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惘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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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日子总是给人以错觉。攘攘杂杂的琐事间光阴早已偷渡，徒留后知后觉的惆怅和叹息。
指针拖曳着轻快悠长的裙摆悄然蹁跹过人的意识盲区。不知不觉间空气中寒意悄然逸散，逐渐驱赶尽了暖气。让人在寒蝉凄切的深夜里笼笼单薄的被子，于半梦半醒中蜷缩着打个寒噤。
当叶修在一个崭新的清早睁开眼，缓缓驱动起自己正在待机的迟钝大脑，确认了自己即将拥有一整个空闲的双休，他这才确信的意识到新学期的第一周已在他恍惚的意识里飞快的跑完了短暂的全程。
其中一切顺利，平坦到甚至没有任何值得铭记的波澜留在记忆里。
放空大脑，他盯着苍白单调的天花板良久，放任自己沉沉躺溺在温暖柔软的被子里。
天光太盛，白晃晃的直耀人的眼睛。叶修缓缓眨了眨略带干涩的眼，选择掏出手，覆到眼睛上面去。
视线迅速陷入一片昏黄的漩涡，眼眶周围渐渐被手心的温度渗透，温热热的。耳边传来的是禽鸟细弱的鸣声，从微微敞开的窗缝里晃晃悠悠的不断飘进来。
那一定是些玲珑机敏的小家伙。叶修漫不经心的想，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思维在僵躺着的身躯里随意而尖锐的游荡，就像是眼前无规则律动着的水漾的漩涡。他无目的的思考——或者说是捡拾着能感知到的一切，稍许把玩后又毫不犹豫的丢弃——就这样，一次次的循环。
灰黑的或是黄褐色的羽片，小巧的喙。每一抹羽毛的末尾都闪烁着生机。眼珠大概是那种老成的看不出颜色的黄，看上去的效果就像是满载着未知的雄心，一副毫无畏惧更无所畏忌的样子。
话说回来，这块的环境也着实不错。建筑与建筑间肆意穿插着绿意，生机勃勃的野性四溢。藤蔓枝枒盘桓缠绕，蒸腾出隔离燥热和嚷唧的气息。
一派安然之色，只除了早中晚学校开闭大门的时候，毕竟那时涌出的学生比最喧曳的禽鸟还要吵闹百倍。他们顺着七纵八歪的巷道、一路笑闹走进茵墙下的目的地，引的簇簇绿叶“噗噗”作响。
混杂的思绪飘散收拢到最后，和着渐变的光影都消失在一片虚无的昏黄中。
安详柔软的，一张生气勃勃的脸最终定格在想象的世界里。
……
叶修挪开手，撑起上半身，视线正好在这个房间里巡视着绕了大半个圆圈。他缓缓吁出一口气，觉得从各种意义上来讲，此刻视线所及之处都和一周前都变得截然不同。
譬如说最基础的在感觉上，由熟悉中的陌生变为了全然的熟悉。
还没来得及再佯作悲秋的唏嘘几句，叶修就觑到了旁边本该待机的电脑里一张正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的脸。
他下意识的迅速收敛起脸上的表情，虚虚托起手冲对方挥舞了一下，打了个水分十足诚意不足的早安：“哟，醒了？”
百分百清醒的苏沐秋冷哼了一声，神色不明的凝视着叶修：“你懒癌又犯了？刚刚想什么想这么久？”
苏沐秋说的平淡，尾音轻轻巧巧的翘了上去，随口一提的样子，把调侃掩的严严实实。叶修正准备回击，蓦地想到了那张脸，心里莫名的起了个突儿。
他顿了顿，稍稍在脑子里过了遍因着他的思绪变得絮乱起来的回复，脸色却丝毫未变。
他本想不动声色的把话返回去，临到末头却变了卦，换了个莫名的由头：“我琢磨着，你也不能老是这样啊。”
