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棒与百响炮》五天七夜

10、年轻影帝与影帝

　　“牧姐，我们走吧。”

　　刘牧把霍骥野当成半个弟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失落了。本想安慰摸摸他的头，仰起脸发现太高了不说，还显得自己脸大，而且这次试镜不是对外开放的，想安排记者拍照也没办法，索性放弃。转而用言语宽慰：“行了。个怪高的，表情难看像个傻子，新领域嘛，隔行如隔山，以前都是低标准宽要求，今天开始要认真了。”

　　谢冠黎全都看在眼里，不是他不愿意尝试表演这段戏。只是他还没有明白寄宿在霍骥野身体中的意义，在咸涩的海水中飘荡了八年，他也有些后悔当初轻生的行为了。刚才那个人的表演，十分接近特定环境的人物本身了，但也只是接近而已。

　　刘牧刚打算带着自家模特走人，房间里突然走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那一位，好像自带光环，刘牧估计下一秒副导演迎上去就要奉承一句“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了。

　　没错，他就是刚拿了影帝的实力派演员，郭准。

　　果不其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坐在中间的副导演立刻起身点头哈腰过去，“您来了。”

　　郭准只是微微点头，不失礼貌，也不自降身价。

　　“按照您的意思，已经有一批人试过镜了，不知道档期的问题……”

　　“导演找我谈过，档期没问题。”

　　刘牧无奈，她不是第一天带人了，这点阿谀应该早都看透了。“走吧，这个角色没希望了。”

　　霍骥野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冷静地说：“牧姐，我想留下来看看。”

　　谢冠黎知道他，他是郭准，出道很早，可是演技那时候真的不怎么样。现在居然拿了影帝，该说他大器晚成吗？他倒要看看，能演到什么程度，不为了自己，至少也为了沛盈。

　　“这样也行，让这些人心服口服——您演哪一段？”

　　“回家进门那段吧。”

　　【Action。

　　“大哥，我来了，出了什么事。”刘震名匆匆赶到，理了理上衣口袋。

　　“二弟，妈被人害死了。”

　　“什么！”刘震云脸上表露出的疑惑，所有人都看得真切。他上前半步，似有似无地和不存在的“大哥”对话，“胡说！”

　　接着，刘震名把头慢慢转向地上的尸体，短暂的沉默里，神情复杂，谢冠黎注意到他抿唇的小动作，像是终于确认了一般，他身体稍稍后倾，“谁，是谁。”语气不知是激动还是难以置信，又或者两种情绪混合在一起。

　　刘震名不断地用手抹鼻子，他吼声嘶力竭地吼着：“谁，到底是谁！”

　　End。】

　　“好！”全场除了霍骥野，所有人都在鼓掌。

　　霍骥野却笑了，他对刘牧说，“牧姐，我们走吧。”

　　怎么了？看到影帝级的表演有目标了，还是说受到鼓舞了，这么春风得意的。

　　这是第一次霍骥野没有在头痛后失去意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移动，他也能够看见听见周遭的一切，包括此刻牧姐正在碎碎念着待会要注意的表演要点。

　　霍骥野想要呼喊，但是完全不能发生。他想看自己一眼，发现根本不能找到自己的确切位置。难道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在自己清醒时也是这种状态吗？霍骥野想着机不可失，抓紧时间探索自己所在的位置。

　　一直到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走进“韦康”的试镜区。

　　除了看着听着，带着些许的情绪感受，他能做的事，就是等待下一次头痛了。正好借着这次机会，看清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刘牧，你来了。”

　　“霍骥野，你来了。”

　　几乎同时，陆晗光带着余光启向刘牧和霍骥野打招呼。

　　他怎么会在这？霍骥野还来不及多想，试镜开始了。

　　同样的，两场戏。

　　一场是他与调查组梁路在审讯室的戏，另一场是表现“韦康”这个流落在外被他人收养的刘家孩子花天酒地，玩世不恭形象的潇洒戏码。

　　很明显，这第二场戏就是为霍骥野特别加的，只要霍骥野拿出之前偶像剧积累的经验，混个及格不成问题。

　　大家心照不宣。

　　刘牧甚至说了加油，还比了胜利的手势——暗示也不用这么明显。

　　“我选二。”

　　【Action。

　　短暂地调整后，韦康进入了状态。他想象自己在一家糜乱的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和七荤八素的自己，随着旋律和节奏摇头晃脑。

