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清墨》高郗

5、Chapter 5 你给的温柔（1）

　　当叶夏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她有点懵，是真的有点懵。

　　平日里空旷无比的教室，此刻坐了个满满当当，虽然财务管理学是合班课，但是也来不了这么多人，现在是，七点三十分，距离上课，还有整整四十分钟。

　　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叶夏甚至以为，是自己走错了教室，直到，坐在第三排的苏默，朝自己挥了挥手，唤了一句，“阿夏，这边坐。”

　　叶夏坐定，眨了眨眼睛，不确定的问出口，“苏苏，财务管理学，是在这个教室上吧？”

　　“阿夏，你被吓到了？”苏默笑了笑，吸了一口热奶茶，“看来，我们顾老师的魅力，无人能挡啊，财务管理学是一二节课，竟然能来这么多人？”

　　“他们，都是来蹭课的？”

　　叶夏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座位，座无虚席，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甚至，还有站在过道里的人，往常，这个教室，根本坐不满三分之一。

　　“保守估计，除了咱们两个班是来上课的，其他人，都是为了博红颜一笑的。”林悦单手托着下巴，“小叶子，这顾老师到底是个什么祸害？能让广大校友这么前仆后继？”

　　“这……你得亲自问问顾老师？”叶夏坐正身子，看了看身旁一脸苦恼的林悦，翻开了课本。

　　“如果顾老师看到自己人气这么高，会不会专门开一场粉丝见面会啊？”

　　高露笑了笑，将笔提在手里，在纸上写下一个英语单词，她最近在筹备英语六级考试。

　　“嗤，苏苏，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宿舍，这么八卦啊？”陆修笑出声，抬手，戳了戳苏默的脸颊，苏默歪了一下头，“别闹。”

　　八点一刻，顾清墨准时走进教室，相对于学生们的激动，他显得，清冷了许多，淡淡的瞥了一眼教室，没有说话。

　　“小叶子，这下，我相信，顾老师觉对是个禁欲系的‘大美人’，还是美艳不可方物的那种。”

　　林悦抿着嘴，握在手里的笔，一个用力，将印了安大校名的稿纸戳穿了一个洞，一个小黑点。

　　高露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不对，不对，以顾老师的气质，应该用超凡脱俗来形容，你竟然用了美艳，什么鬼？”

　　“死鬼。”剩下的三人，齐刷刷的出声。

　　关于死鬼，这是一个笑点。

　　大一的时候，一节计算机课上，学习一款新软件，会声会影X5，用到一个新名词，覆叠轨。

　　计算机老师利用素材，讲解了半天，突然问了一句，“这个，应该用什么轨？”

　　底下，传来一记调笑的嗓音，是个女声，“死鬼。”

　　教室里瞬间闹腾起来，乱哄哄的笑成一片，计算机老师轻咳一声，淡淡的来了一句，“死鬼？这个词语太亲密了，不适合用在这里，更不适合用在我和你的身上。”

　　即使和他说了很多话，见了很多次面，叶夏还是觉得不大真实，那样一个人，清清冷冷，他的眼睛里面，好像，没有任何情绪，她与他而言，或许和常人一样，并无其他。

　　上课铃声响起，顾清墨转过身，握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今天的课题，轻轻翻开了课本，“上节课，我们讲述了概述部分，今天，我们接着上节课的内容，大家把书翻到……”

　　他的嗓音轻柔，十分悦耳动听，和他的人一样，叫人忍不住靠近，即使没有任何结果。

　　讲解完理论知识，顾清墨布置了几道练习题，教室里安静下来，他由前排走至后排，穿过走廊，再到前排，步履轻缓，脚步一顿，停在了叶夏的身旁，她坐在最外侧。

　　叶夏单手撑着脑袋，咬着笔，成堆的数字，对她来说，是真的很难，发呆，是最好的状态。

　　“叶同学，你的公式写错了，这样，是解不出来的。”顾清墨双手背后，低下头，看了半晌，缓缓开口。

　　“……”叶夏一惊，瞬间坐直了身子，钢笔在稿纸上划出一道墨痕，没了动作，他竟然，就站在自己的身后，那，他站了多久？自己竟然又走神了。

　　看着叶夏半天没有要修改公式的动作，以为她不会，顾清墨轻轻叹了一口气，半圈下身子，一只修长的左手伸了过来，“把笔给我。”

　　叶夏呆呆的将笔递给他，清晨的日光模糊了他五官的棱角，明晃晃的一片白，他，近在咫尺，平日里因为有眼镜的遮挡，看不清他的眼睛，原来，他的右侧眼角处，一点泪痣。

　　顾清墨垂下眼睑，睫毛修长，握着笔的左手，骨肉匀称，叶夏突然想起来，他是个左撇子，可他的字，却很俊秀，“这样，就可以解出来了。”

