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棒与百响炮》五天七夜

127、过气模特与请教

　　毛家英自然也注意到了，霍骥野这个电话打得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自己一样。等他和手工师傅谈妥了，霍骥野才像做错事一样有意无意地试探几句，“师傅怎么说？”

　　“同意了，我们出的价格是她平常的五倍不止，虽然可能要上节目，但是为了传承技艺，她还是乐意的。”

　　“那我就放心了。”

　　毛家英没有缘由地说了句，“你和余光启，你们……恋爱中吗？”

　　“恩……”要说霍骥野承认，倒不如说他是在想如何应对，“你看出来了。”

　　“就像是你们看出我和慕一，其实你们也很明显。”

　　“很明显吗？”霍骥野倒是没有想过明显不明显的问题，或者潜意识里，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

　　“我以为你们模特都有这种自我感觉，我是说懂的人应该都能看出来。”

　　“自我感觉？为什么这么说。”

　　毛家英难得露出饶有心事的表情，“其实这也是我参加这次设计比赛的原因之一”，他正视着霍骥野，眼神从一开始地藏匿，变成了坦然，“应该说这是我愿意和你组队的真正原因。”

　　霍骥野也严肃起来，“不知道你看中我哪一点。”

　　“我知道你和慕一算是有些过节，他刚冒出来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国内顶尖男模交接时期了。”

　　霍骥野不急着否认，但也不承认，只是意味深长地点头。

　　“我知道很多模特自信变成了了自傲，你们这些所谓顶尖的，有时候会不会太目中无人了？”

　　霍骥野仍然没什么头绪，不过毛家英这番话，推翻了之前霍骥野对他的第一印象。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在心底感叹一句：一个人不论表面多温和，内里也总有掀起惊涛骇浪的能量。“这可能是我和他唯一一致赞同的观点了，做模特，如果仅仅是个人特色的话，好像太没有力度，显得太普通了。‘特色’更像是要在普通人中选出些有特长的人的时候才会用到的词。对我而言，模特本身就已经特色扎堆了，如果没有些独一无二、舍我其谁的觉悟，我想他也走不了现在这么远。”

　　毛家英沉思了。

　　过了三十秒，霍骥野问：“这个答案是你想要的吗？”

　　“差不多。”毛家英回答到，“但我想我还没那么容易被打败，所以我还没有放弃寻找其他答案的希望。”

　　他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霍骥野看了眼时间，现在回酒店太早，回家……是不可能了，明天还要继续拜访其他手艺师傅。他想着余光启，突然对张慕一和毛家英的相处模式感到好奇。“你们……是怎么开始的？”

　　“合作，当时我和他都还在国外发展，第一次合作完全是偶然。他说欣赏我的才华，之后又合作了几次，那时候我和他谈不上谁比谁更有名。他发展地很好，却依然为我的个人秀展走台，在我迎来第一次机会的时候，他正式提出交往，我同意了。”

　　“就这么简单？”

　　“是，就这么简单。那一年我拿到了新锐设计金奖，而他意识到在国外永远不可能被真正的主流认同之后，毅然选择回国。”

　　霍骥野没想到话题变得沉重起来，打算用自嘲缓解。“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是哪一年了，其实你应该庆幸，如果张慕一真如你所说得那么自傲，他肯主动追求你应该也算是一种服软的讯号吧。”

　　“就因为这样，我才答应。我们为了在国内还是国外发展的问题，吵了不止一次——如果你想问我们的相处模式的话，争吵，无止境地争吵，这就是我们在确认关系后的日常了。”

　　“你没打算解决吗？”

　　毛家英接得很从容，“我……不应该是我们共同解决吗？模特的思维还真是一模一样。”

　　“算我说错话了。从你的角度出发，设计师才是选择模特的那一个。”

　　“可没有那么绝对。我可以理解理念上的不同，即便每天因此争吵也不会觉得谁真的错了，直到有一天他居然当着我的面指责我的设计风格如果可以和他喜欢的另一个设计师一样就好了。”

　　“那可真是犯了大忌。”听起来毛家英反而是妥协的那一个。

　　“你能理解吧，可他不行。怎么样，你和余光启打算怎么相处？”

　　霍骥野耸耸肩，“没想过，才向你请教。”

　　“恋爱就像设计一样，一千个人有一千种方法，就算是相似的图案，也应该是不一样的设计。”

　　“希望我们能尽快完成。”现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本想从毛家英嘴里套些张慕一擅长表现的风格，没想到却成了一段往事的忠实听众。要问霍骥野此刻的想法，自信是一个模特最基本的东西，某种程度上来说能将自信演化成自傲的模特，多少也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道路——自己会有这方面的问题吗？或者说，自己会把这些问题带到生活中去吗？还是像演员演戏一眼，把自己割裂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呢？

　　不行，光是一个谢冠黎就已经让人头痛不已了。最多……以后注意一点吧。

　　除了比赛和余光启，霍骥野想得最多的，是陆晗光那天在录制现场对余光启说的话：

　　你和他打算维持多久，那个时限，你心里有把握吗？

　　时限。

　　余光启有提过他之前“见异思迁”的故事，连自己也不过是他众多类型中的第“五十七”号而已。霍骥野不想去弄清楚这“五十六个民族”中持续最短的是多少天，最长的又是多少天，他想弄懂的是，他和余光启能持续多久呢？

　　天长地久？

　　这话由陆晗光说出口他还比较相信。

　　等他录完了《为时尚早》？等他拍完了《人格》系列？等他重回模特事业巅峰？还是等他解决了谢冠黎？今天晚上霍骥野的脑子里特别空荡，空荡地能够无休止地装进这些难解的问题。他不想面对的现实，残酷地摆在自己眼前。

　　被陆晗光说中了，他甚至想过自己其实没有那么爱余光启——也有根本不爱的可能。他能想到余光启指着他的鼻子痛骂的场景，余光启一定把这一生说过的脏话全部用在自己身上了，然后陆晗光赶过来，抱住他，安慰他……

　　霍骥野发出一声可悲的自嘲，当初还因为陆晗光利用自己做跳板让余光启进入时尚圈而不耻，现在自己又何尝不是利用余光启当跳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