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耶路撒冷》硅谷的颖颖

14、第14章

　　夏鱼是被中午的海风轻轻的撩醒的。她睁开眼睛，床的一半已经空了，朝向阳台的落地窗开着，海风将白色的窗帘撩起来，吹进屋里。夏鱼从床上坐起来，窗外的伊莉特的海微笑着欢迎她。阳光下的红海像一片碧幽幽的宝石，在海风的抚摸下泛着层层微微的波浪。海水的碧绿和沙滩的白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在一排挺拔的椰子树的环绕中，碧绿的海浪和白色的细沙在欢快地追逐嬉戏。夏鱼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她慢慢地走向阳台，带着腥甜的海风从的鼻腔里直钻进肺里，她感到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被唤醒，在扩张，在微笑，在唱歌。
　　“早上好。睡得好吗？” 是约瑟的声音。夏鱼回头看，约瑟眯着眼看着她，微微地笑。他穿着一身浅色的亚麻布料的便服，大概是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是半干的，很随意地半躺半坐在一个白色的躺椅上，椅子扶手上的右手的手指上夹着一只雪茄，在夏鱼的眼里，他就像一个王子。
　　“过来，到我这里来。” 约瑟说。
　　夏鱼走了过去，在躺椅的一角坐下，将身子靠在约瑟的身上。约瑟将她的头轻轻地揽进怀里。
　　约瑟的气息又一次充满了夏鱼的身体。他饱满柔软的唇轻轻地落在她的脖子上。夏鱼只想闭起眼睛享受这一刻，这一刻是完美的，如果这一刻能变成永远，她情愿幻化成一块海边的一粒沙，随着潮起潮落，伴随这一刻直到永远。
　　“换件衣服，跟我来！” 约瑟的脸摩挲着她的脸，轻轻地说。
　　“你还有什么花样？” 夏鱼笑着问。
　　“你来就知道了。” 约瑟鼓弄玄虚。
　　绕过酒店的游泳池，出了酒店的后门，就是一个小小的集市。集市上玲琅满目的商品，应有尽有。性感的游泳衣几乎是每一个小摊必备的商品，各种颜色的三点式和豹纹火辣的连体式即使只是挂在那里也让人联想连篇；各种阿拉伯式的、犹太式、欧洲式的食物、各种夏鱼叫不出名字的小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夏鱼觉得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了。约瑟给她买了一客冰淇淋。特别的是，在做这种冰淇淋的时候，摊主先用鸡蛋和面粉混合的糊糊在一个平锅里烫出一张薄饼，然后在将冰淇淋和各式水果放在薄饼的中间，再将薄饼折成一个四分之一扇形，递给夏鱼，冰冰凉凉的冰淇淋和水果在微微有些暖的薄饼里格外香甜，这是夏鱼记忆里最好吃的冰淇淋。
　　“小馋猫，别吃得太多，我们这就去吃午饭。” 约瑟在一旁打趣她。
　　餐厅就在海滩上。棕色的餐厅在绿色的大海边显得格外秀丽突出，沿着一排木制的楼梯向上，就是餐厅的露台。露台边上用鲜花定义出边界，几把绿色遮阳伞让露台有了几分阴凉。夏鱼选了一张最靠海的桌子，男服务员赶快又搬过来一把遮阳伞，挡住更多的太阳。或许并不常见到亚洲人，夏鱼感觉到男服务员在偷偷地瞄自己，当夏鱼的眼睛看过去，男服务员的眼神又立刻羞涩地躲闪开了。
　　“他们干嘛总是偷偷看我？” 夏鱼问约瑟。
　　“你难道不知道吗？我的眼睛也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约瑟说。
　　夏鱼伸手摸他的唇，他抓住她的手，轻轻地吻她的手指，然后把手指翻过来，吻她的手心。
　　约瑟对夏鱼说：“以色列人的食物总是很多，怕你吃不完，我没有点得太多。”一会儿，服务员端上食物时，夏鱼才发现约瑟完全没有夸大其词。免费的开胃菜大约有七八盘的样子，一个棕色的柳条编的小篮子里有五六张厚厚的饼——样子很像新疆菜里的穰。开胃菜是大豆和各种蔬菜做的，样子很像北方人的爱吃酱，微微有些酸辣，和着刚刚出炉的温温的饼，很对夏鱼的胃口。然后一些海鲜和沙拉端了上来。夏鱼惊喜地问：“什么？这都是免费的。”约瑟大笑地点点头。夏鱼像个孩子一样把各种食物稀里哗啦地往口里塞，逗得约瑟小声笑着说：“慢点慢点，小馋猫，主菜还没有上来呢！”夏鱼瞪着大眼睛，口里包着大口的食物，说：“什么？我已经快吃饱了呀！”约瑟说：“你慢点嘛！满桌子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主菜的鱼过油炸过，因为鱼很新鲜，尽管鱼皮已经被炸得金黄焦脆，鱼肉却很鲜嫩。约瑟将半个柠檬挤出汁，淋在鱼皮上面，让鱼皮有了一丝酸甜的味道，即去腥，又让炸焦的鱼皮尝起来不至于太硬。
　　夏鱼简直无法停口，大快朵颐。约瑟几乎没有吃什么，一边微笑着看着她，一边抽着他的雪茄。
　　“夏鱼，” 约瑟突然说：“你知道吗？我爱你。”
　　半块酸腌黄瓜刚刚被夏鱼塞进嘴里，听到约瑟的话，夏鱼突然像被按下暂停键的DVD 播放机一样，愣在那里了。昨天晚上，夏鱼也听到了同样的告白，可是那朦胧的月光，那冰凉的海水，那一次次温柔地侵袭身体的海浪让夏鱼的思维不太清晰。而此时此刻，暖暖的夏日阳光下、伊拉特九月的微风里，约瑟如此清晰地告白却忽然让夏鱼有了一丝悲伤的感觉。
　　此时此刻，夏鱼对三件事百分之百确定。第一，她夏鱼百分之百地、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约瑟；第二，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爱情。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时让两个理智的成熟的心灵感到震撼，不由自主地相互吸引，碰撞出火花；第三，这是一个不该发生的爱情故事。夏鱼和约瑟是如此陌生的两个人，他们有着不同的经历，文化背景和价值观。对于以色列，夏鱼只是一个游客，而对于约瑟，这里只是一方牵连着痛苦回忆的故土。不但如此，约瑟已经结婚了。他在美国有一个对他恩重如山的妻子。或许，他和她只应该把这样的相逢和碰撞看作是一次意外的、让人毫无准备的艳遇。或许，他和她就应该让这段注定无法结局的爱情随着夏鱼的以色列之旅的结束而结束。
　　夏鱼转过头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海水――无论海浪多么汹涌澎湃，却始终会随着海风悄然退去。而潮退后的海滩，就如潮来之前般平静得毫无痕迹。夏鱼祈求自己的心能够如那潮退后的沙滩，经过与约瑟这番的洗刷，依旧能回复到从前的平静。夏鱼回头看了看约瑟，说：“看看那潮起潮落的海滩，它抓得住自己深爱的浪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