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初见-初舞 ...
-
痛彻心扉是什么感觉?就像一口津液,略酸带咸,咕噜一下,出来后又给你吞回去,就没了,如此的干脆。我强咽下这口酸酸的疼意,无意识,或者是带着意识想分散自己霎那间的回忆,跟旁边的工作人员搭讪:”这些照片跟摆设是从哪来的?”
”我们亚洲艺术协会在学校、facebook还有图书馆发了艺术品招募,鼓励一些从事艺术的工作者或者设计专业的学生自荐作品,然后安排在这里办个展览,比如这些是Gorden在中国影楼拍的,那些陶瓷作品呢,是王家带来的,还有这些油画风的汉代人物肖像,是梅西学生画……"
我心里莞尔,kiwi真的很能聊啊,问个问题对方就回你一本几乎可以写成滔滔江水般的百科传书。
”你修设计有关的专业吗?”不找话聊下去不礼貌,我随意问了一句。
”我在梅西学建筑的,对这些cross culture挺有兴趣,就来当志愿者看看有什么特别的作品。“
然后话题扯到他的学习,然后我也说说自己修的管理专业,来惠灵顿后感受到的天气、夜生活......
“秋天(AUTUMN)!“
转角处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顺着声音来源把脸调过去,姆尔特沙庞大的身影在窗外阳光的折射下,形成了一团宽阔的黑影。
”哎,姆尔特沙,how are you?"
我向他挥着手。
”我还好。你一个人来吗?“
姆尔特沙是我预科时候认识的一个哥伦比亚朋友,体型略胖,英语带点口音,像一根大舌头顶在牙缝里讲着话,十五岁时来新西兰以难民身份入籍,预科时候不怎么熟悉,最近上碩士课程后才重新联络,慢慢的成为酒肉朋友。
”是啊,我本来去New World买菜的,经过这里看到很多人,来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我笑道。”你来这干嘛?”
”哦,奥玛说这里办了个亚洲节,我们预科的同学也在这办艺术展,叫我来凑热闹。”
”而你现在迟到了,在找他们对吧。”我挑起眉,唇角带着嘲意。“我赌十刀你睡晚了。”
姆尔特沙眼里透着羞意,横着食指擦了擦鼻梁下:“这是周末,是个晚睡晚起的好机会。”
他伸出手,望向我傍边的志愿者:“hey,卢克,最近怎么样?”
对方也回握一下:“很好啊你呢?”
“你来这里当志愿者帮忙吗?”
我睁大眼睛,惠村果然是惠村,一个活动就把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都集中到一块去了。二人闲聊了十分钟,大部分都是他们两个说,我本来就没兴趣交谈,只偶尔搭上两句,心想怎么找机会逃离现场,或者叫姆尔特沙找个地方抽烟。
机不离手的强迫症再次发作,眼看二人聊得兴高采烈,就差没拿着啤酒碰杯大喝,我摸者牛仔裤袋掏出手机,托起机身的拇指左刷右滑。自从来了这里以后,我越来越懒得跟人交谈,甚至有点不耐烦,说话很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装逼,更累。
我在新西兰遇过各种奇葩,比如每天路过坐在便利店侧边的路宿者,但凡经过总会对着你举起大拇指,而且那笑容不是一般的灿烂,简直像带着生活潦倒中的正能量;还有每次上管理课,有一个宅男气质泰国同学总是特意坐我旁边,然后跟我说有的没的,言辞之间充满自言自语的画风,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我只嗯嗯的客气回应,然而我连他名字都记不住;我还试过在街上被一个印度老头搭讪,他身上那股独特的男人味隔着十寸距离也能够绕梁三日,事后还硬要给我一个热情拥抱,向我要了电邮地址(当然,我给了个假的);还有一个同学向我要到手机号后第一时间疯狂轰炸手机信息……这些我都从容应对,心理素质被磨练的见怪不怪,不过,眼前这个怪异之事,可以说是有点出类拔萃。
“冷吗?这里是风城,天气当然自然很干爽。”一只白皙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一株牟丹花。
“你说明天天气会怎么样?希望不会下雨吧,对不?”
“你听到鸽子说要去码头边蹭饭?因为那里每天有人扔面包糠?”
