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9、无关篇10 ...

  •   若是寻常男人,只怕早就禁不住如此绝代佳人的美意,顺水推舟应了。张斌等人眼巴巴看着月娘半蹲行礼,以一个妖娆魅惑的姿势向马文才表露心迹邀宠,只恨不能以身相代。

      马文才仔细观察月娘的眼睛,在军中呆的久了,看人就越发喜欢看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再会做戏,总能从眼睛里窥到一丝真实。

      月娘行礼后,没想到马文才竟一直都不予回应,只是在观察自己。她身娇体弱,不多时便出了一身薄汗。就在她有些羞恼时,马文才勾唇一笑,声音微凉:“马某边关厮混多年,粗鄙无状,怕是担不起姑娘的高洁!”

      月娘脸色不变,正要说话,那边等着喝酒的张斌却不干了:“哎呀呀,计较那么多干嘛?她一个卖笑妓子,哪里担得起高洁之名!配你只怕还高攀不起,何必跟她一个妓子闲磨牙?表面洁身自好故作清高,内里不还是待价而沽趋炎附势之辈?见到年少有为的俊俏公子哥儿,就脚软的走不动路,还不是放下自己的清高主动求欢?文才你若不喜,让她给爷们斟酒陪咱们乐一乐也好啊?啊——大伙说是不是?来来来!继续喝酒!喝酒!”

      张斌话音未落,周围人哄堂大笑。月娘脸色大变,还从未有用敢当面指着她的鼻子如此下她脸面。她冷哼一声负气离去,张斌喊了几句,看她头也不回离去,冷笑一声:“不过是个花魁,也敢给爷们使脸子?真是蹬鼻子上脸,不过凭借那张漂亮脸蛋才被人追捧了几天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碰不得的人物了?迟早拔下她一层皮!”

      几位姑娘本就对自命清高的月娘心有怨言。都是百花楼的人,凭什么她就一副高高在上看谁不起的模样?不过是个被打落尘埃的罪臣之女,流落青楼低贱到尘埃里,还当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官宦世家的大小姐?此刻张斌如此下她面子,姑娘们只觉得神清气爽,使尽浑身解数取悦他们。屋中很快便满是欢声笑语,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马文才摇摇头叹了口气,自斟自饮喝起了酒。芍药安静的坐在一边伺候,偶尔会替他布菜。她们都是百花楼精心培养出来的,眼色阅历并不差。因身份低贱,也比官宦出身的月娘识时务的多,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月娘有一张闭月羞花的脸,世家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到底比她们多了一份雍容华贵,那种大气从容与不可亵渎的圣洁是她们无论如何都模仿不来的。许多与她们海誓山盟的男子见了无不为之倾倒,转眼就将她们抛在脑后,追在月娘身后一掷千金只为博佳人一笑。

      原本她对这些世家公子哥儿并无好印象。来百花楼的男人有几个好的?却原来还是她们小看了世家子弟。她们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玩物,一念起,可将人捧上天,转眼又能将人挥手打落尘埃。世间男儿大抵如此吧?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紧!那月娘看着聪慧,实则比她们天真多了,竟真以为可以将世家子弟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马文才拿过酒壶,示意芍药不必枯坐一旁陪着自己。芍药羞涩的笑笑,悄悄觑了他几眼,看他真的不需要自己伺候,便也半推半就加入了屋中那场醉生梦死的欢乐场里。

      青楼的酒里都搀着助兴的药物,焚香里也搀着助兴药物。他一时兴起喝多了,等察觉的时候,已经在药物作用下□□焚身。这药物药性并不强烈,然而让他觉得陌生又难受,便想出去吹吹风冷静一下。屋中张斌等人已经醉做一团,跟怀里的姑娘滚作一团。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暧昧气息。

      马文才揉了揉鼻子,他还是喜欢边关夜里到处弥漫的青草气息的干燥空气。这里呆的久了,只觉得各种香味混杂在一起,熏得人头疼。眼看张斌等人已经沉迷温柔乡里不知今夕何夕,他起身打算离去。

