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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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黎家外面的草坪边缘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绿意，连树上也已经悄然探出了嫩芽的小脑袋。一石今日只穿着睡衣在家里待着，按她之前，至少要再穿一个小外套。一场感冒，稀稀拉拉到现在才好彻底。她一直有支气管的毛病她知道，其实真正的感冒早就过去了，就是鼻子囔囔的，嗓子也不太好，等着扛着就到了这会。不过，总算好彻底了。此刻她抱着一瓶牛奶，依旧窝在书房她的小垫子上，随便看看书。
她不喜欢牛奶，尤其是纯牛奶。一石小时候在睡前喝过一杯，就那一次，结果不知怎的，就吐了。所以那天晚上吐出牛奶的难闻，和自己身体的难受，一石一直记得特别清楚，后来就不大爱喝牛奶了。平时，她给黎家的人热好牛奶，自己就端一杯温开水，后来阿姨知道了一石不爱喝牛奶，就给她做了豆浆。自此，黎家的早餐豆浆和牛奶就换着喝了。说起阿姨，一石一直是充满感激的。
黎歌家的阿姨，在黎歌家做了将近十年多了，也算是看着黎歌长大的人。阿姨原名叫刘芳玲，大家都喊她芳姨。芳姨年轻的时候长得也算是标志，上完高中，就嫁给了村里的一个小伙子，不久两人就有了儿子。结果在芳姨快三十岁的时候，她男人外出打工，不小心在做工的时候从脚架上摔了下来，伤的太重，不久就去世了。芳姨一个人带着一个男孩。她意识到，要是自己的儿子，将来没有文化，不会读书，那么她男人的老路怕是走定了。于是芳姨一咬牙，这个连自己所在的省都没出过的人，愣是带着自己的儿子，拿着他丈夫工地上赔的抚恤金来到黎家所在的城市。就因为，这个城市，是她男人干活的地方，多多少少听过一点。
芳姨刚来，多方打听，赖着老脸去求他男人做工的单位，把儿子送到一所当地的学校，一般，但是比起她们小县城可好了太多。自己又在这个城市里找零活，打着几份工。那几年芳姨只要是个活都抢着干，多晚都出去。为的就是让自己和儿子在这个城市生活下来。索性儿子也懂事，不向她多要什么，两人相依为命，日子艰难但是温馨。后来，别人见芳姨手脚麻利，家务干得不错，就让她去做月嫂，说好的月嫂，一月钱也不会差到哪去。后来，芳姨心动，报了个月嫂学习班，学习了些城里人高端的玩意，又看着电视新闻，把自己的家乡话改了改，多少跟了跟现在的趋势，就进了月嫂市场。第一户人家就是黎家。
那时黎家条件不像现在这样好，但也不差啥。芳姨进去，照顾着黎夫人和黎歌的起居生活，打理着家务。黎夫人看芳姨干活干的好，人也淳朴善良，黎歌也很喜欢，跟自己也说得上话，便一直留了下来。后来，黎家搬到现在这个屋子里，黎夫人特意给芳姨也留了一件屋子，同时给她涨了工资。
芳姨现在干着，养活自己和儿子没啥问题。但她又想着今后儿子娶媳妇啥的，她又在外面找了一份织毛衣的活。现在这个样子，芳姨已经很满意了，所以她在黎家一直勤勤垦垦的干着，就算有别家用更高的价钱找她，她也没有离开。
芳姨现在看着一石，这么小的丫头，没有妈妈在身边，住在别人家，黎夫人也不是很管，不过好歹有个哥哥，不过这样也比不上亲妈呀。所以她看一石既心疼又没办法。加上一石对她平时恭恭敬敬的，还主动帮她分担了早餐，芳姨对这个小丫头越发喜爱了。
今天，芳姨有些不舒服。换季的时候，就容易感冒。芳姨心想，大概是自己昨天坐在窗口打毛衣吹凉了吧。她有些头疼，扶着身子起来，腰又像生了锈的机器，钻心的疼。她哼哼出声，家里又没啥别人。
一石正要去把牛奶空盒扔了，路过芳姨的房间，听到里面哼唧声，她敲了敲门。问道；“阿姨，你还好吗？我进来了。“说着，推开了门。
