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番外02-生贺（上） ...
-
本章内容与正文无关，完全独立。
私设：花吐症变异种烬花症。
现象：吐出血粒，形似瓣花，色泽鲜活。
症状：多梦浅眠，心胆俱痛，间断性心绞痛。随着时间推移，血粒会越吐越多，越吐越大，直至身亡。
类型：心病。
----------------------------
这世上多的是阴差阳错的事，而当叶修浸浴在那段贫瘠又满足的时光里时，他还真的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竟连苏沐秋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叶修正喜滋滋在菜市场挑菜，挤在一群精神倍儿棒的老人中间。
透亮的晨光丝毫不含糊，纷纷扬扬落下后就暖澄澄的挤满了每一寸土地，被障碍物阻隔后，蜷缩为各个奇异的姿态。
叶修站在菜摊前，在周围的嘈乱的映衬下，青葱得比白纸上胡乱洒下洇出的墨滴还要显眼。
电话来时他拎着活泼泼跃动着的一尾黑鱼正准备结账，面上不由露出了微微的狼狈和歉意。鱼摊主人见他白净斯文的模样倒也没抱怨他带来的耽搁，继续忙着招呼起把摊子围的密匝匝的客人来。
叶修提溜着在袋子里时不时蹦跶几下的鱼向旁边拐了几步，走到了稍稍僻静点的地方。掏出不断振动的手机后，几乎是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苏沐秋的号码。
他不由一笑，带着湿意的手指头轻轻巧巧划过屏幕，留下一条分明的水雾带来。
接起电话的一瞬间，像是摁下的一个按钮的开关。耳边的噪音粗暴的到达了即将膨胀到爆破的程度，密集人流里沸动的轻微汗味无孔不入的钻入人的肺腑。挥之不去的恶心感如同蜿蜒着爬动的毒蛇，盘旋着绕上人的咽喉部，悄无声息间似乎就能致人于窒息。
可叶修毫不在意，周遭的一切对于此刻的他来说都比不上手机里传来的那道声音更为森冷——
那是道轻轻柔柔的女声，带着恰到好处的焦灼和抚慰，像眼前正在不断发生着和更改着的人生一样荒诞。
一时之间耳膜未能适应俗世里奔涌着的喧闹，女声毫无疑问的被掩盖住，可不详的预感不知怎的早已不可遏制的从心底悄悄攀起。
在听清那道声音所表达的意思时，空间似乎静止了刹那，随即立刻又飞快的继续往上冲起，直至冲上云端。
杂乱到让人焦躁的人声，一张张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在眼前晃过的脸，手上一直牢牢攥着的袋子里一条生灵不甘愤怒的跳跃――冰凉的带着腥气的水珠砸在叶修手上，甚至有些许水星子甩飞到他的脸上——终于让他打了个寒噤，迅速而艰难的清醒了过来。
真是荒诞的现实。
说来人这种生物也是顶顶奇怪的。愈是在某一刻激动焦虑到心肝俱燥神思恍惚，事后却愈是难以回忆起当时的事情。空荡荡的仅仅剩下零散的碎片，孤零零的伫立在那片记忆的空白里不得安息。
就像那天，叶修飞速赶往电话里指明的那个地址时，一路的心跳咚咚不止。到了目的地却只见到一片空荡灰白的再普通不过的水泥地。
事后无数次的对那个短暂时辰的重叠回想里，仿佛连那个时辰的天也变为了凉凉的灰色。记忆里的空气更是凝稠晦涩，让人生生化为脱水的鱼，每一口呼吸都硬生生透出嘶哑力竭的味道。
马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或疾走或缓行，说笑着顽闹着或蹙眉或眨目或抚发或理衣，以各式姿态施施然越过孤零零站着的叶修。偶然飘向他的目光里含着无恶意的微微好奇，却足够抵得上最锐的利刃，一刀一刀钻在叶修心上。
他难得露出木然的神色，踯躅立了良久。周围的车来来往往交织不绝，偶然的鸣笛声很快也被风捎的远走，满街繁华却无人在意到他的微不足道的悲哀。
最后，叶修低头弯身，指尖轻轻碰上地上焦红的血渍。
不久前那血还是热的，鲜活的滚落下来。快速的在风中蒸发，被尘土扑过，于是波澜不惊的被这片土地迅速同化，灰头土脸的和它融为一体。所以现下摸上去也只能察觉到土地的粗粝。
静默良久，叶修的指尖终究还是耐不住这份不掺任何情感的冷硬，几不可见的微微颤动了一下。
接下来的发展顺理成章，平平淡淡的让人咂不出滋味。
赶到医院时一切都早已尘埃落定。尚显稚嫩的少女红着眼守在哥哥身前，倔强孤独的表情像是失却了整个世界，盈盈不落的泪滴在见到叶修的那一刻终于无声滑落。
踏出医院的一刻，叶修喉口一痒，只觉腥味掺杂着铁锈味瞬间席卷充斥了整个口腔。
叶修从没经历过这类事情，却也把一切都理得井井有条。
