆有,怒,喜,思,悲,恐不断的变化着,晴明雨所有的思绪都随着琴音不断变化着,时而欢乐无比,时而悲从中来,时而怒不可遏,时而思远忧近,时而恐惧不安;渐渐的晴明雨累了,双眼开始不争气的打着架,一阵一阵的困意袭来,此时他看到道道儿在河边向着天空挥舞着拳头,嘶吼着“啊~~世道沦丧~惑星当道~孛星普照~佞臣当道~啊~~~我要拨开天权前的迷雾~一脚踢开孛星~按下开阳辅星之光~还天下一个朗朗星空。。。。”忽而又无力的垂下双手,摇摇头“但这样的天空还是原来的天空吗?还是真正的天空吗?”道道儿跪了下来,跪在了河边用力的击打着河岸,打的沙石飞溅。
也许晴明雨的眼花了,似乎看到了一块巨石被道道儿击散,飞溅起来,惊得河边的生物一阵慌乱,一时间河边的生物忘记了狂欢,纷纷逃窜,“呵呵”晴明雨昏昏沉沉的笑了起来,似乎有一次琴儿跟自己讲过,不知是师傅和几位朋友自诩,还是外人盛传,竹林七贤已成为了师傅和几位师叔的代名词,这些都不重要了,但有一次大家醉酒后相互以北斗七星相比,师傅似乎是天权星,其他人各是什么星琴儿没有说过,只知最后说到王戎师叔时,阮籍大笑着说“这天枢星非你莫属啊,吾等之枢纽啊,哈哈哈。。”
对于嵇先生他们相互之间的排比,道道儿却不以为然:“一群只知道饮酒作乐,自扫门前雪的老家伙也说自己是北斗,”道道儿听闻只是淡淡的缕缕那缕不羁的头发,偏着头说“他们对世界的影响本应很大,却被自己限制,要与北斗相比,充其量他们加起来是一颗星,或可是天权吧。”
其实嵇先生他们为何星,清明雨毫无头绪,但道道儿说的却也不错,星盘主使天下命运的轮盘,师傅他们对天下兴衰似乎并不上心,只是注重自身的提高,占尽七星确是不妥。
晴明雨不适时机的笑了起来:师叔真的是枢纽吗?不太像啊,大家似乎都不是很喜欢他,而且天枢又名贪狼,用来比喻枢纽似乎有些不太明了啊,这样的嘲讽比喻,师叔还能一笑置之,师叔也是很豁达的人啊,另外要是有能颠倒星盘的能力,晴明雨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去让这个世界更美好,为何还要像道道儿一样畏首畏尾呢。
琴音停了,女人站了起来,河边一切都静了下来,连飞舞的萤虫都停了飞舞纷纷落在了琴儿身上,一时间将琴儿照的圣洁无比,但晴明雨的困意越来越重,看到这里便沉沉睡去了,河边只剩下一男一女,一明一暗,静静的站在河边同时遥望着星空。。。
藏鸿林夜里的篝火扭曲着一老一少的身影,似乎在演绎着古老而又神圣的舞蹈,但影子的主人却静静的仰望着星空,雁留生向往着那身白衣的女子当年是怎样的风采,一曲琴音可动天下之色,师傅曾言,所演琴音若无亲历,难演其华,人若如琴,那样的女孩又是怎样的心境去弹演那褪黄了的回忆,雁留生一时寂静。
