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义经》年小

3、佐藤继信、佐藤忠信

　　我和弟弟得到了守关的命令，不要放可疑人等进入奥州。

　　说起来有点奇怪，我们兄弟也算是奥州一等一的武士，平时都是随侍在秀衡大人左右的，不过这个命令是秀衡大人亲自下达的，所以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我只要像现在这样监督士兵的盘查，骑马四处转转就好了。

　　等等，所谓可疑人等是不是指前面那一行，一个高大的大汉扛着把稚刀，脸上有刀疤的人痞兮兮地叼着根草，一看就不是平头百姓，倒像是生乱的□□，其他人倒没什么奇怪的，可是不奇怪的人居然和奇怪的人一行这事本身就很奇怪。更让人生疑的是他们明明都一样穿着仆从的衣服，可那个扛稚刀的大汉居然叫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作“大人”。

　　“大人，终于到奥州啦！真太好啦！”那大汉京都口音，明显毫无顾及，不，他简直像回家一样高兴。我几乎要怀疑他是故意叫给我们听的。

　　忠信拍马过来：“哥，你看……”他朝那一行人扬了扬下巴。

　　我没说什么，继续观察他们，一行人仿佛经过长途跋涉，风尘仆仆，但都很轻松的样子。“哈哈，到了奥州，一定有酒喝啦！”

　　说着说着，他们走近了，已然到了我旁边。

　　“你们！禁止进入奥州！”我一字一顿的说。

　　“什么？！”他们明显吃了一惊。

　　“可疑人等禁止进入奥州！”我重复道。

　　“胡……”那个大汉刚说了一句就被旁边的少年打断。

　　“弁庆，”少年向大汉摇了摇头，然后向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对我说：“这位大人，你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并非可疑人等，我乃源九郎义经，他们是我的家臣，由吉次大人引领，特来拜见奥州镇守府将军秀衡大人。”

　　明明就是个小孩子的样子，竟说自己有了家臣？我仔细打量着这个眉眼中流露出恳切神情的少年，衣装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却难掩一身的贵气。“既说是由吉次大人引领，那他人现在何处？待我见他之后，自然可放你们过关。”

　　“真是不巧，就在即将到达白河关前几天，吉次大人说因为生意上的原因要回一趟下野，让我们先入奥州，在平泉等他。”

　　“你说吉次大人去往何处？”

　　“下野地方。”

　　“他去了下野，叫你们先进奥州？”

　　“是的。”

　　我听罢冷笑不已，忠信却忍不住先嚷起来：“岂有此理！汝等竟企图借吉次大人的名声蒙混过关！实话告诉你，吉次大人现在就在平泉，已然面见秀衡大人，我兄弟接令来白河关之前也曾与之会面，并无一句提到什么源九郎！口无真言，面目古怪，不捉你回去拷问已是运气，竟还胡搅蛮缠！还不快快退下！否则……”

　　“否则会如何？”少年眉宇间却没半分慌张，相反，倒是隐隐有股洒脱。

　　我不由得想，或许他真有点来头也说不定。

　　但忠信可不是能轻易沉住气的人，“小心捉你回去给秀衡大人示下！”

　　“拜见秀衡大人正是我之所愿。”

　　我忍不住微微一笑，他竟然这么说，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他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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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见秀衡大人正是我之所愿。”那个少年这么说。他是故意要气我的吧，奇怪的是，他说这话时竟不躲不避地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无遮无拦，仿佛从那里就可以看到他心里去似的。有那么一小会儿，我真的以为他是很诚恳的了。

　　不对，我佐藤忠信怎么会轻易受人蒙骗？！“你之所愿是吧，好啊，我成全你，来人，给我拿下！”

　　“谁敢？！”少年身后的一行人哗啦啦冲到前面。先前那个大汉更是大叫：“这就是奥州的待客之道吗？”

　　“且慢！”又是那个少年制止了他们，他再一次转向我，“义经是真的想提要拜见秀衡大人，也确实是吉次大人带我来此，并无半句虚言，所以我并没有和奥州的人起冲突的打算。两位大人不相信，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如果我真的是吉次大人带来的客人，两位不让我进奥州怕也不好。我有个想法，不如两位带我们去见秀衡大人或是吉次大人，到时事实如何，自有分晓。这样总比在这里无意义地打起来好，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我看了一眼哥哥，他几乎难以觉察的轻轻向我点了点头。奇怪？什么时候哥哥被他说服了的？难道哥哥相信他真的是什么源九郎吗？不过说回来，就算他的确不是吉次大人的客，也不大像是要对奥州不利的敌人。敌人要是有这么清澈的眼睛和这么沉稳的气度，只怕奥州也不会再拿他当敌人看了。

　　“看来你是很愿意以被我们缚起来的样子去见秀衡大人了？”我还想嘲笑他。

　　“不愿意。但我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了奥州的土地上，你们是地主，我们是客，怎么还有发言权呢？客从主便就好了。”

　　结果我们是客客气气送他到平泉的。因为不止哥哥，连我也觉得他或许真的是源九郎义经，那个源氏的御曹司呢。

　　结果他就真的是。

　　秀衡大人在大殿接见了他，连我们兄弟一起。

　　“哈哈，九郎，你不会见怪吧，我只是想看看没了吉次，你要怎么进奥州罢了。”秀衡大人笑道。

　　“当然不会。义经受平家追捕，是极易引起争端之身，秀衡大人收留之恩，决不敢忘。”

　　原来……所以才让我们兄弟去守关啊，我有点郁闷地看了哥哥一眼。

　　“佐藤兄弟可是我视为肱骨的勇士，九郎，我很好奇啊，你到底是如何让他们把你送来见我的呀？”

　　“啊，其实也没什么，是因为两位大人都很讲道理，义经把事情向他们解释了，他们大概觉得这样行动最好，就护送义经来此了。”

　　“是吗？你只是把事情向他们解释了一下而已？”

　　“是的。两位大人不愧是出色的武士，义经来到平泉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佐藤庄司的公子，但对于守关这种事不但没有怨言，还格外的尽心啊。”

　　“仅仅只是解释了一下，就让他们虽然不是你的家臣，却像家臣一样的追随你吗？”

　　“大人……”我和哥哥几乎是同时地惊呼出声，我还额外多了一句：“大人，我们绝对没有……”

　　而那位九郎大人，看起来也有些许不安：“不，秀衡大人，义经不是故意要……”。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我藤原秀衡，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我只是觉得，九郎，你对你的家臣来说，一定会是个好主君。”秀衡大人转过头来，“辛苦你们了，下去休息吧。”

　　“是。”我和哥哥应道。的确，奥州的霸主，不是口头说出来的，拥有奥州这片土地的人，我们现在的主君，他本身的胸襟，也像奥州的原野一样广阔。

　　出去的时候，隐约听到秀衡大人说：“九郎，今晚准备宴会，给你洗尘。哈哈……”大人仿佛很高兴。

　　我和哥哥到了屋外，奥州的风毫无顾及地拂过我们的脸，我的心也随着风飞扬起来。

　　像家臣一样的追随……要是能够那样的话，应该也是挺不错的吧……

　　切，我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