忙的累了，叶修便随处择块椅子歇下，苦笑苏沐秋真是自己天生的克星，就算是临到末了，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忘坑自己一步。留的自己忙的团团转，身心俱累更无人可诉。
细细想来他又何曾经历过这种事情。打小双亲和乐，爷爷奶奶虽早过了古稀，精神却也还矍铄。兼有一个乖巧却也脾气别扭的弟弟，幼时的日子过得不谈全然满足，也大底是愉快烂漫，少有阴霾的。
就算偶尔跟着父母去参加那些沉重的葬礼，叶修看到的也是神情哀婉的人群，厚实的被新鲜的纯白花朵掩盖的棺木，感受到的无疑是安静到凝滞的氛围。
隔着重重的人和花，那些失却至亲之人的悲哭，似乎也被淡化到了虚无。
但这些过往的旁观者认知尽数在此刻被打破，碎裂为晶亮亮的碎片，消弭在炽热的心田上。
苏沐秋。
叶修默念，他的背不自觉的渐渐佝偻起来，整个人一点点滑坐下去。他没有倚着身后的墙，故而感觉整个人脚下都发着飘，沉重到他自己毫无气力去应对。
没想到，这场最后的筵席，办的竟也如此寥落冷清。
场地是问房东婆婆借的，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半大不大的院子。
来的人很少，尽管叶修不计成本请来了高档次的厨师，最终统计下来，却只堪堪摆了松垮垮的两桌。
来的人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和叶修苏沐秋只算是有着点头的交情。还有寥寥几个是苏沐秋在游戏里的好友，彼此不算熟悉，因着同城的缘故来给这个游戏里有名的鬼才送最后一程。
不是假日，饭点后大多数人就都匆匆招呼一声赶去上班了。苏沐橙在厨房里收拾着狼藉的餐盘。叶修一个人盘膝坐在墙角，头顶正好是房东家的一株老木攒下的荫凉。
你看，你走的真不是时候，连几个记住你的人都没有，这人生也显得太过失败了吧。
再怎么说也得等到七老八十了，老的咬不动东西，天天和好友下棋品茶、饴儿弄孙挥霍时光的时候才能走得放心吧。
大片大片的白色花朵肆情舒展着，开至茶蘼后醉倒栽落，薄的比得上蝉衣的花边微微蜷缩，被白的通透的日光定死在灰白的水泥地上。
叶修看着眼前不剩几个人的空荡筵席微微笑了。喉咙口却突然滚袭上来一阵痒意，他的手不甚在意的拂过唇，再次张开时掌心赫然多了几簇碎碎小小的血粒来。这些色泽鲜活的晶体玲珑剔透，摸上去粘稠湿润，边缘却起起落落，不算整齐。
它们安静的伏在叶修的掌心，不经意看过去就像是从掌心生出来的精巧碎瓣小花，美的含蓄。
但叶修知晓它背后的令人心悸的含义。他抿抿唇，笼起这些乖巧匍匐着的小家伙，起身向厨房走去。
苏沐橙眼看着叶修一天天清减下去，却也未曾想到过该怎么做才能遏制住这种状况。
自苏沐秋去后，她就好像独自溺进了深海。遍体寒冷却又茫然不知。无数次明明已同他人作笑谈，唇齿间不经意滑落的却是那个再熟悉不过也注定在未来一点点淡去的名字，直让笑容随着淌动的血液一同冻结。
“我曾经听说过，人一生真正的死亡不是他的脑神经停止运行的一刻，而是当世间抹消掉他一切存在的痕迹时刻。”
晚饭时，苏沐橙突然停下手里的筷子。她没有看着叶修，而家里确乎只有她和叶修两个人的存在了：
“你觉得呢？”
叶修在这段日子里已经把他曾经的随性收敛了，一眼看过去显得沉稳和可靠，看在不知名的人眼里是要感叹一声长兄如父的。
此刻他听出沐橙声音里的颤意，便也搁下筷细细想了想。
片刻后他兀自笑了，面对着苏沐橙乌漆漆的清稚眼眸，不由伸手轻轻敲了下她的前额：“快吃饭，别想多想西的。作业做好了没？可别又熬到凌晨。”
遭到作业大魔王暴击的女孩恨恨瞪了叶修一眼，气鼓鼓的回房了。叶修看着她的背影失笑，随即起身整理餐具。
不多时厨房里哗啦啦的水声就响了起来，落在秋夜里溅出冰玉迸裂之感，冷到心惊。
苏沐秋去后叶修绝口不提未来的去向，继续像往常一样维持着这个家的运转。
偶尔他也会亲自跑去接沐橙下学。以随意的姿态等在沐橙学校的门口，远远地朝它投去不带关心的一瞥。
上课时的校园安静的很，只听得到飞鸟飞过临暮的天空时带起的飒飒风响，乏味单调的回旋在昏黄的天穹下。
于是当苏沐橙走出学校时，她一眼就看到了半仰起头一边等人一边看天的叶修。注意到她的目光后叶修回视向她，浅浅的笑容被模糊的天色钝去边角，透出几分曚昽来。
这样的日子真是太让人安心，默契又温暖，让人悄然生气眷赖之心，不忍去打破。
就这样到了夏末。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番外02-生贺（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