轻柔一笑,长发下的女孩低着头,对着盘盘上的花草喃喃自语。
怪也。但是,看着女孩那双灵动真诚的眸子,我却说不出“奇葩”两个字。看美女看帅哥是我的嗜好,所以我的眼睛自不会放过每一个提高审美的机会。梁祝舞很白,是病弱扶柳的那种白,她的声线很清,很柔,有点暗哑,却不会觉得突兀。她穿着白色连衣宽长裙,外搭着枣红色针织外套,挂着员工证,看起来是个温婉妹子。
仪容正常,气质淡雅,跟奇葩沾不上边。她左右无人,真的在跟植物说话?
梁祝舞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花草树木才是她的伙伴,我脑海突然想到一句画可以概括她这么一个人:不食人间烟火。
“我去楼下忙了,玩得开心点,还有AUTUMN,很高兴认识你。”卢克被一个同样挂着员工证的中年女人喊了下,脸上依旧挂着友善的微笑,跟我握手。
“我也是。”我报以客气一笑。
你以为交际活动就这样结束了吗?没有。姆尔特沙是一个很喜欢找话聊的人,即使对着不熟悉的陌生人,还是可以自然打开话匣子,KIWI的社交文化就是:聊,聊,聊。没话也要招待话题延续下去。
果不其然,姆尔特沙朝者我后方招招手,喊了梁初舞。
再次印证:这个世界,很小。
梁初舞抬起眼眸,波光粼动,像用尽全力才使之生色。她放下手中的向日葵,朝他一笑。
我跟着走上去,姆尔特沙再次闲话家常一番,不过这次聊得没那么久,估计是因为梁初舞话也不多,在面临冷场危机下,姆尔特沙巧妙的想终结话题,不过我反而有了点兴致留下来。
“这些画都是你画的吗?”我指了指一副油画,一个女孩的侧面,坐在山崖,周边是络绎不绝的山峰,怎么觉得那么眼熟?
“嗯。”
“这里很少留学生修设计为专业啊。”
“艺术跟设计在这里不吃香啊,奥克兰那边或许有点机会吧。”她无奈的笑着。
“我上学校的求职网站看到有好多公司在招设计系学生实习啊,有微信吗?我到时候把资料发给你。”
我不否认我对那些跟艺术有关的人有几分仰慕之情,江唯说过,熟悉一门技能,总会散发一种吸引人的气质,而我就是被这种文艺方面的“专才”产生好感。梁祝舞蹈话少,也无减我聊天的意欲,我问起摄影,她说她平时也会参加社区里自发活动去一些地方拍照,这些节目我遇见过,但没有照相机的我自惭形愧,最后擦肩而过,江唯说,有人用手机拍出来照片的比单反出色呢。
真的很难得,我一个女汉子居然找到有COMFORT ZONE的妹子交流,要知道,自从来了这里以后,不知道为啥,就是喜欢跟男性玩,我不是滥交,只是男的比女少一份算计,而且我倒霉遇上的妹子都比较矫情计较,我像扮演一个长辈的角色去照顾千金小姐们,大概是我人比较独立,不喜欢事事依赖别人吧。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会来新西兰这个地方,她平淡的说:“我大姨把我送来这的。”言简意阂。
她用“大姨”而不是“家人”,就是说她双亲不在了,我脑补了下她长年寄人篱下长大,不过我可以看得出,梁初舞的亲戚家非富则贵,不然也不会破费送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到国外念书了。即使,我留意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那不着痕迹的流过的什么东西,尽收眼底,如果没有推断错的话,那叫做绝望。为什么我会知道呢?因为那眼神曾经在我脸上流动过。
也许,是她自己不愿意来到这里,她在逃离某种命定的事物,只有拥有着相似经历的人,才会感受出那股悲哀。梁初舞在逃,我也在逃。于是,两个一起逃跑的人,成为过去的“共犯”。
所以我的结论是:嗯,她亲戚有钱儿。
我曾经回想,新西兰是不是我的克星,奇葩的事那么多,为什么在我身上发生的频率比常人多如趋之若骛?我以为难得混熟了一个林黛玉已经要谢天拜地以示对老天爷的怜悯感到感激。
事实上是,奇人异事再次在我背后张牙舞爪,我该相信这些事情的来源?抑或藏于心底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