“我有点感冒，没啥大事，姑娘干自己的事吧，不用担心我。”
“什么，是我传染的吗？”一石摸摸阿姨的额头，惊讶的说道。
“姑娘病早好了，我是昨天晚上不小心弄感冒了。”阿姨听到话，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一石把她扶着躺下，把被子盖好，随即下去帮芳姨拿水拿药。
芳姨在床上躺着，心里还感慨呢。结果猛然想到，李夫人的房间按理说应该今天打扫了，晚上黎夫人肯定会回来，她昨天上去看时，那花台上已经积了一层细灰。可她今天，一动腰就疼，拖地打扫怕是干不了了。
一石这个时候上来了，将药交于阿姨，看着她吃下。芳姨寻思，这一石平时也挺能干，就是简单的扫地拖地，应该没啥问题，于是，说道：
“姑娘，今日黎夫人的房间应该打扫了，我又病着，那就麻烦姑娘帮忙收拾一下吧。”
一石一听，可乐了，这是第一次芳姨请她帮忙，她一口就答应。
“芳姨细细的交代了工作流程，便使了一石去干活了。
一石拿着扫把，抹布，和拖布往楼上走去。她的心里充满了干劲，一开房门，就立即开始干活。
马上，她把地扫完，拿着已经洗好的拖布，从里到外开始拖。她的手没劲，拖布没拧干，水唧唧的，拖在地上，一片水花，有点滑。她拖到床外面，勾着往木架子底下拖去，芳姨交代说，那里最易积灰，让她注意一下。
一石快速的拖着，结果地一滑，她的劲一大，拖布就往木架子底部撞去。随着木架子碰撞墙壁发出厚重的声音时，有一阵短暂的安静，一石脑子里划过一个流星似的想法，她闯大祸了。
那架子上隔着一个做工并不那么精致，但图案却很有意思的陶瓶，硄蹚一声飞跃而下，砸在地上，摔了一个粉身碎骨。
一石呆呆的站着，不知所措。
阿姨听见楼上的声响，知道一石可能磕着碰着啥了，她连忙喊一声：“姑娘，你咋了？”
一石听见阿姨的声音，下意识连忙回了一句：“没啥事，阿姨。”然后连忙蹲下来，把陶器碎片一块一块叠好，然后起身跑去自己房里，取了一块毛巾，又包了起来。中间她太慌张了，不小心在手中央划了一道小口子，留了一些血。但是一石觉得，要是血能让这个陶瓶重新愈合起来，她愿意再多流一些，再多一些她也愿意。
之后，她匆匆拖完剩下的屋子，收拾好东西，关上了房门。
“一石，你进来。”阿姨喊道。
一石战战兢兢的走进去，站在床边一两尺的地方，把腿并拢，笔直笔直的站着。“你闯什么祸了？”阿姨温柔的问道。
“没有，没有。。”一石拽着衣角，诺诺的说道。
“我知道了，你如实说吧，阿姨帮你。”
“阿姨，”一石顿了一下，“我打了一个陶瓶。”她慢慢的说道。
“姑娘，”芳姨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那是夫人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小歌和先生一起给她做的，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石一听，就好像有一盆凉水从她头上浇下来一样，还伴有全身有着针扎般的刺痛。她面部表情，心里却翻江倒海，她在想办法。
“那，我去和叔母道歉吧。”
“那是肯定的，这件事我也有错，怎么能让你去帮我呢？一个小孩子，这些事情还要慢慢学。”芳姨靠在床上，长舒一口气，慢慢说道。
“不，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自己去说。”一石不知道哪里来的坚决，她一听芳姨这么说，顿时心里很难受，她讨厌这种明明是自己的错，别人还要帮她一起承担的感觉。“我去给叔母道歉，等叔母回来我就去。”一石冷冷的说完这句话，飞一般的离开了芳姨的房间。
芳姨感觉一石不全是做错事的愧疚和小孩子都有的害怕，还有一丝。。好像是愤怒。
