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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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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旬,驻香港部队依令轮换,载方伟的最后一架直升机返途落地意味着轮换结束。
方伟跟着大部队记完名后就拽着背包忙不迭上了坐回沈阳的大巴车,方朝搓手在候车站来来回回走 ,东张西望,不停往出口关注。
“哥!”
方伟高出车站里多数人一个头,一眼就看见方朝,久违的亲人兄弟重逢,兴奋地挥手:“这儿!”
方朝一喜,大步走过去,把人揽过身。
“臭小子,总算回来了!”
“回来了!”
“瞧这南方的水土把你养得皮光水滑的,以前一脸痘咋就没了整得人都顺眼了!”
“哥,我在香港这几年特有成就感,”方伟由衷地说:“真的,我特自豪,要不是部队有规定不准,我还想继续留在香港。”
方朝半欣慰半感叹道:“行了,四年也够了,小子,以后就在沈阳好好干吧。”
“必须的!”方伟颇有自信。
“哥,部队特批了五天假,我想回去跟咱妈报到。”
“明天回去,我送你回去。现在跟我回我们连队,有人给你‘接风洗尘’。”
“哥你要请我吃饭啊?”
方朝笑着:“你哥我顶头上级请的,你小子,真特么有脸!”
.......
方伟不敢想象,他居然被他哥的上级点名请吃饭,他哥的上级......那不就是营长吗?
方朝拍拍他的肩膀:“正营级的。”
“......”
方伟有点紧张了。
就在部队外面订的饭店,规格还比较高档。
方伟手心冒汗,怔忡地看向方朝,“哥......这不太合适吧?”
方朝一脸无所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是说影响不好,纪律规定不准请客吃饭......”
方朝一挑眉,语气讥诮:“你是官还是干部?下级请上级叫巴结叫作风问题,咱这是首长掏钱,难道是人家要巴结你么?当兵当傻了。”
“.......”
饭店订的单独包厢,方朝事先记了房间号,带着方伟上去。
“六连长,来了?”
方伟就看见一个十分年轻英俊的男人站起来,高拔的身躯正好挡住他这个方向看过去大亮的窗口,致使脸孔模糊看不清楚。
贺九山大步迈到前面,光影折射了角度,阴影中的面庞清晰曝露在充盈的光线下。
方朝:“营长,这是方伟,今天回来的。”
“......”方伟迟疑了一秒,“营.....首长好!......”
贺九山点头,“你好。你哥是我的六连长。”
在见到真人之前,方伟以为他哥的领导起码也是一个三四十几不苟言笑的长辈,压根没想到方朝的营长这么年轻,别说大个一两轮了,实际三个人差不多的岁数。
方伟支愣的眼睛定在贺九山身上,他哥嘴里的上级领导,衬衫裤子简约利落,没有肩章军服之类的表明其身份,却从坚削的脸部和自身携带磁场展露出特殊属于部队的凌厉气压。
他站在那里,就是一块礁石,眼神内里的狂傲收放进沉毅的韧性,有种平静中爆发和死亡的极端走向。
方伟这时候心里就一个想法,这是部队造出来的人么?
吃饭的时候方伟慢慢放松不拘谨了,因为他哥那个三两直肠子跟首长聊得还挺开,包厢里气氛并不冷清。
贺九山转向他,“你在香港服兵役多久了?”
