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山河》桔渊iii

4、骨柏

　　世事纷乱，变化无常。
　　京城仍是一片繁华太平的景象，而塞北终年烈风的雪山上狼群在春雪微融时开始露出它们锋利的爪牙。
　　朝堂上的臣子随着科举不断增加筛选更迭，年轻的臣子们心思活络，在帝王忧心的问题上每每有所建树，更有甚者如新科状元林陆桓已经官登五品了；江湖上也隐隐有了后起之秀势如破竹的向武林榜上游冲刺的势头，比如魔教新任教主夏之皓，比如横空出世的血月阁及其阁主骨柏。
　　骨柏踏入江湖一年有余，血月阁与骨柏两个名字就沸沸扬扬传遍了大梁。可惜这位江湖少侠虽然因为这愈演愈烈的名声赚尽了春闺少女心思，却也背负了累累的骂名。原因无他，“暴戾”二字就足以使正道人士对他嗤之以鼻。
　　血月阁名字起得读来有血腥杀戮之气，做的生意更是合了名字，都是刀口舔血取人性命的买卖，尤其到了阁主出手时目标人物更是死相可怖至极。但凡江湖正派总是觉得即使一个人再罪大恶极死了以后恩怨也该一笔勾销，若是没有不共戴天之仇尸身便该留个全数，否则便是心思歹毒为正派所不齿了。可骨柏从来就不在乎是否被名门正派所排斥，他本就是孤傲狠辣的性子，也不屑于作那些假惺惺伸张正义的清流之派，不为教条所束缚的日子尚且没过够，又何苦因着在意别人的眼光而给自己平添累赘？
　　骨柏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做了，于是酒馆茶楼的说书人每每提及江湖上历届魔头反派时到末了总是要把他的名号提出来说教一通，一番捶胸顿足后伸手去数弟子手中的铜盘中多了多少铜板，从不担心因为口舌之语惹了那位的厌恶。因为顾慎此人虽然手下人手遍及五湖四海分布在各行各业，但他是从来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的，管他事实还是编排诽谤，一概不理。只是日渐一日的积威深入人心，所以每每人们提及他的所作所为，也常做出讳莫如深的样子来。
　　血月阁明面做的是刺客杀手生意，但阁主却深习岐黄毒物之术，血月阁下属的商铺从药铺医馆到毒池丹房无不受尽了追捧，不少丹药和毒药甚至隐隐有了被捧到有市无价的地位。所以虽说骨柏的名字后面跟了一连串的贬义词，但这依旧不能阻止他朝着江湖富豪榜顶端发起的进攻，偏生血月阁的据点没人知道，商铺又只负责经营买卖不参与炼制，所以众人绞尽了脑汁也没能把配方弄到手，于是只能看着血月阁铺子的生意一天赛过一天的红火，却不能从这大把大把的银钱里分一杯羹。也有胆子大的妄图劫了一家铺子倒卖丹药，可谁知当即房梁上“噌噌”跳下四五个蒙面人当场就将他给绞杀了，当天夜里那人所属的门派就被魔教给将窝儿端了，夏教主放话道：“谁敢欺我七长老就是挑衅于我！”于是大家这才知道了魔教从未露过面的七长老是谁，于是再也没人敢招惹骨柏，招惹血月阁了。血月阁便毫无阻碍的壮大了起来，就连西域都能找出几家其旗下的商铺，而骨柏更是风头无两。
　　哪有少女不怀春，少女们偏爱这位暴戾的主儿也是有原因的，虽然骨柏以面具示人，但露出的线条干净的下颌，浅若无色的薄唇以及狭长惑人的紫色眼眸无一不令人心驰神往，在心中勾勒出这少年到底是怎样的人间绝色。他身量很是高挑纤细，但又不同于书生的文雅羸弱，举手投足间事说不出的贵气天成与果决，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与运筹帷幄。外表风流已经如此，更勿论他的富可敌国了，名下庄子店铺不计其数，海商运营不知何时也掺了一脚，只怕是国库搬空了也比不过他的私财了。他的崛起太过突然，更让人觉得他蓄谋已久心思难猜。如此这般的过往如今满足了少女心中对于英雄的所有憧憬，于是街头巷口常见有妙龄少女窃窃而笑，低声交谈中不时出现“骨柏公子”“公子绝色”之类的字眼。至于他的暴戾恣睢，那是与人结怨颇深的达官贵人该考虑的事情，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又有何干？
　　正道人士却对骨柏极其鄙夷，认为他毫无仁德之心，手染鲜血心如罗刹。但又在心底隐秘的嫉妒他的财力与深厚背景，只是这些都不能为外人道也，所以武林同盟高层人士竟出奇一致的声明起对骨柏的厌恶来了，偶尔有小辈为骨柏说上两句好话，隔天就会面色郁郁的缄默不语了。
　　但是这些都和骨柏无关，他本就无心招惹姑娘，便不会去了解在姑娘们心中他是英雄还是修罗；他本就与武林同盟不是同道之人，又何必将他们的话语放在心上。
　　江湖中他在意的，也就只有血月阁、魔教以及散客中寥寥无几的刎颈之交罢了。
　　七长老是荣誉长老，这意味着他可以不参与魔教的事宜，但教主依然给予了他与其他长老同等的权利，出声反对的人当然不在少数，但他随即表示他是魔教的七长老，就该与魔教并肩，血月阁虽不隶属于魔教，但是血月阁研制的丹药毒物魔教不会缺失任何一个，而且他多数时候不参与核心议事，众长老这才作罢。
　　他当然知道长老们在提防他，所以也顺势表明了自己对魔教毫无不轨之心，并主动让步提供那些几乎与黄金同价的丹药，以换取他们的信任。能不能加入魔教本与他意义不大，但禁不住夏之皓那孩子软磨硬泡，便留了下来。那个孩子看向他时满目的信任与依恋，像极了记忆深处的某个人。
　　世人皆谓他孤傲，然事实并非如此。血月阁中的众人日日与他接触，知道自家主子的面冷心热，而相处越久越觉得这个人担得起一句“十年饮冰，难凉热血”。这个人优秀的让人心惊，可以想象是在怎样严苛的环境下成长，但难能可贵的是即使经历颇多，却依旧不曾被世俗打磨的圆滑，依旧怀着一颗赤子之心，依旧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少年。
　　然而人都是有双面性的，但他的另一面，却不足为外人道也。阁中少有人见过，偶有人向阁中长老问及阁主为何每至月圆便不知所踪，就会惊讶的发现这些赫赫有名的凶煞露出惊惧的神态来，然后缄默不语地转身离开。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每一个他都站在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所以红名榜上的恶徒，甘愿向他臣服。

作者有话说

　　我崽绝代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