但很快老人恍惚的眼神渐渐犀利,“汝若仅临,心系他物,琴音亦乱”雁留生猛然惊醒,望着老人满脸不解,老人见求答缓缓道:“此为当年那女子所言,现下吾历四百余年方得其所,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言至此老人声音发颤,略有激动“何以吾独生,当年人,当年事,已为往事,往事已矣,人何以堪。”
雁留生却不知如何作答,只是笼了手,躬身易端坐,良久雁留生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人一怔,“呵呵,是啊,道者非常道可言,或许吾所说之道仅为常道,却非天下之道,你所言不错”
雁留生此刻却无被夸奖后的欣喜,“天下道若四百年都无法触及,那此生除去遗憾还有何事?”老人有些恍惚:“遗憾,兴许还有思念和回忆。”雁留生与老人的眼睛渐渐融合,一同随着篝火舞动…
遥远的白城,一女子一身紫衣,因梦那如苹果般水灵的小脸以及那负琴茫然而立的青年后立于巨大的水晶窗前,看看手中用金丝线重新串好的鹅卵石手链,继而静望苍穹,背后雪白色的翅膀渐渐张开…
晴明雨飞奔于错落的街道中,自从上次听过琴儿的琴音后,便喜欢上饮酒这种辛辣之物,但无论如何饮,却再也找不到那时的感觉,但若不饮,就连当时那回忆都找不到了。每次饮醉便取出琴来乱弹一通。但酒醒后,弹了些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琴儿看到了只是邹邹眉头,不置可否。
这次刘师叔卖了家中一檀木桌换的美酒,独饮不成欢,遂邀其共饮,应刘师叔之邀,不得不狂奔,如去晚了那还有酒,只是看一个醉汉的表演罢了,这样的事晴明雨已遭遇多次。飞奔中却不想路口走出一人,晴明雨没停住向前扑了出去,而来人却轻巧的一闪,避开了,晴明雨一下便扑到了地上,吐了吐口中土尘,回头看到的却是一身紫色束装的紫儿,背着长弓,腰跨短刃,手中提着两只野鸡一只兔子立于原地,斜眼看着晴明雨。
“师姐…”晴明雨还未说出一句话,紫儿便指着他道,“跑魂儿呢,一脸的败象,狗吃屎了吧,哈哈哈哈。。。”
晴明雨一时不知师姐是气还是笑,只好讪讪道“呵呵,呵呵,刘师叔叫我去喝酒”说着慢慢爬了起来,拍了拍尘土,检查了下背后的琴囊,还好没有摔坏。紫儿却一脸鄙夷地望着晴明雨将琴负与背后,转身便走。
晴明雨见师姐向前走去,便跟上一脸讨好“呵呵,师姐你拿的什么啊。”
“跑路瞎,走路更瞎吗?那!野山鸡啦野山鸡,还有小白兔啦小白兔”于是晃晃手中的战利品,继续向前走,晴明雨暗自乎了一口气,看来师姐今天心情不错,额,那兔子还是活的呢,很少看到师姐打猎带活物回来呢。“呵呵,师姐好身手呢,兔多灵动,师姐能活捉,而且还未伤其皮毛,师姐好厉害呢。”
“无事献殷勤~”紫儿回头啐道,脚下却不停步,“肯定心里有鬼,说吧,要做什么?”