方伟:“首长,我06年加入的驻港解放军部队。”
贺九山嗯了声,不轻不重地说:“那就是有四年了。”
“四年。”
“陆军编制”
“没错。”
“恰好,都是陆军。”
方伟向方朝投去一个困惑的眼神,被同样一枚眼神递送回来。
贺九山一口水递到唇边,黑洞洞的眼睛被墨刷过的般,“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方伟竖起了耳朵。
“他也是驻港部队里的兵。”
“首长你说,我可能有印象。”
贺九山:“刘半城。”
方伟把这仨字反复在嘴里咀嚼了几遍,几乎要每个笔画都拆了细想,最终给出一个斩钉截铁的回答。
“没听过,不知道这个人。”
贺九山不容置喙:“他就在驻港官兵里。”
方伟:“这个......首长,驻港官兵一共有四千多个人,也许有,可是我总不可能全都知道。”
贺九山坚持他那一套说辞。
“别人你可能不清楚,但是这个人不一样,他跟你都是属陆军部队的,算过来服役六年。驻港解放官兵基层兵服役期都在一年,少数机关干部官兵服役两年以上,一个服役期有六年的,怎么说也不可能没印象;你再好好想想,肯定听过他的名字,我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具体什么时间回来的,此时此刻又在哪儿。”
方伟被一番分析的头头是道的话给弄犹豫了,努力回想,以为自己可能真的是忘了这么一个人。
毕竟服役期的上限就是六年,他也算这一期驻港官兵的“老人”了,真要是有个服役满六年的老兵他没理由不知道。
方朝在边上听得云里雾里,拿胳膊肘捅/他,催促:“记起来了吗你”
方伟无奈摊手:“真不知道。”
方朝:“怎么搞的?”
贺九山缓缓道:“我问你,是因为六年满了。”
是因为他期满了,到时候回来了;他给了他六年的时间逃避,考虑,他知道他不想见他,所以他没想去逼他,就这么等;他把自己从他的世界里拔除掉了,还他一刻清净。等到现在六年期满,他现在坐不住了,要一个答复,要一个不清不楚荒废了六年的答复。
贺九山拧着眉头,倔强着。
“我六年间不间断地一直有给他写信,每一封都是确认已接收的,如果不是他接受了,信就退回我这儿了。”
所以他深信人在香港确凿无疑。
方朝忍不住问:“我说营长,这人.....是谁啊?”
贺九山的眼光极沉,额头碎散的头发在热风里轻摇如扇。
方伟提议说:“要不然,我们陆军部队的干部我都认识,我挨个打电话问问他们队里有没有叫刘半城的,这次一起回沈阳的。”
贺九山扭脸看着人,嗓子沉沉的:“麻烦你现在就问。”
方伟点点头:“好的首长。”
说完就出去到楼下打电话去了。
贺九山一声不吭,胸腔静静起伏,如炬的双眼盯着桌面之后在方伟上来前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方朝瞧他的表情意味,感觉如果没有问着人,他今天铁定都不会迈出这个房间。
这趟电话时长超过一个小时。
方伟推了两下门,进来说:“首长,我现在确认过了,我们驻港的陆军部队没有叫刘半城的人,不仅是陆军部队,就连海军空军队里都没有。回沈阳的官兵确认名单里,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
贺九山压根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两头白的答案,他的脸色表情慢慢变化,脑子里一团肉成了烂瓢子,被人砍碎般......
贺永明开着会,被秘书紧急敲门进来,低声在耳朵边说了几句。
贺永明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一丝隐含外的被儿子来看的惊异和高兴。
秘书挺不乐观的,小声说:“贺总您去看看吧......”
言外之意,外面她搞不定。
贺九山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找贺永明,站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总楼,走进因为他爸而厌恶的商业圈。
他上去就对秘书直言不讳地提了贺永明的名字。
秘书认识贺永明的这位公子,不敢怠慢,也不敢轻易打断公司董事股东开会。
“贺总在开会,你去他办公室等等好吗?”
贺九山冷声说:“你进去告诉他,我有话要问,现在就出来。”
秘书为难道:“我,我真的不能打扰......”
贺九山:“你不去,换成我来就没那么好商量了。”
他的语气完全不是在开玩笑。
秘书怕他真干出什么抗衡不了的事来,终于二话不说跑出去了。
贺永明中途暂停开会,临场返回办公室,他儿子靠在沙发椅上,满脸即将喷发的怒火阴郁。
贺永明前一秒抱有的期待瞬间被贺九山这样的姿态粉碎成灰。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贺九山直视贺永明,一字一句:“我真蠢,让你蒙了六年,骗得我跟个傻子似的。”
贺永明面孔严肃,“我怎么蒙你骗了你了”
贺九山突然猝不及防低吼:“你把我这六年都毁了,把人都活活熬没了,即使到现在你还能摆出一副不关你事假清高的姿态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