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塔迪之心

5、眼里的火焰

　　到了暑假，安以泉父母外出欧洲旅行过二人世界，趁着这段时间，安以泉对我父母动之以情，说之以理，运用各种巧言令语打动他们以身心健康发展为着想，让我跟他与余真依去远离城市纷杂的度假屋过三日两夜，其实说到底，只是以泉父母曾经在那里购了一个独立屋，带着童年时的他一家人过去度假，钓鱼或者烧烤，由于在靠山地方，以泉说是晚上观星的好地方。

　　凉镇离家大概四个小时的火车车程，早上八点出发，下了火车站后，安以泉坚持替我拉着十八寸的行李相，其实我有点困窘，不过两个晚上的短途旅行，母亲坚持塞着各种衣物、保温杯、防狼器、蚊罩、雨伞、热贴还有药物，最后不得不带着一个行李箱。

　　“让他绅士一下子又不会折腾多久。”余真依皎洁笑着悄悄在我耳边说，同时用手肘轻轻撞我的腰，我反射性的缩了缩。

　　毕竟是小镇有一段历史，从小巷穿过时候，两壁底下边缘长着绿色青苔和杂草，泛着一股葱香，路过的一些店铺还没营业，折叠式闸门，布满代表着岁月洗刷过的锈迹，有一家小店门口摆放这一个石磨，想不到想在还有人用原始器具磨豆。

　　“先去度假屋那里歇会吧，我们……下午可以出来走一圈。”

　　安以泉拽了我的手一下，将我拉回神，我看着他额头渗出的汗珠，眨眨眼，才察觉那么久以来，我们好像没有试过一起出来像情侶一样逛街。他大概也察觉到这点心思，难怪脸有点红，不知道的人大概会把这不寻常的红晕当做中暑的表现吧。我心里偷偷笑着。

　　走到前面一条溪流，蜿蜓流淌，溪水清澈见底，附件几户人家增添几许人间烟火，安以泉拉开围栏，领着我们走过小花圃，我打量修剪整齐的三色槿跟薄荷草，看到我疑惑的表情，他心有灵犀的说：“爸爸说托了人每个月来打理屋子一次，顺便照顾以前种下来的花草。”

　　“这些石莲花新养的吗？好可爱哦？”余真依背着占整个上半身的背囊，脚步蹒跚的走到米白色墙下，用食指轻轻地戳着灰色的厚叶，一片片灰绿色的花瓣层层交叠，带着生气对他们笑着。

　　“先进去吧，啊，我得检查一下房间。”

　　安以泉玄关前拍了拍自己额头，马上步入客厅把背包行李抛下，然后跑去沙发后的楼梯，通往房子第二层。

　　环视四周纤尘不染的空间，久未翻新的米白色天花板有几道细小的裂痕，L型沙发前是一座木制茶几，往前发现那里居然放置一部台式电视机，我发头调向右方，饭桌侧面有一扇拖拉型的玻璃门，可以清楚看到余真依瘦削的背影活泼的到处晃动着，仔细一看隔着露台的玻璃，也没发现丝毫的尘埃，房子里还闻到清新的青草香味。

　　我伸了伸懒腰，趟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金属触碰的声音隔着一道木门响起，我霍然精神一振，门缓慢的推开，是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最先从门隙踩进一双浅棕色的麂皮靴子，修长的身影随着拉开的隙縫挡住白光，男人的侧脸蒙上一层阴影，还没回过神的我揉揉眼睛，想看清楚那个人的脸，驀地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

　　我第一个反应应当是要问这个不速之客是谁，可我当时只用力眨動两下确定自己视力是否正常，男人那双轮廓分明的脸，我看到眼底瞳孔中，各自带着橘黄色的火焰，正在不可思议地摇曳。

　　为什么他的眼睛会冒火？我的心随着察觉这个奇特的情景慢慢升起来，困意已经被惊讶一扫而光。

　　这时候安以泉从楼上走下来，他第一时间看到的画面是对视的两个人，还有我错愣的表情。

　　“哥？你回来了？”

　　他露出怀念的笑容，快步走过去。

　　“怎么来这里也不跟爸妈说一声？我带了朋友过来这里玩了。”