“呵呵,师姐真是料事如神呢,”晴明雨不禁抓抓头,“刘师叔邀我去饮酒,师姐打了这么多野味,不若饶我一只,也有个下酒的菜”
“不行!”紫儿想都不想回绝道“这些是给小虎的,你没他可爱,不给你,我答应小虎给他捉只活的兔子玩的,”紫儿说着回头斜了一眼晴明雨“都说了要你少跟道道儿老糟鬼瞎混的,本来规规矩矩的一个人,现在也跟那厮一般流气了,哼,看了就来气,不给,有多的也不给。”
晴明雨一愣,是吗,自己这一年来似乎真的比起原来变化很大呢,他还欲说些什么,却听前方吵吵闹闹的一片,围了一群人,二人相视一眼,紫儿一闪身便没于人群中,因为那里正是小虎的家。
晴明雨好容易挤进人群,一看但觉浑身冰冷,已经怔住,但见小虎浑身血污,静静躺在中间,右脚全是血污,皮肉外翻,小脸满是抓痕,左手更是不见其踪,但右手紧紧攥着,小指已被撕脱,人已气绝多时,旁边一老妇人扑在小虎身上嚎啕大哭,紫儿瞪大了眼睛望着小虎,双目通红,似欲迸裂。
晴明雨问左右,有猎户说近午时,见两只狼在撕咬什么,驱赶了狼却见小孩已被咬断了气,有人识得其所挂银锁是方家孤小,便抱了回来,群情闻言各个呀呲欲裂,天杀的狼崽子,天下祸乱,狼灾亦起,众乡亲群情激奋只欲出村与狼拼命,但见村里长者亦在只等长者发话。
紫儿此刻慢慢走近小虎,老妇慢慢抬起头,老眼已是浑浊不堪,左边脸颊额头已沾满小虎身上的血污,老人却全然不觉,见是紫儿,便哭号“小虎~看啊~小虎~快睁眼看看啊~紫儿姐姐来了~你最喜欢跟紫儿姐姐玩了~你快起来啊~紫儿姐姐来跟你玩了~啊~~~~~”
此刻紫儿背对着晴明雨,他全不知紫儿如何表情,但只觉眼前的世界已经模糊了,像是潜水时从水中望着人群,小虎是个很乖的孩子,总是会拿着好吃的腊肉来叩先生的家门,有时会来帮琴儿生火做饭,有时会和道道儿一起去放纸鸢,有时会静静地看着自己调琴弹琴,那时天总是很蓝的,但今天,太阳怎么看都是无力的,天怎么看都是灰蒙蒙的。
紫儿走近小虎,亲亲的抚着小虎的右手,慢慢的,小虎似乎活过来了一般,右手缓缓的松开了,斜刺里晴明雨看到小虎的小手里是一串用小鹅卵石串的手链,看到这里,紫儿再也忍不住,大喊着“小虎”扑在小虎身上。
小虎用了一年的时间用那稚嫩的小手打磨的鹅卵石,有些地方粗糙有些地方光滑,用麻绳串成一串,安静的躺在小虎的手中,沾满了血污;今天一定是小虎刚刚做好,又听说紫儿去给他捉兔子,便跑去林中寻紫儿,迫不及待地想给紫儿,并看看小兔子的,不想却遭遇了狼袭,晴明雨不禁这样想到。
不合时机的,人群再次开始骚动了起来,晴明雨回头,看到村民们让在了两边,三个丝衣便服的人走了过来,一脸的晦气。右手 青年对着为首中年人道,“钟大人,我们还是绕道走吧,此处似是有丧。”
为首者道“哼,想我戎马出身,还怕一个死人,今天真是晦气,一心想结交嵇康,却不想那厮甚是无礼,一个人在那里打铁打的津津有味,见我要走还出言戏我,问我为什么来又为什么走,”说着挥挥手拨开站在那里发愣的晴明雨,“滚开~”说着回头看看身后“哼~今日之辱定当奉还。”
边上两人附和道“就是,嵇康,好大的名声,今日看来也不过是个打铁的,哈哈哈~”
这不合时宜的笑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为首者左右看看,“哼~死小孩,今天真是晦气~”已经一连说了几个晦气了,钟大人似乎对于今日访嵇先生之事甚是不满,“要死死一边去,别在这挡路,”钟大人踢了踢紫儿,想把紫儿踢开。
但紫儿忽然站了起来,一股强大的推力,把钟大人推向了边上的一棵柳树边的民墙,人们都没看清楚,紫儿何时已经长弓在手,引箭在弦,瞪着钟大人声音嘶哑,似野兽低吼,脸上满是小虎的血迹,显得狰狞可怖,“再说一遍看看,谁是死小孩。”
毕竟钟大人是军人出身,也有几分胆色,箭指眉心仍能淡定对视对手,“哼,你们几个刁民。。”
话尚未说完,紫儿的箭已脱手,飞也似地向钟大人射去,他着实没有想到,一个女子,竟然真能对着他射出手中的锐箭,人已忘记了躲闪,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