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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帷幕尽燃-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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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混账……这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我要把你们两个小畜生剥皮抽筋……”
黑香落地,虽然没能插立到雪里,但是依旧燃着。袅袅而起的香烟缭绕,缠上那捂着眼的鬼修,竟然一时制住了他要继续捉人的动作。
“快跑!”
而看到妹妹被那鬼修甩出好远,也不知有没有受伤,可姐姐根本不及再多做些应对,便冲过去扯了人疾跑,恐怕晚了便失了时机。毕竟那黑香虽然是祖母赐的,说是能够驱逐鬼物的好东西,却不知对这鬼修能有多大的作用。
尤其这深林寂静,她就算是想用那保命的法子,也是不行。
“……小畜生,小畜生!你们别躲了,我已经看到你们了!喳喳喳,我定然不会让你们轻易死的。”
疾奔而走,好在妹妹没有受重伤,依着脚程快,在那鬼修寻来前,他们已经到了林边,并寻到十几只瑟瑟发抖土狼。
“姐?”
“你快走,你若能唤来祖母,我们姐妹都能脱险。”
堵在一窝土狼洞口,姐姐听着那远处传来的狰狞笑声,吩咐妹妹道:“留你下来,我们都得死。”
她们姐妹自幼学的便不是什么善事,生死计较也早若家常便饭。所以也只又挣了一句,妹妹便捏出一朵素白的桃花,红着眼忍住眼泪。
“嘿嘿,你们往哪儿逃?”
在说这一念的功夫,那鬼修已经凶恶的到了近前,看来刚才那香灰是整惨了他,这时那一只眼已经完全肿胀起来,成了独眼鬼。
“跑。”
不过两姐妹才不管他废了几只眼睛,见其近了,那姐姐便是低声一喝。之后也不管妹妹是否会被那靠近的鬼修捉住,只反手扯了洞中一只土狼,指尖一掐,弹入其口中一滴金色的血液……
…… ……
“啊——小畜生,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血搏保命,能用的手段自然都是杀招。
不过那鬼修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看着普通的女娃娃怎会有如此诡异的手段。
刚刚……
他本以为自己势在必得,眼看便能抓了那逃跑的小的。不想他手就差一缪之时,原本被他震慑的不敢动弹的土狼,竟然扑上来撕咬他。而且那力道、精气都不似是普通的山林走兽,简直像是……神兽下凡?
更诡异的是,还不是一只土狼上来围攻他。
只转瞬的功夫,那一窝土狼便都冲了上来,不但目露凶光,利齿间还多了一丝让他忌惮的黑气,好像是阴司中爬出的魔物,无论身上被他穿了几个血洞,都会死死的咬着他不放。
甚至到后来,那濒死的土狼还能聚爆出一团黑气,临死临死还要伤他的魂魄之体,与之前畏死瑟缩的样子完全不同。
只不过这疯了的土狼再厉害,也只是凡兽而已。虽然全部解决掉费了他一些手脚,却没有到让他不敌的地步。所以捏爆了最后一只土狼的头之后,他便怒目过去看那勉强驱动三柄金剪的女娃。
哼!
看他不先撕碎了这个碍事的!
冲上,左右挥袖,将那三柄无力的金剪一一扫落。
切!凡物而已,也想伤他?
见那女娃惊恐的后退,大半个身子已经躲入土狼的洞中,鬼修轻蔑一笑,便直接上手去抓,想着对方已经没了反抗的能力。
“噗!”
可就在他有些洋洋自得之时,顿觉后心一凉,那明明被他扫落的金剪,竟然有一把又飞了起来,并且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扎入他的身体,惊得他是浑身一寒。
“小畜生!”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么个小娃娃还会用计,刚才的势弱竟是佯装骗他上前。
“拿命来!”
不过这一剪子就算是正戳他后心,他也不会真的没了性命。毕竟他是鬼,且还是个修士,凡物就算伤了他,也不如修士法器要命。
“裁人发、裁人发……伤神、累疾、断生,起!”
所以在掐住那女娃的脖颈之时,他也没有去细听其嘟囔的都是什么,只想一用力拧断其脖子,以泄心头之恨。
“啊——”
却万不料这小女娃的后手一个接一个,那剪刀戳入他的身体之后竟被那巫咒催动着犹若是绞肉的钢刀,剔着他的魂魄之体便转了起来,似是扎在了他生前的肉中,痛的他似要肝肠寸断。
“嘭!”
大力的将手上的人狠狠的摔在地上,这时是不能不管背上那把剪子了,只不过他也不会给这小畜生任何的生机!忍着疼,恶毒的瞪向那滚了两滚又口吐金色血液的女娃,哼!他这一把蚀骨针下去,定能叫她疼到死!
