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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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夫人轻轻一笑：“我是谁，四师姐在桃花山上不是猜到了么？”
玉珺瑶淡淡地道：“小师妹，你如果是要找师姐，咱们就进屋里说话去吧。咱们姐妹也有十八年没有话过家常了。”
玉珺瑶的小师妹，不就是十八年前跳下桃花山殉情的陈若妍么？
珊珊看了乾坤一眼，喃喃道：“她没有死，居然用织面之术改变了面貌……难怪都认不出她来。好厉害。”
乾坤摇头，这个女人的厉害，又岂止这么一点点。
在英雄冢的尊主枯树眼皮子底下，这个女人敢将枯树的姬妾都杀个干净，这个女人简直是狠毒到了极点。还这么不怕死得打着英雄冢的招牌向天下第一堂下战帖，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只是厉害，而是已经疯魔了。
又见洛水夫人仰天长笑：“话家常？四师姐要带我去何处话家常？难道咱们的家常怕被人听了去么？到了今天，你还怕关家的丑事被我说出来么？师姐以为一手遮天，天下就没有我的公道么？！看看这张脸——”
她伸着纤纤玉指指向若轻，袍袖一挥，生生掀翻若轻头上的伞，大雨顶头，若轻立即惊慌失色。
“师姐，你看这张脸，象不象十八年前的我？师姐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她该姓关，姓关。哈哈哈哈——”洛水夫人笑得越发癫狂。
关润听见身边的二叔啊的一声低呼，再一看，关问清脸上已是血色尽失。洛水夫人可能是母亲在峨眉时的小师妹这件事，他们不是早有计较么？为何二叔还是这样惊慌？若轻姓关，这又是怎么回事？
玉珺瑶身子微微一震不语。
洛水夫人大笑：“师姐以为不说话就能躲去么？这么多眼睛都看着呢？能躲得过去么？师姐是不是以为她只是刚及笄的年纪？师姐，这么多年了，你为何还是如此天真？一个小孩子，幼年的记忆是很容易抹去的，不过喂些药物而已，大人告诉她几岁，她不就是几岁？”
玉珺瑶的沉默显然激怒了她，她几乎要歇斯底里：“你还要装下去么？十八年前你躲起来见死不救，十八年后的今天，你以为还能掩盖得住么？忠义堂，好个忠义堂！你以为到了今天，还能瞒得住天下人么？关问天不忠不义，你们这些禽兽模样，今天正好天打雷劈，让大家都看清楚。玉珺瑶，你以为你能遮住所有人的眼睛么？”
“你恨我，也不能忍心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玉珺瑶叹了口气，看了看雨中瑟瑟发抖的若轻，将自己的伞塞入若轻手中。
关问清立即冲下台阶为她遮雨。
洛水夫人的神情仿若听了多好笑的笑话：“关家的孽种，万丈悬崖都没有把她摔掉，这样命硬的孽种，难道要当作公主来养？”
关问清脚步一晃，玉珺瑶镇定地反手扶住他，叹了口气。
关润疑惑地望向若轻，看到同样疑惑回望的一双眼。
玉珺瑶阖上眼睛不忍道：“你恨问天，也不该这样折磨自己的孩子，瞒着她的身世将她养在烟花之地，还要她嫁给自己的兄长，这还是人干的事么？”
洛水夫人放浪大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讥讽：“她身上留着关问天的血，迷恋上自己的亲生大哥，正好由着她的手毒死你的儿子，不正象足了她那个爹么？当年关问天□□自己夫人的师妹，杀了我的未婚夫婿，难道又是人干的事么？你们一手遮天让我求告无门，要我等了十八年才能讨回公道，这又是人干的事么？”
若轻尖叫一声瘫倒在地，关润等人已是震惊莫名。
即使是苏行等人，也只是从关问清口中知道当年的陈若妍可能未死，化身洛水夫人前来报复当年王欢与关问天比试被误杀的仇恨。即使他们与关问天是亲近的结义兄弟，也不曾想过还有这样可怖的往事。
那些忠义堂的弟子，对关问天无不敬仰万分当作神明来膜拜，更不可能相信这样的荒唐。
可是洛水夫人说出来的话，言之凿凿不得不信。
十八年前的陈若妍，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那一年，玉珺瑶怀着关月待产，小师妹陈若妍素来和这个四师姐亲近，又对外间充满了好奇，偷跑下山一是为了看望师姐，二是为了赴一年一度的牡丹花会一开眼界。
那时的关润只有六岁，玉珺瑶又即将临盆，陈若妍生性活泼按捺不住，自己就逛起了洛阳城。
桃花山上偶遇才华横溢，剑术造诣又为当时江湖年轻一代翘楚的四步书生王欢，两人一见倾心，私定终身。只待玉珺瑶生下孩子，由师姐和姐夫出面做媒通知她们的师傅，免得叫江湖中人笑话。
谁知一夜之间就是天翻地覆。关月出生那日，忠义堂内上下齐贺，也就是那一夜，再次做了父亲的关问天酩酊大醉，□□了年仅十七岁的陈若妍，那时的关问天都已四十岁了。