一石冲回房间，看着桌子上的陶器碎片，她心里的确有一丝愤怒。她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没用，在叔母家一直小心谨慎，她以为是这样。但今天又猝不及防创下大祸，她想起这件陶器的意义，她觉得更加难过。她设想去给叔母道歉的场景，她说：“叔母，对不起，我打坏了你的花瓶，我不是故意的。”
但一石一想，闯祸就闯祸了，哪有什么故意不故意呢？
就在她各种想法的时候，天不知不觉的黑了，黎夫人也回来了，而黎歌也跟在她后面一起回家了，这两人碰巧在门口碰上了。
当黎夫人坐在客厅里和黎歌吃着水果，一石抱着那团毛巾，跑下了楼。她看着叔母，定了定心神，开口说道：
“叔母，对不起，我今天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您的花瓶。我做错事了，您处罚我吧。”说着，把花瓶碎片摊开在桌子上。
黎夫人一看，定住了，只是她的花瓶呀，花瓶可是老公和小歌一起送给她的。她用手捏起一块碎片，看着，不说话。
一石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反应，她也不说话，顿时这个房间里沉默了。
芳姨连忙上前，“夫人，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姑娘打扫房间，她还小，她不会。”
一石连忙上去拉过芳姨，说道：“不管阿姨的事，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自己一个人承担。”
一石这幅表态，倒是让黎歌吃了一惊。他觉得这女孩怎么对错误这么坦然，起码他在她这个年纪还没这种想法，总是嬉皮笑脸的就过去了。
黎歌见况,连忙笑了一两声：“这么严重的气氛，原来只是打碎了一只花瓶，不过还挺可惜的，我当时做的老费劲了。”黎歌捻起一块碎片，又扔下，坐到黎夫人身边，搂着她说：“妈，没事，等你和爸下一个整五周年，我们再做个新的给你，保准比这个上档次。一石还小，她不是故意的，你就说一两句就行了，别太较真。”
黎夫人没说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些碎片，也不对黎歌的话有啥反应。
黎歌的手机铃声这时候响了，他晚上约了同学，说好了一起参与个活动，同学已经再等了，这个时候不能说不去就不去，他想了一下，又轻轻拍了拍妈妈的肩膀，说道：“我先出去一下，我带了钥匙，晚上不用等我了。”说完，就起身走了。
一石站着，头低着，眼睛死死盯着地上毛毯的边缘。现在屋里这个气氛让她很不舒服，倒还不如直接让叔母骂一顿，然后再责罚她一下。一石看着黎歌要走，她心里一动，唯一帮着自己的人不在了，剩下就听天由命了，但她脸上什么也没有表示出来，就是静静的站的笔直。
黎歌出去了，家里安静的让一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等着，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黎夫人动了一下嘴唇，终于开口，只听她缓缓地说道：“还真把自己当黎家人了。”黎夫人轻轻的说，好似把弹珠轻轻的放在玻璃桌子上一样，但对于一石，却像把最锋利的刀子甩向她，她还无法逃避。
一石只是站着，她很想说她没有，她很想现在就上楼收拾东西回家，但是她不能。一石双手紧紧的捏着，手心已经凉的不像话了。黎夫人缓缓起身，看了一眼一石,”以后干活小心点，行了，别站着了，上楼干你自己的事去吧。“然后又转头对芳姨说：”把这堆东西拿到我房间去。“说完，便自己上楼了，她的衣角走过，带来一阵风拂过。对一石来说，那是凉风。