手上一番,那鬼修便动了法器。
估计他自己都没料到,今日竟然和个娃娃认真起来了。
至于早已背水一战的女娃,这时沉重的眼皮都耷拉了下去。
放血喂狼,那便已经耗费了她极大的心力,操纵三柄金剪佯攻,更是让她若强弩之末。所以就算那鬼修没有那狠恶的一摔,她也已经提不上多的力气。更何况刚才那一摔,不知道摔碎了她多少骨头。
不过这般已经不错,毕竟那些土狼可不是简单的喂血便能听她的,其间也是她极力控制,才有那耗时持久的拉锯。
所以今日……
勉强抬眼看着那恍惚而近的青色毒针,她再做不了什么了。
…… ……
灯影微摇,身下冷硬,喉间似是封了晦涩之物,无论如何用力都难以开口。
“呃……”
手指弹动,有知觉的,她好像躺在一块儿冰冷的石头上,而且身上衣物单薄,周身寒意不断。
“姐姐?吸!姐姐你醒了?姐姐别动,你还不能动!”
耳边影绰间传来妹妹的声音。
怎么回事?
妹妹寻祖母来救她了么?
怎么她家有这么冷硬的石床,她怎么不知道?
灯光昏暗,初醒之后又是恍恍惚惚的好半天,大难不死的女娃还未搞清状况,便因身有伤痛又昏睡了过去。不过这次她睡得安心,因为她总能听到妹妹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看来她们已经安全了,妹妹也无大碍。
只是那个和妹妹说话的人是谁?
什么鸾鸟?
什么相救?
是谁在和妹妹说话?
而待她再醒之时,人已经躺在家中,身边没有妹妹,也不在是昏昏暗暗的。祖母就在一旁微眯着眼拈着草绳,也不知道是看了她多久,估计很是担心她吧?
…… ……
没了那丝丝束缚,记忆忽若潮水一般灌入。
“妹妹?”
睁开双目,视线渐渐清晰。口中明明未堵一物,此时的白三娘却似是开不了口了,哽着只盯着眼前的人看。
“是你……是你喂得我那碗汤!”
声音颤抖,人也开始颤抖。
她不是怕,她是恨!是恨啊!
她恨她竟然把那些忘了,她恨她……她恨她这么多年只做那个不知道。
痛!
彻骨之痛啊!
记忆越是清晰,她抖的就越是厉害。
“一年……一年又七个月,呵呵,一年又七个月!妹妹真是制得一手好仙汤啊!”推了一下没有否认一字的妹妹,白三娘合合眼,又缓缓的睁开。
她一直以为,她只是少了一日的记忆。
却不曾想,足足一年七个月,她初时踏入白仙一门的一年七个月啊!
她都忘了!
忘了!?
呵!
忘了!
恨!痛!伤!仇!
一切的一切都忘了,只因……
侧头移目。
透过层层。
只因为那些若是年幼的她记着,便会疯、会傻、会痛不欲生!
看着那空披一身好皮囊,心却黑透的男人,她攥紧拳头,她才不管是不是弑父,这个人……她要杀!
“不,姐姐,你还不能动,你的身体还不能动。”
白三娘眼中慢慢被仇恨、痛苦浸染,龙妤婈却像是受了惊吓,按着她道:“姐姐你要杀的人我帮你杀,你如今还不能动。”
一碗仙汤,锁住的并不止是白三娘的记忆,还有她幼时点点觉醒的血脉。而这股力量,一旦瞬时解封,需要承担的冲击是远大于从前数倍。
“你帮我?”
可龙妤婈不拦还好,她一拦,白三娘的某条神经又被触动了。“你帮我……杀了我可好?”
仔细看着眼前的人,看着眼前这个一直被她捧在手心的妹妹,白三娘说不出现在心中的滋味。
苦?
痛?
还是恨?
她更恨自己吧?
因为在大难临头之时,妹妹用弟弟重安的命换了她的命,所以她才能在那场大水中活命。
“姐姐,有些事情你不知道,重安只有半魂半魄,他本就是活不下来的,是那魔头用了诡计附在他身上,打算伺机害你的……”
看到姐姐看自己的眼神一点点转变,龙妤婈是再也忍不住了。一股脑,她说了出来,却听得四下的人都是一惊。
杀龙重安的是龙妤婈?
这种结果谁也没有想过,更没有人想到,龙妤婈是为了救白三娘才杀的他。、
所以也就说,龙妤婈用自己弟弟的命换了姐姐的命。
“害我?”
颤抖着。
白三娘微微摇头。
“为什么要留下我的命?为什么要留下我的命?”
记忆。
脑中那些记忆复苏。
她觉得,她的命是世上最不值的东西。
她亲爹辱了她娘,想得仙根造化。
而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算计,是她娘亲的仇恨、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