　　“嘿嘿，嘿嘿嘿。”韦康喝醉了酒傻笑，还对着空气来回扭动，看得出来，他舞跳地不怎么样。

　　“那边的，对，你……呵呵，喝，过来。别——装什么装。”韦康指着坐在一旁的余光启，见他无甚反应，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今晚就要你了。”他眯起眼睛，突然出手想把余光启从位置上拽了起来，可惜手脚不太灵活，差点摔了自己。

　　余光启在陆晗光的眼色下，本能地往后挪了挪，被迫搭腔，“先、先生你喝醉了。”

　　韦康顿时大怒，脖子上青筋隐现，“怎么，连你也看不起我？哈哈哈。”他先是自嘲，后来又自我感觉良好，换了副面孔：“你算个什么东西！滚，少来烦我。滚！”

　　这么自说自话着，他调转了方向，不再纠缠，好像远远地又看见了另一个目标。“美女，来，陪我喝一杯。”

　　End。】

　　刘牧和余光启看呆了，陆晗光一言不发。

　　这完全不是平常的霍骥野——虽然刘牧很想为他的努力而好好感动一次，可突飞猛进这种事情，不是常常发生的，特别是谈论演技的时候。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和醉酒的神态，加上胡言乱语时候的台词……刘牧难以想象。如果说不是拿到剧本疯狂练习又恰好押中选段的话，霍骥野的天赋说不定不是凹造型，而是演戏。

　　余光启的嘴巴呈现出一个“欧”字形，果然他看中的人就是深藏不露。

　　很显然，陆晗光在阻止了霍骥野继续吃豆腐之后，也着实为眼前的这个男模的演技惊艳了一把。除了肢体稍不协调以外，脸部的表情和情感的表达都已经算是到位了——至少比自己带的人好上一截。

　　刘牧思前想后，这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将所有的不合理归功于“本色出演”，看来他平常没少去夜店酒吧，还骗自己说很自律。

　　“可以，基本确定就是你了。”

　　谢冠黎回头，八年未过的戏瘾上来，“我还想试试第一段。”

　　跟着惊讶的不只是刘牧，还有门口不起眼处暗暗观察的男人。

　　“骥野你出汗了，过来我帮你擦擦。”嘴上说着让他过去，刘牧其实已经向着他走来了，她装模作样地从包里找出面纸，垫着脚帮霍骥野擦汗，压低了声音：“见好就收懂不懂。”

　　“放心吧，牧姐，我没问题。”霍骥野笑着，那是在拍照时才会露出的自信笑容。

　　“那行吧，再来一次。”

　　“等一下，能不能让那边坐着的人和我对戏？”谢冠黎提出了要求，他说的人，就是余光启。

　　“啊？”余光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是被陆晗光带来看看情况而已，怎么现在自己也要上了。

　　“去吧，没坏处。”陆晗光想得通透，最后都要住在一起的两人，无论表演上谁教谁，结果都是双赢，早晚都没问题。

　　【Action。

　　韦康自然地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余光启进入状态不算快，但好赖也拿出了几分样子——此刻他的心里活动是：千万不能在霍骥野面前丢脸！

　　照剧本走，第一句话其实应该是由余光启说的，等了会他仍没有意识到，韦康自己加了句台词：“梁警官想问什么，我一定配合。”他语气轻佻，表情轻浮，浑身轻飘飘。

　　余光启才反应过来，咳嗽了两声，“梁路”才终于发问，“这么说，你之前完全不知道你是刘继业的私生子？”

　　韦康转了转右手食指，指甲在桌面上敲打，“没听说过。”

　　梁路想了想，突然自信满满，“让我来猜猜看，你因为演艺事业没有起色，又收到了死者寄出的手写信，调查了刘家的财产状况之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刘玉怜好侵吞家产，对不对？”

　　韦康坐直了，吸了口空气，整个人前倾，怒不可遏：“你胡说八道！你们专案组办案难道都是靠猜的？我回来根本不是为了钱。”

　　梁路看见韦康气急败坏，露出得意的笑容。

　　本以为到这里应该都结束了，可现场没有一个人喊停。

　　无奈余光启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演，只好站起来对着副导演鞠了一躬，草草结束。

　　End。】

　　够了，足够了。刘牧上前，“看不出来，只要认真你还是做得到的嘛！”

　　不够，远不够。陆晗光开始为余光启担心，“光启，你回来。”

　　“准哥，您到哪去了，到处找您呢！”

　　在场的人这才注意到，郭准郭影帝就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谢冠黎接收到略带侵略性的视线，他毫不畏惧地回视，露出挑衅的笑容，随之而来的，是头部一阵胀裂的剧痛。

　　那一刻，郭准看到了谢冠黎的影子。

　　这个名字，他一辈子都别想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