一石缓缓地上楼，她锁了门，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怎的，她想到了如果自己在家打碎了妈妈的东西，妈妈会怎样处理这件事。之前自己打碎了爷爷的小鱼缸，自己害怕的想拿胶带把鱼缸粘起来，结果被妈妈发现了，她以为妈妈会说她，结果妈妈温柔的问她手有没有被玻璃划破。一石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今天黎夫人说的那句轻描淡写却重如千金的“还真把自己当黎家人了。”一石有些委屈，她把头埋在考拉里，久久不放。
黎歌第二天悄悄问芳姨妈妈咋处理的这件事，芳姨说没啥事，黎歌也舒了一口气。现在，他和一石的关系很好，他觉得自己的所有关心真的像一个称职的哥哥。但是，他也可能明白，自己不会一直在家里。
一石最近上课不久，按部就班。每天的钢琴，奥数，看书，都是极其静态的活动。她身边也就方璇一直好好的，至于家里，一石很少与黎夫人打正面，见到了或是在一起吃饭啥的也极其礼貌分寸，这个家里，也就只有黎歌，让她能感觉安心一点，温馨一点。
天气逐渐变暖了，吹在脸上的风也温柔起来了。家里的草坪再一次被披上了绿色的地毯。这是个踏青的好时节，大家都这样想，当然也包括黎歌。
黎歌挑了一天一石没课的日子，因为他从小也最讨厌玩的时候还要想着啥事。最好的玩的状态，黎歌以为，就是玩完了回去直接睡觉，然后一觉睡到天亮，那是最美好的。
那天下午，待一石练完琴后，看着一石收拾好乐谱，黎歌说道：“功课完成的不错，哥哥带你出去玩。去不去？”
一石疑惑”去哪玩啊？“
“这你就别管了，哥哥带你走，不会丢的。”黎歌看着一石乖乖的笑着，一石看着哥哥，好像眼神里有一丝期待。其实一石是想出去玩的，但她不敢。这块地方她很陌生，不敢乱跑，她又不想去麻烦黎家人，就整天窝在家里或者学校。
一石点一点头，“好啊，我去。”
黎歌给一石收拾好，拉着一石出了门。黎歌带着一石先去租了一辆小车，为一石，他之前和一石闲聊的时候无意中得知一石会骑自行车。然后两人骑着自行车去了超市。
黎歌给一石挑了一些吃的，都是些小零食。又买了些水，纯净水，最后买了些水果，苹果，梨，还特意买了些葡萄，一起带了去。一石很开心，她特别喜欢看着购物车堆满的过程，在这之中，还有她喜欢吃的东西，一石不免就更开心了。
买完东西，两人骑着车一路向北，渐渐人就少了起来，开始和城市的景观不同了。一时的车子骑得很好，很稳，跟黎歌并排，两人自由的聊着些有趣的话题。一石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中有暗香，当然这和她家乡春天里满街四溢的槐花香是不能比的，但这已经很好了。一石放声笑着，笑的眼睛都咪起来。到了一个下坡路，一石摊开双脚，一路不刹车的滑下去了。风吹在她的脸上，凉凉的，柔柔的，一石觉得特别舒服。
黎歌从未见过一石这样，不过这样他才觉得这是一个正常的女孩。黎歌一直私心里觉得一石少年老成，异常拘谨，异常安静，异常克制，换句话说，一石活的太严肃了。
不久，俩人便来到了城市靠近郊区的一条河，一石看见水，一头骑过去，闻着空气中带着潮湿，闻起来咸咸的气息，她沿着河岸骑，大声喊道：“哥哥，这是什么河啊？”
“这条河叫伊人河，就是那个称美女的文绉绉说法，伊人。”黎歌也大声喊道。
“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对吧？”
“对，这你都知道，可以啊。”
“我可是文化人。”一石爽朗的笑道。一路骑去，好容易看到一个人稍多的地方，一石放下车子，兴致勃勃的去看人钓鱼。
