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游戏》星颉

5、第二章 狗皮膏药

　　“你再不把手放开我报警了！”
　　那家伙就顾着往前走，我一路被拖着到了商场入口，不过也总算是能让我说上句话了。这种行为绝对不能纵容！
　　“倾儿别动气，哪里不满说出来就是了。”好像他还挺委屈挺无辜似的。
　　“把、手、放、开。”此时我已有愠意，但语气还算平静，带着些许疏远。
　　“就这点小小的要求吗？”
　　“那你倒是放啊！”
　　“说完了那就走吧。”他平静说道，“……我只说让你说出来，没说要答应啊。”
　　“你！……”我恨得咬牙切齿。哼，甭以为我会就这么屈服！
　　我掏出手机，举起示威道：“再不放手我报警了。你这是骚扰。”
　　“倾儿……”
　　这一声叫得我有一瞬间的心惊，其中似乎包含了太多欲言又止的情愫。
　　我很快收敛起那一丝情绪，拨下那三个号码，按下拨打键。毕竟不能怂啊……但说实在的，底气不足得很严重。
　　“嘟”的一声刚响，手机就突然被夺走了。紧接着，一个拥抱扑面而来……
　　我懵懵的，像被闪电劈中一般，我僵直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暖暖的，鼻尖传来的气味也清清爽爽，是我喜欢的。突然就有点舍不得离开了呢。
　　他夺下手机，挂断了，顺势就把我揽在怀里，下颌抵在我肩膀处，喃喃说道：“倾儿，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别丢下我好吗？”
　　说完，恋恋不舍地放开我：“走吧。”

　　莫名地，我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他这样的举动突然让我不知所措了。
　　只能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

　　商场里商品琳琅满目，灯光明晃晃的。
　　“请问可以把那件拿给我看一下吗？”店员正忙着聊天，我鼓了鼓气，问道。
　　“好的。喜欢可以试试呢！”销售员走来，招呼道。
　　我怯生生接过，拿着衣服走向试衣间。

　　拉开帘子，阳光一下子闯进来，在那一瞬的茫茫之中我在寻找一束目光。
　　不远处坐着一人，缓缓站起，一个暖暖的笑容渐渐展开、晕开……
　　我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应，虽然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份情绪。
　　“很好看。”
　　得到这样的回应，我反倒不敢看他了。转身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嗯，好像的确还不错。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复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
　　标签牌缀在袖口处，摇摇晃晃。
　　我抓起来瞥了一眼——然后连忙掩饰住自己的吃惊和心虚，忙不迭地跑回去把衣服换掉。但表面上还是要尽量装得淡定些。不管怎么样，形象还是要保留一些的吧。

　　换好之后，我把衣服拿给店员并道了声谢。之后便灰溜溜地遁了。
　　然而我这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动也还是没能逃过某人的追踪。在我注意到周围没人刚以为某人终于放弃跟踪，内心不知觉涌上的些许放松和一丝小失落交织的复杂情绪正要沉下去的当儿，这家伙不知从哪又冒出来了。
　　这下全变成无语和无奈了，那点复杂情绪来得快散得也快，这眨眼的功夫就消逝得无影无踪了，以至于我完全没有察觉。
　　经历了刚才的事，我发现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注视下买衣服真的需要极为优秀的心理素质。我自知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于是权衡一番后决定打道回府。虽然此行的目的还没达到，但要这么进行下去，我还是早点放弃的好。
　　不过这么一个大活人我也没法忽视他就一个人蔫蔫地溜回去，于是只得顶着尴尬艰难开口了。
　　我把脚步越放越缓，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定——转身——抬头——深吸口气——
　　“这位兄台，我要回去了。”
　　他倒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好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似的：“哦。那回去便。”
　　“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您是不是也要早些回家歇息了呢？”
　　“倾儿说的在理。”
　　“那您还不走？”
　　“倾儿先走，我随后就走了。”
　　他依旧笑得很温和。不过这反倒让我气得很憋屈。就好像一记重拳打在海绵上，任你怎么使劲，人家也都是平平淡淡地应了。
　　缠也缠不过他。他这气人的本事也不知哪里练出来的。我气呼呼的，毅然决然地大踏步走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如此生气。只一心想着千万别再遇见他。这人倒是自来熟得很，可是我委实尴尬啊！
　　上了地铁，我想这段小风波总该是淹没在茫茫人海，淹没在平淡的日复一日中了。光影倏地划过，明晃晃的车厢在黑暗的隧道中穿梭。我又戴上耳机，用音乐将嘈杂将将盖过。我合上眼睛。倦倦靠在旁边的玻璃隔板上。