　　我抽了一口气，有点恍然大悟，几乎忘记了安以泉有一个比他年长十年的哥哥，不过他从上了大学以后一直住校，毕业后开始长途旅行，成为一个专业旅游家，早前还出版过几本跟旅游相关的书籍和摄影集。安以泉说，安俊介长年身处他乡，许久才回家一两次，像一个浪人。正式来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过往我来过安以泉家有好几遍，看过他哥哥在国外拍下来的各种风景，也看过他家里寥寥无几的全家福，照片上是九年前拍下来的，那个有点冷酷又有点熟悉的少年，现在变得英气稳重，只是有点搞不定，为什么我会看到那双黑眸闪烁着澎拜的火焰，星光夺目。

　　“从斐济回家要转机，上个月我在网上找到廉航的单程机票，不过只在这里附近的机场到埗，就干脆来凉镇小住几天。”

　　他把钥匙随意落在鞋柜上，换了双居家拖鞋。

　　看到客厅内的动静，余真依也跟着跑回来了。

　　“事出有点突然，不过，这是我哥哥俊介，他好久没有回来了。”安以泉笑得月牙弯弯，一手搭在安俊介的肩上。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哥哥啊，好酷哦。”余真依好奇的看着他，一边走到我旁边坐下。

　　“这是我邻居家的朋友，向千夏，这是余真依。”安以泉作简单介绍。

　　他把目光调过来，四目交投间，我发现他眼里燃烧的火更为清晰了，橘黄色的火光，天然成浑地根植在黑眸之中，眼底里的炽热感，仿佛传染到我身上，心里跟着被散发这那股温热感。

　　到底怎么回事？真依跟以泉没看到他眼睛里不寻常的火吗？我偷偷瞄向他们平静的反应，似乎看到的只有我一个人。

　　“打扰大家了。”安俊介道。

　　“都是自己人客气个啥，哥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坐火车回去吧。”

　　“好，也顺道盯着你们以免闯祸！”他淡淡地笑着，拍一下安以泉天玄顶。

　　“你们饿了吗？我昨天买了些菜，泡几碗面条也够大家吃了。”他把挂在脖颈上的单反相机拉下来，同样放在鞋柜上。

　　这个人平时也带在身边到处溜达的吗？

　　“榨菜肉丝米粉吗？千夏喜欢吃。”

　　说着，安以泉跑去厨房打开冰箱，安俊介默默地打开瓦斯炉烧水，余真依突然喊：“欸，我们的房间在哪啊？”

　　“啊。”安以泉回过神来叫了一下，不久，安俊介回到客厅里，将余真依跟安以泉的背包各自挽在肩上，右手提起我的行李箱：“我带你们上房间去。”

　　屋子里一共四个房间，上下层各自两个，考虑到搬行李箱比较碍事，安俊介把我们安顿在楼下的两个房间里，他惯常待在以前住楼上的房间，所以房间分配上没有冲突。

　　“这个本来是父母的房间，我看这里窗户刚好背着上午的光，早上起床的时候也没那么刺眼。”他拉开窗帘到两侧，推出窗门“我几天前找人修过空调，晚上你热的话就按这个开关。”

　　他从双人窗旁边的床头柜上拿起遥控，递给我。

　　“谢谢。”

　　透着拿遥控的动作拉近了距离，也趁机瞟他的眼睛，那团火果然还出现在他两只眼珠里。

　　“第一次自己离开家吗？”

　　“嗯，俊介哥哥很久没有回家了吧？”我羡慕道“我听以泉说你大学毕业后用了两年时间环游世界，感觉好酷哦。”

　　提起这事，安俊介似乎也怀念起来：“那是我大学毕业后第一个长途旅行，大学时候我跟几个同学经常接一些广告公司的摄制工作，我一直等到毕业后把所有积储砸到计划很久的旅行里，虽说大部分都是过着打工换宿的穷游生活，但同时也让我找到很多灵感玩摄影。”

　　他自嘲地轻笑一声：“摄影跟旅行都是一门奢侈的娱乐，每次赚到的钱都花在买器材跟旅行开资上，回来后还是得为生活奔波，偏偏我有着这些喜好。”