“别太靠近水，小心点。”黎歌一边拿着车上挂着的东西，一边看着一石冲过去方向。一石冲过去，看着那些悠然钓鱼的大叔的鱼篓，里面有些有几条鱼摇曳，又有些只是空空如也。她看着鱼儿，饶有兴趣，蹲下来用手指逗着里面的鱼。
黎歌过来，看一石玩的开心，旁边的大叔也没啥反对。他默默掏出了口袋里的面团，拿出了一件神秘的工具，然后一把把一石拉了起来。
“你干嘛？”一石刚想问，就被哥哥手里的工具吸引了，“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用来捕鱼的，当然只能是小一点的小鱼苗。”黎歌笑嘻嘻的说，眼睛里也是满满的喜悦还带了一点小骄傲。
一石结果这个工具，仔细瞧了瞧，这就是一个空瓶子锯掉了上半截，然后用个长绳子在瓶子上两边打的孔中穿过去。很简单的，但是一石马上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你以为鱼傻啊，自己送上门来，你要有好吃的，去诱惑那些鱼。“
“聪明，不过你想到的，我也想到了。”黎歌又有些得意了，他脸向上扬，装出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
一石被逗笑了，看着黎歌掏出的，，面团？她结果面团，仰起脸问道：“你自己和的？”
“这可是有秘密材料的，你可别小瞧“黎歌靠近一石耳朵，神秘兮兮的说”我用香油和的。“
一石一手拿过瓶子和面团，立刻冲到河边，准备开始钓鱼。
黎歌在后面不慌不忙的捡上一两块较重的石头，冷静的走到河边，把一石扔在河上漂的瓶子捞上来，里面放上石头，再沉入水中。他瞥了一石一眼，一石刚刚正在为瓶子怎么沉下去而犯愁，现在看着哥哥的眼神，她也若无其事地回看一眼，黎歌一脸无所谓，撇撇嘴，又低头下去看鱼。
一石看着黎歌，偷偷笑了。
还别说，这掺了香油的面团还真引来不少小鱼苗，一会，黎歌猛的一提，瓶子里竟然有三条鱼，一条体型不小呢。一石一边开心雀跃，一边赶紧找来喝完水的空瓶子，把鱼一条一条的装进去。
接着，两人就接着这么钓，钓着贪吃鱼。鱼在前面还踊跃的往瓶子里面钻，之后就学聪明了，快速冲进来，冲出去，黎歌拉了几次都一无所有。一石渐渐失去耐心，她转身一走，又去旁边叔叔那看大鱼去了。
那个叔叔看一石可爱，又看着她和哥哥两人出来玩，这兄妹两感情真好，就拿起地上的网子，说道：“小姑娘，你拿着这个网子，沿着河岸边捞虾？”
“虾？这个河里还有虾？”一石脑海里浮现了红红的大龙虾。
叔叔一听她的问题，就知道她想错了，哈哈大笑到，”不是那个龙虾，就是我们平常吃的小虾米，比那个还要大一圈，你去捞吧，不少呢！“
一石接了网子，谢过了叔叔，就顺着沿岸捞起来，结果一拿网，还果真网住了不少小虾。一石大喜，连忙找个瓶子一条一条提起来，扔到瓶子里。她提着虾的尾巴，有些虾还在动，那滑滑的感觉，生命的挣扎，她很开心，再一次眉开眼笑。
她捞着，兴趣盎然，沿着河岸一路捞，每次都有收获。不知不觉，就捞到了黎歌钓鱼的位置，黎歌正一个人钓鱼钓的无聊呢，就看见一石在水里滑着过来了。
“你别打扰我的鱼”黎歌连忙制止到。
“你看”一石骄傲的举起水瓶，“当当当当，我捞的虾。”
黎歌定睛看了看，真的，水瓶里已经有了不少的虾。“这从哪弄的网子网的虾啊？”
“那边那个叔叔借我的。”一石得意洋洋的说“我觉得捞虾比钓鱼有意思多了。哥哥，你别钓鱼了，和我一起捞虾吧，“
看着一石期待的小眼神，黎歌狡黠的笑了一下，不说话，继续看着她。
一石以为哥哥不同意，上去拉着黎歌的袖子，慢吞吞的说“我们捞够了虾，再回去钓鱼嘛，哥哥，就一次，好不好。”黎歌还是不说话，“你可聪明了，长得可标识了，你可好了，答应我吧，哥哥”。
听着这么突然地夸奖，黎歌有些意外，他承受不了这么突如其来的赞美“好好好，答应你，走，捞虾走。”说完，把自制的钓竿放在一边，拉着一石，向远处走去。
