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半盏小妖

6、立筷儿

　　我还记得跟爷爷奶奶住的时候，时常会看见老人用一些简单的土法子驱邪祛病，其实在爷爷奶奶那个年纪的人中的大多都会一些这样简单的法子，例如“立筷儿”、“叫魂”等等。
　　那一年我还小，父母工作比较忙就把我留在乡下爷爷奶奶家里，那时候叔叔还没有结婚，依旧是跟着爷爷奶奶过的。有一次叔叔病了，病得很严重，高烧几天不退，人都烧糊涂了，打针吃药都不见效，整天躺在炕头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睡着呢还是晕着呢。
　　叔叔从小就是奶奶的宝贝疙瘩，这连着几天高烧不退可给奶奶心疼坏了，琢磨着 “打针吃药都不好使，是不是冲撞了”，老家一直流传叫魂驱邪要赶在农历三、六、九的日子做，不然不灵不说，还容易招惹其他的东西，奶奶翻了黄历，是农历初二，不宜驱邪，便摸着叔叔的头说“孩子，再忍忍昂，明天初三，妈给你看看，今天初二不能看，起来吃点儿药睡一觉。”
　　第二天晚上奶奶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地睡觉，而是抱着我看电视一直等到十一点多。夜深了，下乡可不会像城里一样，一般晚上九点多就都入睡了，整个村子都安静了下来，冷清清的，能清晰地听见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显得夜晚更加寂寥瘆人。奶奶取出一只碗和一根筷子，并在碗里倒了些散装的白酒，度数高的有些呛眼睛。奶奶端着这些东西坐在叔叔身旁，用打火机点燃碗里的白酒，火苗蹭的一下就蹿了起来，奶奶嘴里念念有词，片刻之后，奶奶用双手迅速地捂住碗口，盖灭了蓝白色的火苗儿，拿起那跟筷子欲用窄的那一端立在碗底，嘴里嘀咕着“爸，是不是你啊，是你来看你小孙子了吗？是你你就抱住这筷子让我们好知道，抱住啊，我松手了啊。”说罢，就放了手，没了扶持，筷子自然就倒了，奶奶依旧不放弃“妈，是不是你啊，爸没抱住筷子，是不是你来看你孙子了，是你就抱住筷子，我松手了啊，妈，抱住了。”同上回一样，奶奶说完话就送了手，可这一回，这筷子竟稳稳地立在了盛了酒的碗里，“妈，真是你来看孙子了，”奶奶的声音立马紧了起来，“妈，你放心吧，你孙子挺好的，挺听话的，长得也白白净净的，你要是真想他了，我让他明天去茔地去看你，再给你烧点儿纸。妈，你还缺啥就托梦给我，我让孩子都给烧去，今天你就回去吧。”说完筷子还是稳稳地立在碗里，纹丝不动，奶奶急了“妈，你赶紧走吧，孩子你也看了，我也说明天给你烧纸，有什么事儿你托梦给我，你看看你给孩子折腾的，这都几天了，看看孩子都烧糊涂了。你这是稀罕孙子吗？你都走多少年了，天天趴孩子身边他能受得了吗？”奶奶越说越激动“你要是给这孩子折腾坏了，你看还有没有人去搭理你，死了还不讲理了，再这么样儿，即使孩子好了肯定也记恨他奶。妈，你还是赶紧走吧，生前该怎稀罕怎么稀罕，可这走了就不一样了，人鬼殊途啊。”话音刚落，筷子啪的一声就倒了，奶奶立马用手沾上碗里的就给叔叔搓额头，手心脚心还有后背，然后将剩下的酒放在厨房的灶台后，并在旁边放了两个馒头。
　　奶奶带着我出去锁上院子里的大门，刚出了房门就听见家里的老黑贝狂吠不止，可这院子里除了我和奶奶没有第三个人了，况且这黑贝是家里养了多年的老狗，通人性，平时很少这样发狂。奶奶立马挺直了脊背，快步上前锁好了门领着我进屋，奶奶的手心里全是汗，手指都是凉凉的就连脖子上都是亮亮的汗珠。奶奶摸摸叔叔的额头，似乎没有那么烫了，也没再冒汗就带着我回房睡觉了。第二天一早叔叔的烧就彻底退了，虽然人看上去还是有些憔悴，但是已经清醒了很多，奶奶没让叔叔休息着，而是嘱咐他去小卖铺买些纸钱，再备上旱烟去茔地看看太奶奶，跟她唠唠嗑。
　　其实“立筷儿”这种比较简单的驱邪土法子是一种“瞎猫碰耗子”的方法，一般人冲撞呢都是自家茔地的故人，基本上都是缺衣少钱或者想念在世的亲人了，回来看看，要点儿东西什么的，所以奶奶是从最喜欢孙子的太爷爷开始问起。但凡事都有例外，也不排除是不小心碰上了孤魂野鬼或者横死之人，如果是这样的话，“立筷儿”就很难生效，这种情况就只能去找萨满师了。
　　现在有很多将筷子较窄的一端立在水里的科学解释，就像在桌子上立鸡蛋一样，只要集中注意了，关注平衡点就可以了，人在高度的精神集中的情况下，是很容易做到这一点的，但至于叔叔为什么那么巧第二天就退了烧，谁又知道的，说不定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在死去之后会在另一个维度以不一样的生命体继续活着呢，高纬度的物理空间里什么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