　　他摸摸我的头：“所以，旅行也不是什么很酷的事情。”

　　我怔怔地看着他略带疲倦的脸，突然觉得这个应该正值朝气蓬勃年华的青年，脸容中蕴含着饱经沧桑的情感。

　　我坐在床上，望着他偌大的背影，慢慢地往门口外拉远。

　　虽然他这么说自己的事业，但我心里还是悄悄的对他升起几分敬佩感。

　　吃过早饭后，原本的三人行变成四人行，我们并肩在小街上走着，下午店家已经陆续开铺，一路上终于有点生气，走到一半我才发现自己被以泉拉着手，小脸有点火撩火热的，又情不自禁的笑着。

　　我们在一家豆磨坊停驻，那里卖各自甜吃小点，安俊介提议小歇一会。不过，为等我们找座位，他一进去就提着那部厚重的单反相机四处拍照。

　　“你哥哥平时都机不离手的吗？”余真依好奇的看着正在专注用镜头对焦的安俊介，然后跑过去跟着。

　　我发现他取景没有特定的方向，有时候会拍一道木门，地板，不起眼的店铺，就像陶醉在我们不懂的那个次元里。

　　“那才是哥哥的风格啊，他说很喜欢抓下人在活动下不经意的那一刻，摄影就是把那一瞬间变成永恒。”安以泉微笑着，语气里带着对哥哥的仰慕“有时候我总在想，如果可以像他那么优秀，那一定是很酷的事情。”

　　“以泉也很棒啊。”我托着下巴笑道。

　　他搔搔头：“我不像他那么有才华，周游列国，见多识广，自己只能远远的看着他，无法走进他的世界。”

　　“说得好玄哦。”

　　“怎么说好呢，大概是因为哥哥很少回来，有时候想亲近他却又有疏离感，慢慢的他变得沉厚寡言，最深刻亲近的回忆也只在他上大学以前的时候。”与我对视的眼睛闪动，瞬间充满朝气“还好之后遇上你，我的童年一直有你。”

　　听着他直白的诉说，心里泛起一圈圈的涟漪，被一股暖意包围。

　　晚上我们回去准备烧烤为晚餐，安俊介从杂物房翻来了一个西式烧烤炉，可以置在露台烤肉时散走黑炭燃出来的空气。

　　“面包，鸡翅，猪排，香肠，玉米，牛肉，马铃薯，还有鸡肾不错，啊，我们忘了买棉花糖。”余真依懊恼的点算饭桌上买来的烧烤材料。

　　“我出门的时候好像有带。”

　　我跑回房间把背包翻了个天，里面都是妈妈的杰作，怕我们上火车馋嘴，硬要我多带点零食，我扶额冒汗接下来了。

　　床上一片狼藉，在一座零食山上胡乱摸索，杂乱无章中自己也着急了，左丢右抛，好不容易翻出三包无印良品的透明包装袋，里面装着雪白白的棉花糖，好像是带有蓝莓夹心口味的，不错。嘴忽然痒痒的，我撕开开封口，给自己塞了一块。

　　“千夏。”

　　安俊介敲门，门我没关上，出于礼貌他还是站在外面，另一只手抓着包棉花糖。

　　“我在机场的时候买了几包棉花糖，刚想跟你说我包里有，你就跑去房间了。”

　　“噢。”我有点尴尬的咬着棉花糖，里面挤出来的蓝莓浆滑落舌尖，忍不住翻搅口腔继续品尝。

　　“我们四个人吃一包的话估摸也不够吧，真依每次烧烤都吃棉花糖。”

　　我像抱着婴儿般捧着两大包棉花糖站起来，安俊介往前走两步抓起怀里一包几乎滑出来的大包。

　　“好险。”

　　他低头刚好对上我的双眼，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他双目，星眸果真冒着火焰！我暗地抽了一口气，心噗噗跳动，被他眼里的红色火焰吸懾著，宛如舞动的精灵，在黑潭中释放激情，慢慢地把火光打在我的脸上，使我也感觉到那股热情如火温度。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从你的眼睛里看到火焰？”

　　他低沉的声调，不知不觉的魅惑了我，使我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