黎歌和一石整整在河边玩了一个下午，跑跑，跳跳，弯着腰，低着头，举着网子在水中感受着水的阻力，捏起小鱼小虾感受生命的活力，感受简单生活带给人的无限享受。那应该是一石在这个城市最放松的一次玩耍，她可以不再拘谨，不担心任何人，放松的大笑，大闹，回归一个女孩子最本质的，，纯真。
太阳西斜，渐渐拉长了人们的影子。黎歌和一石并排坐在河畔边的石凳上，吃着买来却一直没动的美味。一石默默地吃着，她觉得嘴有些累了，可能是笑的太多了吧。她匆忙的吃着，无意识的速度越来越快。
“这么着急，怕别人和你抢吗？”黎歌拧开了一瓶水，递给她，说：“边喝边吃，看来你是真的饿了。”
一石接过来，痛快的喝掉了小半瓶，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是在叹气吗？”
“不是，太满足了，我今天很开心。”
“开心就好，”黎歌看见因为玩的尽兴双颊绯红的一石，他今天才发现，原来一石出过汗之后的脸色不想一般女孩子的殷红，而是像正月桃花正盛时花心处的桃红，在朝霞的映衬下显得极为好看。
“我要学习托福了。”黎歌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那天他参加同学聚会，有一个已经在外留学一年的好友突然回来，两人在派对中见到，便聊了起来。那个同学在建议黎歌也出国留学一趟，现在国家形式正好，国外也比较安全，对黎歌而言，的确是个不可放过的好机会。
听着那个同学在国外缤纷的生活，又想想自己现在好像除了按部就班的实习，也没啥长远的打算，甚至连考不考研都还在犹豫着。黎歌心里觉得大学本科上出来就够了，读研一是时间稍长，而是生活费他还需向家里要。虽然家里再供一个他都没问题，但黎歌觉得自己这么大，伸手也会很不好意思的。那日听那个同学一说，觉得留学倒是个不错办法，自己努努力，说不定还能考个公费留学生，这样倒也不用家里再掏钱。
黎歌回家又想了几天，觉得留学对自己而言，实在是个很能实现的建议。他本科学的是统计学，那考国外的留学生也可以继续学习统计学这个专业，对他的备考也是有帮助的。他详细的查找了一些资料，越发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但他现在还不想对家人说，因为他想等八字有了一撇再向家人报告，实际上就是通知，妈妈肯定会支持的。
现在，他和一石就两个人，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万一真的走了，家里就剩下一石了，也不知这姑娘会咋想。现在时机正好，不管怎样，先给一石大声招呼吧。
他正想着，只听一石旁边悠悠的来了句：“奥，你是准备出国吗？”
（二）
“你咋知道这个东西是为托福准备的？”黎歌吃了一惊，连忙转过身子问一石。
一石淡淡的看了一眼，好像对他的吃惊不以为然，说道：“书房里有一本书，叫《学习九段，傲气十段》上面写一个女孩收到了世界十所著名大学的录取通书的过程，里面好像就有一章，写她备考托福，好像还蛮难的。“
黎歌听完，嘴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想想，低下头，“哎，的确很难，我想准备试试。“
“试试就试试呗，说不定成功了呢？”一石又是那样轻轻的说道。
“你咋感觉这么成熟，”黎歌觉得这样轻飘飘的语气和这么成熟的话语不应该从一个比自己小了九岁多的女孩嘴里说出。
一石也不答话，看了黎歌一眼，转过头去，问道“那哥哥，你啥时候走啊？”
“不知道”
“不知道？”
“如果顺利的话，我是说，特别顺利的话，应该在后年吧。”
“那你现在和我说干啥？”一石不以为然的看了一眼，站了起来，拿起地上的水瓶，看看里面的小虾是否安好，然后，拉拉哥哥的手，说道：“我们回家吧。”