      门外来往恩客络绎不绝,姑娘们打扮的花枝招展迎来送往。舞台上正有姑娘表演优美的歌舞,马文才拒绝了姑娘的相送,独自走出这一片醉生梦死之地。

      他很久都没这么喝过酒了,上了自家马车后酒意上头,有些迷糊了,歪头靠在车窗上闭目假寐。马统细细为他整理衣裳,马文才身上沾染了驳杂的味道,闻在他鼻子里,只觉得十分难受。

      许是太久不曾安逸过,走了一段后,马文才只觉得腹中翻涌如翻江倒海,他叫停马车,冲到路边扶着墙呕吐起来。马统急了,之前马文才不是没有喝醉过,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受过。公子怎地今日突然喝了这么多酒?这几天公子似乎有心事.....马统心里不住的嘀咕,一边为他拍背备好水囊准备为他漱口。

      马文才午后尚未吃过饭食,喝了一肚子酒全都交代在这里,此刻吐完只觉得手脚发软。他傻笑着被马统半搂半抱弄到马车上,马统累得满头大汗,马文才却一点都不配合,指着满天星斗让马统看。他叫嚣着要马统放自己下来,他能走,现在他诗兴大发,要作诗。

      马文才嘴角抽了抽,马文才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荒废的那几年是真荒废了,当兵那几年也没有吟诗作对的时间,现在发酒疯作诗,倒是能写的出来啊?马统头疼的看着喝醉酒的马文才耍起性子,蹲在河边数了半天星星,也没做出半句诗。

      其实他不仅是醉酒难受,还有些难以开口的羞耻反应。之前年幼时,他长得雌雄莫辨,骨架偏小,就是去百花楼喝花酒,那些女子嫌比不过他的颜色,又觉得他一个尚未长开的孩子没什么好玩的,除了逗乐没别的可玩,便说几句调戏的话就丢下他一股脑围绕在张斌等人身边,偶尔靠近他也只当哄孩子玩。他虽然不忿却只能自个儿自娱自乐听听小曲儿看看歌舞,无聊了就自顾自回家。从未在外留宿过,也从未与别的女子亲近过。

      他并不重欲,就连自渎的次数都少得可怜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如今虽然知道自己到底如何了,却懒得动弹。只是他这样回家马夫人怕是又要担心了,不如在外吹吹风平复一下。

      羁留鄮城几天的梁山伯并未闲着,他带着四九四处拜访了鄮城当地的名士。这一日因与人相谈甚欢,一时兴起忘了时间,等察觉到时,已是月上中天。眼看月明星稀晚风徐徐,梁山伯难得起了兴致,决定乘月而归,便拒绝了名士挽留的好意。

      他走的并不急。马太守虽然名声不好,可治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算是合格的一方父母官。走过桥时,远远看到河边蹲着个黑影远远就听到说话,他一时好奇,便靠近几步。就听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的念叨:“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梁山伯失笑,虽然对仗并不工整,可却朗朗上口别有童趣。他拱手上前:“这位兄台有礼了,在下梁山伯,刚刚听闻兄台吟的诗别有韵味.......”

      原本蹲在岸边的人茫然回首,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忽悠悠起身摇摇晃晃冲着他走来,边走边用手指着他:“梁山伯?化蝶的那个梁山伯?我听说过你!你怎么还在这里呀?去祝家提亲了没有?再不去,你的祝贤弟就要许配给别的男人了!”

      梁山伯皱眉,借着月色勉强认出了眼前人正是马文才。他似乎喝了酒,虽然说话间醉意熏熏有些口齿不清,可说的话他却听明白了:“还请马公子莫要凭空污蔑!我与英台情同手足,怎么会是断袖分桃之辈?且祝贤弟一介男子又如何能嫁给别的男子?”

      马文才喝完酒,一身蛮劲儿,马统怎么都拉不住,眼睁睁被马文才拖到梁山伯跟前,看着马文才指着梁山伯的手指差点没戳到人家鼻子上:“断袖?分桃?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祝英台她就是个女儿家!祝家这一辈跟你我年纪相当的,只有一个姑娘,表字英台,你与人家同床共枕三年,早就毁了人家清誉了!不赶紧去提亲,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管别人闲事?”