　　“……”叶夏盯着他的侧脸，没有出声，或者，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

　　听不到叶夏回应，顾清墨抬头，眯了眯眼睛，脸颊上勾起一个清浅的酒窝，将笔搁在纸上，“叶同学，你是真的很爱发呆。”他的嗓音一顿，眸光柔和，“我承认我长得很好看，可你，也不用流口水啊？”

　　“噗——”

　　“噗——”

　　他的音量不小，坐在叶夏后排的林悦和高露忍俊不禁，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她觉得，身后靠着的课桌都在忍不住颤动，他，一定是故意的。

　　叶夏大窘，抬手捂住脸，被他笑话了，蓦地垂下了头，顾清墨笑了笑，站直身子，向前走去。

　　他双手背后，微微屈起的手指上，沾了一层薄薄的粉笔灰，刚才被他握过的笔，也沾了不少。

　　这算不算，他们历经了同样的事情？只要一想到，这笔是他用过的，她就开心的要命。

　　待顾清墨走远后，坐在后排的林悦抬手，戳了戳叶夏的脊背，压低嗓音，调侃了一句，拼命的憋着笑，“小叶子，你可真没出息。”

　　这下，免不了要被她们嘲笑几番。

　　快到下课的时候，顾清墨点了名，这是他第一次点名，他的嗓音柔软，让人觉得，格外舒心。

　　就在刚刚，他点了陆修的名字，接下来是赵旭，赵旭的后头是苏默，接下来是林悦，林悦的后头是高露，然后是叶夏，她坐在座位上，算着自己的位置，竟然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

　　“叶夏。”

　　顾清墨垂下眼睑，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抬头，看向叶夏的方向，眸里含笑。

　　叶夏出声答到，而后，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只剩下他软软的一句叶夏，他叫了她的名字，不是叶同学，也不是你，而是叶夏，或许，她想要的，是更亲切的称呼。

　　苏默看着一副若有所思的叶夏，微微愣了愣神，随即笑了笑，“阿夏，今天中午，你要吃什么？”

　　“啊？”叶夏回过神，下意识的咬住嘴唇，一脸茫然，“苏苏，什么啊？”

　　“没有，就是问问你，一会儿吃什么？”苏默不动声色的敛去眼底的笑意，抠着握在手里的钢笔盖，“学生会今天有个活动，可能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吃午饭……”

　　“没事，苏苏，我和林悦她们一起。”叶夏笑了笑，拽住了苏默的衣袖。

　　“阿夏，你和顾老师，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苏默蓦地垂下头，嗓音顿了顿，她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却又暗示着什么，意味深长。

　　叶夏哑然失笑，“苏苏，你想太多了。”

　　“我知道的，如果你们真的有什么，不要瞒着我，阿夏。”苏默抬起头，看着叶夏，眸光淡然。

　　“……”叶夏一愣，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苏默的话。

　　点完名后，顾清墨将捧在手里的点名册合上，放进公文包里，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嗓音轻柔，“同学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现在可以下课了。”

　　“顾老师，下节课，我们还可以来旁听吗？”教室下面，突然有人，问了一句。

　　顾清墨抬起头，目光顿了顿，“对了，下节课，非本班的同学就不要来旁听了，为了保证这两个班的上课质量，烦请大家谅解，我后续会带一些选修课，希望到时候，还能见到你们。”

　　“顾老师，你会带什么选修课啊？”

　　他将挽起来的衬衫袖子拉下来，笑了笑，淡淡的说了一句，“保密。”

　　学生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教室，顾清墨将身子靠在讲桌一侧，左手臂弯里搭着一件米色外套，右手提着公文包，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在林悦和高露的催促下，叶夏磨磨蹭蹭的收拾好课本，跟在两人身后，往教室门口走。

　　“叶夏。”

　　三人自靠近门口的走廊往出走，顾清墨站在靠窗户的一侧走廊，快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叶夏听到一声轻唤，是顾清墨的声音，是他叫了自己的名字，第二次。

　　“顾老师？”叶夏的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回过头，有点诧异，他叫住了自己。

　　走在前头的林悦和高露也回过头，看着身后停住脚步的叶夏和站在讲台上的顾清墨。

　　顾清墨抬起眼睛，看着门口的叶夏，舔了舔嘴唇，缓缓走了过来，“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林悦和高露对视了一眼，了然的笑了笑，抬手，撞了撞叶夏的肩膀，“小叶子，我突然想起来，我还得去趟图书馆，我们先走了。”而后，看向走过来的顾清墨，“顾老师，再见。”

　　“再见。”顾清墨在教室门口站定，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