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舫记》竹叶心

7、第七章 联姻

　　寂静的神殿内，商靳低眸翻看着手中卷册，听到极轻的脚步声接近，抬起头微笑，“朴儿，既是到了，就进来吧。”

　　商朴应声拨开幔子，不急不慢地走到他身旁，“占卜的结果已经告知两位灵族，桦弟说大祭司寻我有事？”

　　“是与皇室联姻的事情，前些日子你往重山月霞一带处理玄铁林的事情，我尚未寻隙告知与你。”商靳头也不抬，似是在说着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商朴有些吃惊，“联姻……与皇室？”

　　祈天宫虽然向来与皇室联姻，但多半是女儿嫁入皇室，其余的族人倒是与灵族联姻的居多，尤其是长子无一不娶灵族为妻。

　　商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无奈地笑了笑，“再过两三年，湄儿也有十六岁了，因她原是你小辈，此时一直拖着没有告知你，如今所余时间不多，你们也该先将亲事定了才好。”

　　商朴不说话，这种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可商量的，这么多年来，他很清楚商靳的任何决定都不可能做出一丝一毫的让步。

　　“此事……与父亲将枰妹到远嫁南林有关？”商朴敛起眉，妹妹商枰是三年前出嫁的，那时候她才十五岁，南林国又那么遥远，云都事务繁忙，无法抽身前去探望她，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的确有关。”商靳扶额，当初长姐商沂与雾灵南钦相恋，从他口中得知了不少灵族的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祈天宫的族人灵力衰退，不得不依靠与灵族通婚来维持后人的灵力。

　　灵族也乐见其成，维持着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大益处的姻亲关系——但从商沂得到的情报来看，并非如此。

　　灵族似乎有意将势力渗入云都，而且与祈天宫联姻最多的木灵一族，已在镜天城中占据了不小的一席。

　　偏他的母亲就来自木灵一族，他也没有什么立场去阻止他们，只能先将幼女远嫁，又让商朴改而与皇室联姻，悄无声息地削弱灵族的势力。

　　商朴并不愿意娶心湄那样的小辈，思索良久，还是决定一试，“大祭司，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商靳愣了愣，第一次，自己的孩子竟然敢当面拒绝——虽然说得那么委婉，近乎是商量的口气。

　　但他不打算斥责，只是淡淡说了句：“朴儿，以大局为重。”

　　大局……永远都是这样的，似乎是一道逾越不去的屏障。

　　商朴点了点头，静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大祭司还有其他事？”

　　“留心玄铁林的形势。”商靳看着他失落的样子，有些歉疚，“朴儿，你是祈天宫的长子，将来的大祭司，不要辜负了我和你的姑姑的期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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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后！”随着一阵珠帘的碎响，一个穿着精致的杏黄色衫子的女孩子半跳着冲进了流珠宫的廊内。

　　一旁侍立的宫女急忙搀住她，半是责怪，半是怜爱地笑道：“公主殿下慢一些，小心别摔着了，皇后该心疼的。”

　　心湄笑着推开她，飞快地跑进内间，将用来隔断的纱幔和珠帘搅得在空中不停地晃着。

　　“怎么了，湄儿？”床上的帐子垂着，里面透出温和的话音。

　　心湄踮起脚，刚要揭开帐子，又回过头向着身后的侍女巧笑，“我要和母后说话，你们先下去吧。”

　　宫女们相视而笑，公主都这么大了，却还是喜欢和母亲说悄悄话。

　　“湄儿，今天你的心绪有些乱啊……？”枫璐微笑着揭开帘子，亲切地握住她的手。

　　心湄埋下头去，带着些埋怨嘀咕，“还是枫姨知道……父皇他都不听我说。”

　　枫璐温和地捧起她的脸，见她小脸上带着一丝红晕，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乎有着无限心事。

　　“怎么？他催你嫁人了？”这种事情枫璐还猜得到，只是这孩子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也太着急了吧？想到这里，她不禁蹙起眉头。

　　心湄惊讶地看着她，像神仙一样的“母后”果然不一般，会猜人的心思不说，还会给自己讲故事，教自己一些简单的法术。至于对生母的印象，反而有些淡去了，只记得她很温和，似乎一直都在病中，直到死去。

　　踮起脚蹦上床榻，勾住枫璐的脖子撒娇，“枫姨变回去好吗？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枫璐平常都会变作甘栎的样子，只有在和心湄独处时，才会收去幻术，露出原本的样子。

　　枫璐无奈一笑，当初心湄亲见甘栎过世，还见到了守在一旁的她，她本是要将这孩子的记忆删去一段，但最后却又不忍心，好在这孩子通情达理，从不对人提起此事。

　　这件事也就成了两人之间的秘密，常常引起心照不宣的微笑。

　　见枫璐依了自己，心湄笑得大眼眯成了一条缝，小手捂着脸忸怩，“枫姨，嫁人那倒还没有……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看着这孩子害羞的样子，枫璐不禁莞尔，人还真奇怪，原来这么小就知道害羞了。

　　“父皇他说要把我嫁给少祭司！可他……他不是我的小舅舅吗，这怎么可以呀？”心湄把小手挪下一点，露出一双大眼睛，闪着委屈与焦急的神色。

　　商朴比她年长八九岁，在她心中从来都是长辈，怎么能……

　　枫璐在心中轻笑一声，木灵与水灵族在云都办了个茶楼，她又开了青玉坊，灵族逐渐蔓延的势力想必让祈天宫引起了警惕。

　　心湄见她不说话，再次伸手攀住她的脖子，抬起头咬着她的耳朵，低低哀求，“枫姨帮我劝劝父皇，好不好？我不想去祈天宫，那里多闷人呐……大祭司、生起气来很可怕的！”

　　“闷人？”枫璐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摩挲着她的额角轻笑，“湄儿是在怕这个？”

　　“也不止啦……反正我不去！”心湄撅起小嘴，一副毅然决然的表情。

　　枫璐想的却是其他一些事情——神血和灵力，祈天宫与灵族原本不睦，后来却结成了牢不可破的姻亲，自然是双方都有利可图。

　　祈天宫，又到底想从灵族那里得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