说着他懒洋洋躺回到床上去，撇过头不去看苏沐秋。他心里难得的有些慌乱，事实上，这句话是鬼使神差从他喉咙里钻出来的，他本人也不知道缘由。也因此他才特意扭过头避开苏沐秋的视线。
苏沐秋果然迅速收了调侃的神色。他凝视着叶修，疑惑的皱起眉头：“老是哪样？”
叶修兀自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个不该提的话题，听到苏沐秋的问话倒也没想着用言语错开，竟径直接着自己曾经的想法把话往外说了：“我琢磨着吧，有没有办法能让你脱离互联网存在呢？”
一片寂静。
叶修的手指轻轻抠划过身旁的被单，垂落的目光在虚无胶着的在空气中游移，却始终没再看向苏沐秋的方向。
他在静默的空气里等待了两秒，没能等到想等到的就急急的放弃了，只补上一句：“我当然知道这只是妄想。”语音脱口满是生涩，失却了几秒前的轻快，像是被空气的冷凝突然冻着了。
他眼眸晦涩，到底还是直起头探寻的看向苏沐秋的脸，可惜的是那上面并没有任何他想要找寻的答案。苏沐秋神色淡的就像是秋日清晨草地里最寻常的霜露，那里的冷意总是能在一瞬间冻结掉晨起人所有的勇气。
叶修张了张嘴，犹豫片刻还是严严实实又把唇紧紧抿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身边有苏沐秋的陪伴真是太好了的呢。
明明才一两个月，但是苏沐秋似乎早已在悄无声息中侵占了自己的日常生活。无数个晨昏光影间，在光怪陆离的梦里恍惚惊醒，从游戏的刀光剑影流血厮杀中偶然抬头，于不甚安定的逡巡处蓦然转身。撞上的都是他的身影。
让人安心不已。
嬉笑怒骂，无一不是最熟悉的神色。就像彼此已经同伴许久，只是被光阴偷取了彼此相伴的时光，大梦一场后如今方才初醒。
只是大梦一场，如今方醒。
叶修想到这句，心里一阵悸动。他的心茫然空荡，像是被早早的剜去一块，血凝着没有流出来，一直拖延到此时此刻才开始缓缓淌出。
因为不疼，所以他一直置若罔闻，谈笑如常。又因为疼痛，才会惊觉此刻的空洞。一丝一缕的绞痛如同墨色，在心里弥漫荡开。
回想到上一刻看到的苏沐秋没有任何情感的瞳仁，叶修心内一抽，堪堪平稳住面上的表情。
说到底，苏沐秋不过只是一个造物罢了。纵然再像是人，纵然一举一动都熟稔而自然，却到底不过是一个类似电子人偶的存在——有些事，如何能想，想了也不过枉然。有些话，又如何能说，说了也是痴妄罢了。
把心里的话问出来，把缠绕自己许久的疑虑给深入发掘开细细想清楚，叶修反倒是觉得浑身松快起来。他敛了敛四散的念头，重新理了理情绪。自觉折腾的差不多了，才平稳起情绪，利索的整衣下床。
叶修走到电脑前，却没像往常一样去戳游戏，也没去看苏沐秋。
他打开桌面明晃晃杵着的那个文件夹，开始一个个的从里面往外提。因为平日里定期就清理更换一批，所以文件夹里的游戏并不算多，不多一会儿就都安安分分的躺到了回收站里。
指尖轻点鼠标右键，光标轻松挪到了“清空回收站”的按钮上，停顿一秒后毫不犹疑的摁了下去。
苏沐秋什么也没说，只沉默的沉默的立在一旁，看着蹦出的进度条飞速旋转着，很快划到了末端，自动消失。
就像是流淌的时光，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叶修摞下鼠标，拎起背包一言不发的往房门口走去，他没有再和苏沐秋说什么，只是第一步迈的有几分踉跄。
他错过了苏沐秋抬头望过来的神色。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惘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