      梁山伯听到马文才的话,只觉得荒谬至极,他与祝英台同窗三年尚不知英台竟是女儿身,这马文才又是如何知晓的?梁山伯狠狠皱眉,伸手拨开马文才的手:“依梁某看,马公子是喝多了!这位兄弟还请看好你家公子,污蔑我们之事这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梁某绝不客气!我与祝贤弟清清白白,还请马公子管好自己的嘴,勿要毁人清誉!”

      说完后,他觉得这里一时半刻都呆不下去,转身要走,就听身后马文才说:“爷才不要管这闲事,要不是我爹娘中意祝英台,想要小爷娶她,爷还不想掺和你们这破事儿呢!”

      梁山伯霍地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如电:“此话当真?”

      然而那边马文才已经彻底晕了,他借着酒劲干脆将全身重量都压在马统身上,半爬在马统肩上,眯着眼使劲扯他的发髻:“什么东西这么碍眼?赶紧拿开!不然小爷给你砍了!拿开!”马统被扯得生疼,眼泪汪汪却不敢松手去拯救自己的头发。

      第二日醒来时,马文才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屋子并不似他的房间那般宽阔,床幔也是青灰色的,这床倒是深得他心,硬邦邦的一个木板床。

      马文才一动,守在他身边的马统立刻醒了。看到马文才终于清醒了,他揉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头皮,扶他起来为他洗漱更衣。

      马文才恍惚记得自己昨天喝醉酒了,后面的事儿却不大记得。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喝过酒了,这是到哪了?莫不是他昨夜耍酒疯,带着马统四处乱走迷路了?这是哪里?他得好好谢谢好心收留他们的人!

      马统欲言又止,公子很少喝那么多酒,昨夜喝多了说浑身燥热难受,将衣服扒的乱七八糟,想要跳进河里。还是梁公子察觉到不对带着书童四九帮他将马文才拉了回来,马统很感激梁山伯,可也有些惴惴,毕竟之前公子喝醉了酒说胡话刚刚得罪过人家。这要是等公子酒醒了酒后算账......

      梁山伯不仅收留了马文才主仆二人,还帮马文才请了大夫。大夫看在那锭金子的份上勉为其难半夜出门了一趟,结果就是个喝花酒喝多了的醉鬼起了男人该有的反应!然而那家伙在床上翻来覆去喊难受,另外三个对他虎视眈眈一副不能解决就不放他走的样子,他最终开了一味清心静气的药,又提了一句可以先用冷水泡一泡解解药性,看着药熬好才脱身离去。

      马文才到底还是遂了自己的愿,泡了一回冷水。

      昨夜马文才身体的温度热的惊人。马统记得马文才的体温,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低于常人,哪怕是炎热的夏天,手也冷得像是冰块,马小妹小时候特别喜欢抱着他避暑。

      折腾了半宿,又喝了药,马文才的体温这才渐渐正常。看到马文才沉沉睡去,梁山伯恨不得将他摇醒问个究竟,可他还是按捺下来,打算等马文才清醒后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马文才见到梁山伯时内心是崩溃的。他已经渐渐记起了昨晚的一点细节,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给说破了。这要是梁山伯追究起来,他说的化蝶一事是从何而来的他真的没法解释!

      一顿饭吃的马文才如坐针毡。梁山伯倒是很沉得住气,对马文才的不安跟心虚视而不见,慢条斯理吃完手中的食物放下碗筷又漱过口,净手净面后,四九上了一杯茶。

      马文才已经忘了先前的纠结,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梁山伯举止优雅的吃饭,举手投足风雅至极,比他这个学了十几年礼仪的世家子弟做的都好。这样一个人说是穷书生他不信!化蝶一事儿与他多少有些关联,昨夜他无意间喊破祝英台的身份,此事便没了抽身事外的可能。眼下梁山伯绝不会放过他,反正,听说以后梁山伯进京赶考后中榜做了哪个县的父母官,就捡能说的与他说道说道,权当自己做了个好事儿吧!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