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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下) ...

  •   「师叔!」李辅道看见师叔顿时眉开眼笑,这天一宫就以师叔最为不拘小节,跟他的交情也是最佳。

      「辅道回来了!来!跟我喝一杯以示庆祝!」师叔醉得晕呼呼的,举起酒葫芦本想递给李辅道,脚步却一个不慎错开,往旁边倒去,李辅道一个箭步上前扶着师叔,笑道:「师叔当真是越老越爱喝酒。」

      「正心,别老是教坏辅道。」天一宫宫主皱眉。

      「师兄,辅道还年轻嘛,况且他也无心成神,就让他随着我这混蛋过活吧。」严正心上前拍了拍天一宫宫主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

      天一宫宫主摇摇头,又问道:「正心你怎麽找来了?」

      严正心伸指往天一宫宫主手中的魔剑一指,斜眼道:「不正是为了它吗?刚才我在外面醉得不亦乐乎时,突然闻得这剑鸣,精神一振,连忙随着剑鸣找来大厅。」

      「你还听得出这是剑鸣啊!」李辅道叹道:「不愧是师叔。」

      刚才那一下刺耳的声响,哪有人会联想到是本该是悦耳的剑鸣呢,倒是严正心这剑仙人醉心不醉,听得出这是剑鸣然後找来。

      天一宫宫主笑道:「看来你倒是没有全醉。」

      「我多想一醉不醒呢。」严正心嬉笑道,他极为精於相剑之术,所以天一宫宫主才想把他找来,没想到人倒是不请自来。

      天一宫宫主把魔剑递给严正心,严正心五根肥肿的手指一碰到剑柄便挑眉笑道:「哎呀不得了!拿这柄剑拿冰镇美酒必定妙不可言!」

      说着,严正心握着剑柄,朝虚空一挥,又抛起另一手的酒葫芦,朝酒葫芦还在空中的时候,一剑穿过系着酒葫芦的红绫,把酒葫芦挑在剑尖上,上下摆弄着,笑不拢嘴。

      「你怎麽看?」天一宫宫主问道。

      严正心笑呵呵地道:「辅道用符咒把魔剑的魔气封住了吧?这魔剑的魔气太强,快将破符咒而出,是时候再打上几重符咒了。」

      「辅道,你把这魔剑的来历告诉师叔。」天一宫宫主吩咐道,李辅道点点头便把他拾得魔剑的经历告诉严正心,天一宫宫主再把自己认为魔剑是来自仙魔大战的推测说出来。

      「无论如何,这把魔剑落在仙界再被辅道拾得都是缘份。」天一宫宫主想了想,便又续道。

      严正心眨了眨浑浊的双眼,道:「路不拾遗是人间的美德,却不是仙间的美德,反正这柄剑在那极乐湖放了万多年也没有人要回来,那就当作是我们的吧。」

      「当然!」李辅道连忙附和道。

      天一宫宫主见严正心似乎有意把魔剑据为己有,心中更惊叹这魔剑的威力,竟能使相剑无数的严正心动心,当下问道:「这柄剑当真是如此出色,使正心你也怦然心动?」

      「呵呵,师兄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庸俗了,用什麽剑对我而言都是这副模样,只是这柄剑实在难得,我打算找铸剑房那位把魔剑净化成仙剑,再替它找个合适主人罢了。」

      「铸剑房那位……」李辅道不解,他虽然知道铸剑房的位置,却不知道铸剑房那位是谁。

      要知道李辅道已经一千年不曾回宫,对於这里的一切未免生疏。

      「正心说的正是你那师妹。」天一宫宫主看得出李辅道的疑惑,顺口回答道。

      「她是铸剑师?」李辅道虽然知道他那师妹的身份,却不知道原来她是铸剑师。

      严正心揶揄道:「辅道你多年不曾回来,消息都不及我这老头子灵通呢。」说着,他的剑尖一挑,酒葫芦飞起来,他伸臂接着酒葫芦,便往嘴里灌了一口。

      「她既然是正心的弟子,当然也习得正心的铸剑和相剑之术。」天一宫宫主点头道。

      严正心连连摇手道:「师兄你别乱说,那木头才不是我的弟子,我的弟子怎麽可能这般无趣?」

      「但她的确是你救回来的。」天一宫宫主回敬道。

      「师兄强词夺理!」严正心指着天一宫宫主,一副小孩子被抢了糖果的模样。

      天一宫宫主呵呵笑道:「总算正心也有无言以对的时候。」

      李辅道无奈地看着自家师父和师叔,怎麽好像愈活愈回去呢?

      「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却老是以那副木头脸对着我,你说我能不生气吗?就算我是师父,也没有比师父还要出色的徒弟吧?」严正心一副心事无人倾诉凡模样,吐着苦水道:「那木头不但把我那几手玩意学去了,甚至比我还要厉害,我倒是该想想拜她为师了。」

      「这样正好。」天一宫宫主语带双关地道。

      「为什麽正好?」严正心的心思一时之间转不来。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也,我们去铸剑房吧。」天一宫宫主站起来拍拍严正心的肩膀,那件衣服数百年都没有换过,上面沾满汗渍油腻,天一宫宫主却像是已经习惯。

      一路上严正心都在哀求天一宫宫主把那天机说出来,其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连李辅道都不忍细看,严正心就只差没有跪在地上装小狗了。

      天一宫宫主却还是满脸笑意地不说话,严正心自知打不过师兄,但心里那闷葫芦也实在憋得不行,当下使出最後绝招,道:「如果师兄你不把那天机告诉我,我就不让木头净化魔剑。」