十七岁的少女其实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惊惶之下第一个求助的人自然是唯一的亲人——四师姐玉珺瑶。可怜的少女却被刚刚生产完的师姐拒于门外，心神俱碎只好连夜投奔情郎。那时的王欢正是春风得意，血气方刚，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第二日正是五月初一，王欢约关问天战于桃花山上。那一战，以王欢命丧，关问天重伤结束。
情郎已死，陈若妍心知自己的话再无他人会信。那时的她，连报仇的念头都没有想过，只觉得心上人死了，又受亲人背叛，自己的世界全然崩塌，只求一死与情郎在泉下相守。于是，就有了那凄美的一夜，将桃花山上的花树尽斩于剑下，跳崖而去。
偏偏又求死不得，落入山下洛水的支流中被人救起。救她的，偏生又是性好渔色的英雄冢尊主枯树，她就更死不成了。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就又发现自己怀上了关问天的孩子。
辗转十几年，当年天真的少女已经改头换面，藉着枯树对她的宠爱在英雄冢内翻云覆雨，终于挣得一片天地，仇恨是唯一支撑她活着的力量。五年前以为枯树扩张产业为由在洛阳开了温柔乡，为枯树赚了大把大把的银子，终于博得枯树更多的信任放手由她自主。
那个时候，她才真正有了报仇的实力。
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成了她报仇的工具，四年多前刻意制造的机会与关润结识，从而滋生情愫一心沉迷。或许是血脉相连的天性，关润对若轻虽无情爱，却格外地照拂。若轻便成了毒害关润的媒介，她身上的香包，与赠与关润的香包分别盛着相辅相成的毒药，两年里渐渐使关润身中奇毒。
大风镖局镖队二十四人被放血折磨而死，血淋淋地拉开了真正复仇的序幕，残忍至极的手段不过是为了宣泄仇恨。
而复仇的女人，本是准备了更多的礼物回敬当年的仇人。她本是打算慢慢折磨关润，要当年背叛她的师姐玉珺瑶尝尽受煎熬的痛苦。如果不是因为枯树的爱徒青离意外身死，她不会急着血洗泷州千里驹马场，也不会这么轻易制造不醉不归酒坊的事端。
这一次上门，也不会这么早就来到。
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深仇，如此漫长的十几年忍辱偷生潜伏筹谋，如此毒辣的心机和手段，从她一脸狰狞，切齿间吐露，所有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所有人都望向玉珺瑶，这个十八年恩怨纠缠中的另一个女主角，她又是怎么说的？
玉珺瑶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
关润很想问：娘，她说的都是真的么？
他虽没有问，眼中却满是质疑。他的父亲母亲，竟然是这样的人么？
即使是在这样质疑的眼神中，玉珺瑶仍然不发一语，仿佛已经接受这样的宣判。
洛水夫人满意地冷笑。忠义堂的忠义二字，已经被她颠覆。
“不关大嫂的事！”
终于有人出声争辩。那是关问天的亲生弟弟关问清。
“当年那件事情发生时，大嫂根本一无所知，她没有对不起你，是我！是我瞒住了大嫂，你恨错了人，大嫂她才是真正的可怜人！”
玉珺瑶叹息：“问清，求你不要说。”
关问清痛哭出声，将胳膊伸得直直的，撑着伞为玉珺瑶挡住雨水，自己却退出一步，站在雨里，许是不想叫人看见他的眼泪。
他冲着洛水夫人，用人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吼道：“嫂子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她是你的师姐，又怎么会做那些龌龊的事？是我，当年大哥酒醉后犯下大错，我撞见时已是无力回天，你想去找嫂子求助，正是我撒谎拦下了你。
你不知道，许多人都不知道，嫂子当年生下润儿时身子已是不大好，只因怕我关家无人继承家业，隔了那么多年，她还是执意要再生一胎。十八年前生产当日，所有人只知道欢笑，却不知嫂子因为血崩几乎送命。我大哥他，他——
大哥他干出这样的事，就算是酒后……又怎么叫嫂子知道？那时嫂子还在昏睡中，那晚要是被嫂子知道，她的命恐怕早就保不住。是我，挡下了你，又瞒住了嫂子，直到你跳崖，嫂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是我骗她，说你与王欢外出游玩未归，大哥他，更不可能说。那晚守夜的丫鬟，也被我杀了灭口……”
洛水夫人手中红伞一落：“你撒谎，师姐不是已经有了关润这个儿子？你又为何要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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