　　“滴——滴——滴——扬湖公园到了。”
　　下一站就是学校了，我睁开眼睛，想收拾下东西做好下车准备。
　　等眼前的景象清晰了，我便被所见吓了一跳。我眨了几下眼睛，所见的还是没什么变化。
　　眼前这人……

　　“倾儿，你醒啦？”
　　这话说的，我又没睡。只不过是眯一眯而已。
　　听这说话的方式，想必你们也知道是谁了。没错，就是之前跟着我那家伙！
　　“你怎么跟来了？！你不是说回家么！”
　　“顺路。”
　　我这一下子被噎的哟。虽然我90%确信这家伙说的绝对是鬼话。
　　“哟，这么巧呢？这前面就两站了，莫不是说我们去的还是同一站？”
　　“这我就不知道倾儿去哪站了。我去的是下一站。”他状似无意地说道。我知道他是实则有心。
　　我恨得牙痒痒，但实在找不出任何来反驳他。我总不能说人家就是跟踪我来的吧，不然人家只要说出个理儿，我就变成自作多情了不是？这种时候还得忍！他云淡风轻，我也毫不在意，那他也不能怎样不是？毕竟光天化日，再加法网恢恢，他还能公然造次不成？
　　想了这许多，我也就抑制住那不断上涌的小气流，也拿出一副“淡泊”的样子了。
　　车停了。他施施然下了车。我也悻悻地走出车厢。
　　太阳已经开始西垂。天色有些暗了。
　　他在前面走着。我走在后面。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其实我想把距离拉远些。奈何他走得实在太慢，我站在那里不动也未免太过奇怪，于是这距离始终没能拉得开。
　　眼看着他也进了校门，我暗自心惊：不会这么巧吧……？
　　搅着指头默默忖着这是发生的可能性，不过似乎忖得太过专心了——
　　咚，我就撞上了一堵人墙。这人是谁自不必说，因为除了那家伙也不会有别人。
　　那人噙着笑低头注视着我。
　　我们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场景持续了数秒。然而对我而言真可谓度秒如年一般难熬。那般柔情而专注的眼光似乎要把我看出洞来。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异样——我想我的表情一定不是呆滞就是扭曲——他收敛了目光，低了眉眼，勾了唇角，复又投来目光，平静如止水的目光。
　　一套小动作准备完毕，他不紧不慢地说道：“看来倾儿是我的学妹啊。那这个就当作是为了欢迎学妹来我们学校吧。”
　　这借口找的……小伙子你很没有天分呐。
　　“迟了，我已经大二了。学长还是去欢迎小学妹们去吧。”
　　看他的样子，大概也吃了憋。我心里不由得暗爽。
　　半晌，他幽幽说道：“你就是我的小学妹啊。我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
　　此时我已将将转身，愣是被雷劈了一把。牙都被酸倒了半排。

　　他上前一步，将我转过身来：“不接受学长的礼物，想必是想要恋人的拥抱吧。”连个反驳的机会都不给我，作势就要揽我入怀。
　　“不不不不，我要礼物，我要礼物！”我连忙屈身躲开，顺势抓过他手上的袋子。话说也不知这袋子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再顺便赠个拥抱也无妨。”
　　我恶狠狠瞪他。他状似委屈地收了双臂。
　　平白无故拿人家东西总归心里过意不去……我正为此黯然神伤，突然灵机一动。
　　“你有支付宝吗？我们来加个好友吧。”说完觉得有些奇怪，继而心虚地解释，“我不怎么用□□微信的，这也算个联系方式，方便交流嘛。”
　　他犹疑片刻，大概没想出有什么不妥，便点头应了。

　　加了好友，我便飞也似的逃了，只留了个挥手的残影，姑且算作是告别吧。

　　只顾着逃跑的我，自然也就错过了那昏黄灯影下孤零零伫立良久的人儿，以及那一遍一遍念着我名字的低声喃喃。一则影影绰绰，一则似有若无，想含着难言的喜悦，又像注了入骨的孤凄。
　　如果我见到，或许会生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