      「你那徒弟对剑道极为沉迷,看见此等奇剑必定会感兴趣的。」天一宫宫主摇头道。

      「她哪些才不是叫作沉迷,她只是……」严正心话到唇边却没有说出来,因为连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这个徒弟。

      「她只是什麽?」李辅道不解,这次轮到他好奇了。

      「你看到就明白了。」天一宫宫主明白严正心那难以言喻的话是什麽,毕竟那人的奇怪之处……的确是言语难以形容的,并不是严正心有意卖关子。

      说着,三人已经来到刚才经过的铸剑房前--准确来说,那应该是铸剑楼,一楼是铸剑师居住之处,二楼则是铸剑房。

      李辅道总觉得这小楼死气沉沉,就像没有人居住一样,他也说不上什麽原因,明明这院子的风景挺不错,明明这小楼看起来还挺簇新的,明明从雪白的窗纸可见里面是亮着灯的,但……就是给人毫无生气的感觉,彷佛里面根本不存在任何东西。

      他见天一宫宫主和严正心立在门前,便自觉地上前想要敲门,却见天一宫宫主已经伸手拦着他,向他摇了摇头。

      李辅道正要询问之际,却听见严正心双手放在嘴边,仰头便向二楼大喊道:「木头!我来找你了!」

      这样一喊,整个南伏之巅彷佛也震了震,李辅道只是感到自己的耳朵几乎要被震聋了。

      身上突然一重,李辅道抬头,却看见自己头顶上的桃树的叶子也被震落了大半。

      师叔还真的是……咳咳,老当益壮。

      过了良久,久得连李辅道都几乎怀疑里面根本没有人,刚才严正心那声大喊,就算是聋子也该被震醒了,如非里面没有人,怎麽会久久没有人应门呢?

      天一宫宫主看得出李辅道的怀疑,笑而不语。

      正当李辅道忍不住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时,那扇紧闭着的梨花木门扉终於被缓缓从内推开。

      一个宫装少女斜斜地靠在门扉旁边,淡然看着三人。

      李辅道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少女,想了一阵子方才记起来,她不正是那小师妹吗?只是一千年不见,印象未免模糊而已。

      少女一身玄黑高腰襦裙,长袖及地,裙摆长长地拖在後面,流云似的衣裙使她看起来极为优雅,如同天宫仙娥般美丽高贵,一头深灰色的长发随意地挽了个堕马髻,垂在左侧,脸孔不大却是微圆,眼睛很大,深灰色的眼珠却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她无论看着什麽地方都像是看着死物,肌肤虽是象牙似的瓷白,却使她看起来像个雕象--毫无生机,冷冰冰的雕象。

      她长得很漂亮,却像一个雕象般虚假,无神的眼睛彷佛在提醒着她根本不是凡人的真相。

      「总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闷死在里面呢!」严正心其实也很不耐烦,如非要找宫装少女净化魔剑,他才不要跟这木头打交道--他大约是六界之中唯一会躲着徒弟的师父吧?

      「我不会死的。」宫装少女平板地道,她的声音很动听,柔和悦耳,语气却冰冷无情,她不是有意这样无情地说话,只是她根本不会用任何语气说话而已。

      严正心气得一口老血几乎吐出来,道:「妳还是这副木头模样啊。」

      天一宫宫主却不以为忤,反而微微笑道:「我们这次来找妳是有事相求。」

      宫装少女侧头望向天一宫宫主,极为精致华美的宫装襦裙加上漂亮的侧脸使她看起来像个娃娃,但却是个毫无生机的娃娃。

      「我是你的师父,所以你该带我们进去坐坐,明白吗?」严正心个性冲动急躁,实在受不了这平淡古板的徒弟,当下抢着便要进去。

      宫装少女也没有阻止,只是向天一宫宫主问道:「何事?」

      「进去再说吧。」天一宫宫主正要举步进去,却看见呆站在一旁的李辅道,当下向宫装少女道:「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小徒弟李辅道,妳刚炼成人身时也跟他见过几面。」

      「李师兄。」宫装少女盈盈一拜,动作虽然纯熟,看起来却像是演绎般虚假。

      「师妹不必多礼。」李辅道皱着眉回礼,这少女……实在无比怪异。

      天一宫宫主朝宫装少女摆了摆手,然後向李辅道说道:「这位是慕容楚绣,你那师叔唯一的弟子。」

      慕容楚绣略一颔首,算是回应了天一宫宫主的话。

      「妳先进去,我跟辅道待会便来,免得你师父等得着急了。」天一宫宫主向慕容楚绣说了句,慕容楚绣便转身进去。

      天一宫宫主知道李辅道满腹疑问,所以才要慕容楚绣先进去,免得李辅道在慕容楚绣面前问了些不该问的话。

      「她……是什麽?」李辅道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只能问出这样一句不伦不类的话。

      慕容楚绣并不是那种刻意装出来的冰冷,她只是平淡漠然而已,就像是个会走路会说话的雕象,又像是一个演技不好的木偶,她的眼里看不见一丝生机,她的身上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

      「她是慕容楚绣啊。」天一宫宫主笑道。

      李辅道皱眉沉思,他又问道:「我当年都是这副模样吧?」

      他跟慕容楚绣,某程度上可说是同类。

      因为李辅道乃是桃树化出来的灵物,而慕容楚绣也是灵物--

      但她是剑灵,也就是神剑在吸收灵气之後化出来的灵物。

      他们本非活物,却在吸收天地灵气开了灵智,得以化为人身,他们的模样也许是年轻人,也许是老年人,心智却跟一个婴儿无异。

      所以李辅道才会从慕容楚绣身上联想到自己,按理说自己刚成形时都是这般模样,不解世事,不懂人情世故,未免显得不近人情,但过了千年,应该都学会了待人接物,为何仍然是这副模样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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