晚上，一石和芳姨一起在厨房里忙活。不长时间，厨房里响起一阵东西入锅热油沸腾的响声，就看见白烟汹涌的跑出，好不热闹。黎歌心想“这可怜的虾们。”摇摇头，转身进了房门。
路上，黎歌问一石回家怎么处理这些鱼和虾，只听到一石痛快利索的答道，“虾回去让阿姨炸了，晚上就菜吃。鱼嘛，先养着，我看他还能长大不？”
黎歌觉得不可思议，一般小女孩不会都可怜可怜这些小生命，去养着他们吗？何况还是自己亲手抓的呢，他问：“你咋会想把他们吃了呢？”
“那个叔叔给我说的，这条河很干净，捉回去的虾洗一洗炸了吃，可香了，再说，这么多虾，我不会养也养不过来啊。”一石一板一眼的解释道。
“好吧，好吧，你的虾你做主。”黎歌听闻，没再多说一言。
结果一回家，一石和芳姨一头扎进厨房，干脆利索的炸了虾，晚上吃饭的时候，黎先生还特意称赞这些虾的美味。黎歌尝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想起今天下午的辛苦劳作，黎歌猛猛的舀了一大勺，痛痛快快的吃了下去。
方璇依旧黏黏腻腻的跟在一石旁边，以前和一石刚认识，还不太放得开，现在放开了，越发活泼，经常说到眉飞色舞，开心的在原地站起来。可是一石一直比较冷静，站的定定的，这俩人一冷一热，倒也算性格互补，搭配的很好。
方璇是个小才女，她除了会钢琴，还和哥哥在一起学了一点小提琴，倒也拉的像模像样。方璇家境很好，家里也很重视对她的教育，早早就给她做了国学启蒙，所以方璇的文章写得也有点风格。当方璇安静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是一个安静淑女，但她一但活动起来，是按都按不住的。往往，人总是很容易被表象迷惑。但方璇自己明白，性格火爆，点火就照，不爽就骂，安静犯困才是真正的她。
最近一石一直忙着学校的文火艺术节，她是不想参与的。这种活动，往往是艺术特长生的大展身手的时候，也是学校为了调节一下学生单调的生活。就属于那种少部分人的热闹，大部分人凑热闹的时刻，一石一心想做一个大部分人，但方璇却铁了心做少部分。方璇准备的是小提琴，她需要一个人来当钢琴的合奏，而一石就是最好的人选。
一石问过方璇，她钢琴和小提琴都会，而且她的钢琴弹得比小提琴还好，为啥不自己上去弹钢琴，方璇给了一石一个至今难以忘却的回答。
“因为小提琴站着拉，穿礼服就能让大家看见，更好展示啊，钢琴就只能坐着，在钢琴后面，只有弹完了，才会站起来。”
好吧，看在你是我最重视的朋友，我就帮帮你吧。然后一石和方璇就开始了艰苦但是快乐的排练生活。
黎歌最近天天准备他的考试，一上班回来，就连忙去书房看书，看到很晚。下这个决心很容易，但是实践起来，多少也是个挑战。所幸黎歌底子不错，学起来不算困难，也就是功夫花的大小了。
他最近没啥时间去关注一石，也难怪，一石在家一直乖乖的，安静的有时差点忘记她的存在。一石自从知道他要备考了以后，也很少来打扰他了。不过一石渐渐适应周围的生活，也没什么一定要去麻烦哥哥的了。只有早餐和晚上梳洗的时候，黎歌才见一石一两面，两人像战友似的互相慰问几句，便劳累的各自睡去了。一石要参加艺术节还给方璇担任钢琴伴奏这件事，黎歌还是从方琦那里听来的呢。
一石的钢琴技术真的是突飞猛进。比起之前那薄薄称不上的底子的底子，她已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一石现在已经可以演奏一些比较有难度的乐曲了，再方璇的强烈建议下，又学习了一些小乐曲，弹起来怡怡情。之前听一石弹，还是断断续续的，颇有些噪音的感觉，现在黎歌偶尔听，倒也还有些享受。对于参加艺术节，黎歌相信一石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临近表演的时期，一石越发紧张。这是她第一次上台表演，还是比较郑重的那种，她不免对自己的钢琴能力产生质疑。但方璇就不是这样了，她很自信，现在唯一让她烦恼的是穿什么衣服好。
