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崇明饮花雕》骋梦

26、第二十六回

　　“我见那金进鹏意外之下已经仙逝，又看见他临死之时，那定兰的伤心模样，心道还有那个叫如眉的女子腹中还有他的遗腹子。如今他人已经没了，这定兰为人怒气冲天，不知道竟会不会放我与这名叫如眉的女子，心中也是忐忑万分……”

　　“——我看那定兰再三确认了金进鹏真的断气之后，突然站起身来，我心头一抖，恐她突然生变，将那火撒在我等身上。不料她一扫之前的悲愤模样，整个人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为亡夫伤心之举……”

　　“我正暗自纳闷，她为何情绪变化如此之快。结果，那名唤如眉的女子，已经和她接上了话头，口中问道：怎样？姓金的真的已经死了？那定兰点了点头，眼角瞥了躺在地上的金进鹏一眼，回如眉道：放心，死的透透的。神仙也救不了。”

　　“这二人不知何故，在金进鹏生前还闹得天翻地覆，恨不得将对方砍死。可现在不知何缘故，竟然瞬间化干戈为玉帛，当这些矛盾不存在了似的。我疑惑的指着她们道：你俩不是本该是仇人吗？”

　　“那如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对着定兰得意道：哎呀，这位小公子居然还没看穿我二人的把戏，看来我们这戏唱的，果然过的去。定兰俏脸一立，一边细细的搜索金进鹏的随身之物，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他这人可真是蠢的厉害。想不通啊，齐怀安不傻，他这个弟弟却是个二愣子，不经人世。”

　　“如眉继续笑道：好了，别说他了，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把金山牌找出来吗？诶，定兰妹子，金进鹏可曾告诉与你，他将金山牌藏在了何处？定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别的事都肯告诉我，唯独这件，口风甚严，从来不肯提及分毫。不然，我后来又何苦与你一起做那苦肉计，装作翻脸，就是为了刺激与他。心想，他不告诉我，总该告诉你了吧。如眉叹道：你说这姓金的傻吧，可这件事上他倒是个实心眼，我把他迷倒神魂颠倒的境地之时，他也未曾透露过分毫金山牌的事情。”

　　“楚捕头，我当下心神大骇，非常语可以形容。我看她二人就立在金进鹏的尸首旁，反复商量推敲，金进鹏的金山牌藏在何处，心中愈发觉得她二人面目可憎，如同妖魔。从二人的言语之间，我也逐渐听明白了。原来这从头到尾，都是她二人联袂唱给金进鹏的一出戏。先由定兰主动接近他，寻求他的信任，成为夫妻，妄图挖出金山牌的秘密。可是后来不知因为何缘故，金进鹏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分毫。这定兰于是心中又生了一计，将这如眉拉入，故意远道而来投亲的样子，在金府住下。她暗中设计，让如眉勾引金进鹏。同时面上又做出因为此事与金进鹏彻底翻脸决裂的样子。她二人此般作为就是为了在金进鹏面前营造双方不和的假象，让他彻底想象不到二人竟会私下有勾连。所以，她二人彼此以各自的立场获取金进鹏的信息，然后再拼凑起来，力图获得最完整的线索。”

　　“我以前混青楼寮籍之时，也常闻的女子之可怕，但是从未见过如同定兰和如眉这般心性如此强大的女子。她们二人将金进鹏哄骗到此番境地，心中竟无半分愧疚之处。恐这金进鹏将死之时，都甚不明白，自己居然中了这么大一团迷局。我心中愈发担忧自己状况，看她二人神情专注，正想转身溜走……”

　　“不料，我甫一转身，竟结结实实的撞上一人。我抬眼一看，不由得又惊又喜，楚捕头，你猜我遇见了谁，那人不偏不倚，脸上的模样正是我朝思暮想的那一人——我大哥齐怀安。我撞见大哥，心中正是高兴之际，可是又想到刚刚那定兰仿佛要对我大哥不利，心中正在担忧如何带着大哥离开。大哥自己倒先开口了，不过他竟是对那女子二人所说：怎么？你们在金进鹏身边埋伏了这么久，竟还没有将他的脾气秉性摸透？居然还猜不到他会将金山牌放在何处？”

　　“我听大哥的语气，他对那二人竟有颐指气使之意，仿佛自身高于她二人之上似的。那定兰听到此话，冷笑一声，言道：哟，齐大公子如此英明神武，莫非在边上看一看，就能知道这金山牌藏在何处了吗？”

　　“我大哥脸色如常，不理定兰，倒是对如眉问道：你之前向我汇报的时候，说过这金进鹏不会将重要之物放在密室或者屋舍之中，可是属实？如眉点点头：这点的确不假，这金进鹏有个毛病，什么贵重东西，如果不放在目之所及的地方，随时看一看，摸一摸，他总不放心似的。他自然不会在我面前他提及金山牌的放置位置，可是这习惯是我暗中观察所得，极为准确，要知道，这人的心性，最难改变。所以，我想，这金山牌一定被他随身携带，从不离身。”

　　“大哥听了此话，眼神亮了一亮，他让我在一旁站立等待，自己去了那金进鹏的周围查看究竟，他身上已经被定兰和如眉搜过了好几遍，各式银票金玉都搜了些出来，可唯独没有什么牌子的下落。我大哥颔首而顾，眼神落在地上那把寒光大刀的上面，他仔细端详了片刻，突然问道：这刀也是他日常带着之物吗？”

　　“定兰没做声，如眉倒是老老实实的答道：不错，这刀的确是他平时所背的物件。大哥摇了摇头：那就奇怪了，云秀堂以小巧物件立身，最出名的就是自家的一批能工巧匠，但从来不做大件，只做惊喜小物，而且暗带机关。他为何要打造这么一把不是自己堂口所制的大刀呢？他可有什么说法？”

　　“定兰这时倒是吭了一声，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我刚与他成亲那阵，天天瞧他背这么个重物进进出出，也问过他，为何天下兵器这么多，不选个轻巧的。他当时与我感情甚笃，什么事儿都依着我，对我百依百顺，于是耐心答道，说这是先父传下来的武器，自己拿顺手了，也算是对祖宗的念想。于是，我看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也就没做他想。”

　　“我大哥的眼神始终盯着那把刀，满脸不解，言道：云秀堂几代当家都从不修炼刀法，他哪来的什么祖宗遗物。这事一细究，还真是生的莫名其妙。他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奇想，竟将那刀举起，重重的向地上砸去。我见大哥如此莽撞之举，哪还有之前的温文儒雅的神采，心中又惊又忧，不知他这一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竟变成了这样的人。”

　　“大哥又锲而不舍的将那刀反复向一旁的山间巨石砍了好几次，那石密而质硬，看起来十分坚固的样子。如此几下之后，那刀就已经应声折断，碎成两半了。我正奇怪，大哥为何有了此等神力，之前不过是一介书生罢了，如今竟有将这玄铁之刀生生砍断的本事……”

　　“谁料，那刀断裂之后，竟从中掉出一个方形的小闸盒来，大哥将断刀一扔，捡起闸盒，打开一看，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我离他甚远，看不清闸盒是什么物件，定兰和如眉在他两侧，二人看了一眼盒内的物件，也都面露喜色。我猜那刀里面所放的，应该就是这些人之前反复提到的金山牌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并非是大哥神力，而是这刀只是貌似坚固，其实中间乃是空心，所以铸的时候，并不结实，自然抵挡不住这重重的砍杀之力了……”

　　“我看着眼前这一切，正想好好上前问问大哥究竟，也想知道大哥这一年来，发生了什么……不料，大哥收起这闸盒，竟在那里吩咐起定兰，说云秀堂的事情已了，她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跟着我——齐正语，来到江洲，做后面的事……”

　　楚江听这个太长的故事听得头昏脑涨，眼下迷糊之际正好听到“定兰要同他一起来到江洲”，心头顿时一抖。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口中急急说道：

　　“莫非那叫定兰的女子，之后真的乖乖听你大哥的话，也来到了江洲？”

　　齐正语纳言道：“也没有乖乖，她还与我大哥争辩来着，只不过最后迫于压力，只能同我一起到了江洲此地，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楚江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他小心说道：

　　“莫非，那定兰就是……”——他本想说莫非是齐二夫人？

　　齐正语懵懵懂懂的说道：

　　“楚捕头已然发现了吗？唉，也怪我先前一直忘记说了——这名跟随我来到江洲的女子——定兰，就是你们一直在追查死因的玉楹啊……”

　　楚江大惊，轰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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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