方璇想穿红色的衣服，一则红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二则她知道，自己皮肤白，适合穿红色。但是她想到自己和一石选的乐曲，爱的致意，梦中的婚礼和土耳其进行曲的三曲连弹，都是抒情的，愉悦的，没有像红色那么奔放，要是穿了红色，舞台效果还是会打折扣的。最后她选来选去，决定和一石穿姐妹装。
她穿白底蓝边的及地纱裙，让一石穿蓝底白边的过膝棉布裙。
演出前一天，一石去方璇家试衣服。她穿上了那条花了方璇好多心思的裙子，结果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布裙的朴实质感更加承的一石那份安静与内敛浑然天成，好似不受世俗打扰一般，加上很简单的设计与清新的天蓝，倒也显得大方自然，一石很满意，她从未这样打扮过，如今一穿，倒把自己也小小的惊艳了一下。看见方璇，一石真心的感叹道：“这女子真会打扮。”
方璇的纱裙缥缈及地，站在那好似若有若无的轻巧。加上方璇本身气质就带丝被娇宠的甜蜜，这样一来，方璇微微一笑，都会像名门之后那样绰约风姿。
见一石很满意自己的眼光，方璇也安下心来，两个姑娘在华服的激励下，不禁对明天的演出更加期待了。
晚上，一石特意洗了澡，还着重洗了脸。她听方璇说，一个姐姐明天会帮她们上妆，今晚要提前收拾一下。这一夜，一石怀着无比的激动和紧张迷迷糊糊的过去了。
到了下午五点，演出正式开始，由于她们的节目靠后，一石现在还在后台呆着，等着上场。她的脸上已经画好了妆，极其清淡。那个姐姐给她花了浓妆以后，左瞧右瞧觉得别扭，擦掉，给她重新花了淡妆，才满意的放开了一石，转身去给方璇化妆。
一石定定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成熟了，跟平时的自己完全不一样。但一石觉得不舒服，脸很干，她想摸一下，却又怕妆出问题，只好忍着。
“哥哥，”旁边的方璇画着画着突然跳了起来，扑在方琦身上，惊呼连连，然后立刻蹦下来，原地转了一个圈，引的方琦连连称赞。一石闻声望去，也同时看见了黎歌。
一年多，一石真的跟原来不一样太多了。看着如今穿着布裙，画着极淡妆容，头发已经长到后背的一石，黎歌也内心暗暗的惊叹。他走上前去，敲了一石脑袋：“有演出还不告诉哥哥？”
一石这幅样子看见黎歌，她有些不好意思。听到黎歌这么说，她更是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忘记了，后来便想着，忘就忘了吧，索性一句也没提过，现在想想，真是有些没礼貌。一石马上笑了一下：“你不来了嘛，没损失。”
黎歌听到这句话，无奈一笑，也没说什么。
那边方琦和方璇各种拍照，玩的不亦乐乎。看见这边黎歌和一石就只是说这话，方琦连忙过来，拉着黎歌说要给他和妹妹照一张。
黎歌连忙同意了，拉着一石站起来，准备照相，一石真是个子高，窜的也快，踮起脚尖马上就够到黎歌的肩膀了。
就在照相的一瞬间，一石觉得别扭，突然挽住黎歌的胳膊，头往哥哥一旁一靠，露出甜美的笑容。那张照片，在漫长岁月里，黎歌和一石照过得无数照片中，一直是黎歌最欣赏的一张，至今完好的保存着。
演出进行的很顺利，一石和方璇尽管都有不同程度的进展，但所幸两人之前练的很熟练，没出啥大意外，完美的结束了她们的成果展示。两姐妹拉着手一起谢幕的一刻，也被方琦的相机和黎歌的眼睛记住了，看着妹妹一步步成长，这两位哥哥心里想必是百感交集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