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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八十八章 ...

  •   为了接妙芳回家,明楼专门飞了一趟香港。
      虽然程妙芳看起来干净清爽,但衣服穿在身上明显有些空荡荡的,脸色也不太好,一只手还包着纱布,显见是这两个月被“劫持”受了苦的样子。
      看到明楼的刹那,程妙芳激动不已,眼泪唰地下来了,一把上前搂住明楼的脖子,抽抽搭搭的。
      虽是演戏,却也是真心,明楼一下一下地拍着妙芳的后背,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
      一对有情人喁喁细语良久,第二十三军兼香港占领地总督部司令官田中久一中将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丝毫不耐烦。
      程妙芳和明楼四目相对,朝他挤眉弄眼示意——“这个人好讨厌,干掉他?”
      明楼脸一板——“消停点,别乱来。”
      程妙芳失望地撇撇嘴——“好吧,听你的。”
      真没劲儿。
      程妙芳微微挣开明楼的怀抱,低头拭泪,脸上还带了几分羞赧,大约是劫后重逢的狂喜过后,终于反应过来,两人是在公众场合,旁边还有人在围观。
      明楼朝田中久一点点头:“田中阁下。”
      田中久一露出沉重而又恳切的表情:“明先生,您的夫人为了帝国,受苦了。”
      明楼抿了抿嘴唇,看了程妙芳一眼,露出几分心疼的神色。
      “贤伉俪都是帝国最忠诚的朋友,”田中久一点点头,“我们不会忘记你们的付出,事实上,我已经致电你们汪主席,希望他能够对你们这样的人才予以更大的重视。”
      空头支票,嘴上好听,却对程妙芳被“劫持”两个多月所受的“委屈”、“丢失”一条货轮的“损失”避而不谈。
      心里哂然,明楼依然得体地回答:“谢谢田中阁下。”握着程妙芳手的手却下意识地紧了紧。
      这是不耐烦了,程妙芳露出虚弱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明楼,身子摇摇欲坠。
      明楼连忙扶住她,对田中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内子身体虚弱,我还是先带她去休息。”
      不能深谈拉拢,田中虽然有一点遗憾,但还是故作宽容地说:“你们分别数月,又是这样的情况,就让尊夫人好好休养。”
      明楼微微点头,说了句“告辞”,便半扶半搂着妙芳往外走去。

      车开了一路,明楼都板着脸不说话,程妙芳便安安静静地靠在他身上,小鸟依人的柔弱模样。
      待进了酒店房间,一关上门,明楼便变了脸,咬牙切齿,手指几乎戳到妙芳胸口:“程妙芳!你真是!你真是——”
      程妙芳马上举起包成球的左手实施苦肉计:“你看,我的手受伤了,好痛哦。”
      这种情形出现过好几回了,明楼已经不吃这一套,怒气丝毫不减:“你活该!”
      程妙芳哭兮兮地夸大其词:“那时候我这手都飘了一股烤肉味儿了,我想哎呀完了完了,少了一只手,我残废了明楼一定不会再爱我了,幸好老乡给了很好的烫伤药,这手才保住,可一到这边,天气又闷又热,伤口捂着又发炎了,”她把手举到明楼眼前,“那群鬼子医生都是孬货,一点用也没有。”
      明楼一听就紧张起来了,连忙说:“我看看。”他把人按在沙发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拆掉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最后显露在眼前的,是一只红肿的,皮破肉烂的,渗着血水,伤口狰狞的手,特别是指尖黑红,还能看出灼烧的痕迹,他顿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程妙芳的心里有点儿没底了。
      明楼猛地把程妙芳抱起,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大掌猛抽她的屁股:“你能不能为我想想?!你能不能让我少担点心?!你能不能别每次都差点把自己玩死?!”
      “哎,讨厌!”程妙芳狼狈地扭动身子,却左支右绌,一掌也没落下,被打屁屁?这操作真是始料未及啊,她连忙求饶,“我不敢了,我发誓!我下次绝对不敢了。”
      “下次?你还有下次?”明楼冷笑一声。
      巴掌停了一停,接着却更猛烈了。
      不是情趣什么的,是真的很痛啊!程妙芳一狠心,受伤的左手蹭过明楼的手臂,雪雪呼痛,“哎呦……嘶……”
      明楼果然停了,只是他也知道这女人是故意的,狠狠瞪了她一眼。
      任由明楼小心翼翼地端着那只红烧猪蹄,程妙芳软软靠在他肩头,撒娇抱怨:“人家手好痛哦,头也晕晕的。”
      明楼闻言,伸手探探她的额头,低烧,忍不住又要发火:“你发烧了,自己都不知道吗?”
      “哦。”程妙芳一愣,怯怯回应。
      明楼也已经想到了,这大概是因为伤口发炎造成的人体应激反应,皱着眉问:“你是不是没用盘尼西林?”
      “恩,”程妙芳点点头,“有更危重的伤员,命总比手重要。”
      就猜到会这样,明楼叹了口气:“我有带阿司匹林,你先吃一片,明天一早我们就回上海。”家里还收着两支。
      “可是你不是打算要和潘先生见面汇报工作吗?今天晚上时间太紧,你们可不一定能接上头。”
      “我尽量,”明楼揉揉太阳穴,又瞪了她一眼,“再拖下去,你的手要废了!我先让人去找找,香港有没有什么治烫伤灵验的铺子,给你买点膏药,然后尽快回上海好好找大夫看看你这只手。”
      “阿诚在就好了,一定办的妥妥的。”
      “他得留在上海压阵,省的那群牛鬼蛇神翻了天。”
      就说嘛,放阿诚一个人,那也是个能挡一面的人才,总做个副手屈才了,程妙芳搞怪地吐了吐舌头:“对了,别让日本人去,我怕那些老中医太爱国,给我下毒。”
      “怎么不贫死你!”明楼没好气。
      “靠这三寸不烂之舌,我可是拯救了一个迷途中年!”程妙芳兴奋地比划,十分骄傲,“把想死的人说到不想死了,难!把想死的王天风说到不想死了,那可是难上加难!”
      “所以你炸了华北军司令部还没玩够,整的接连几出,又是拔据点炸炮楼,又是和挺进队干上,又是摸进日军阵地后方偷袭,又是假扮记者渡黄河布圈套,弄死鬼子大半个师团,其实最开始只是想劝毒蜂别半死不活的?”把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串联起来,明楼的语气阴测测的,十分危险,“给我把这几个月的经历,原原本本,一点不漏地说一遍!”
      程妙芳悄悄把身子往后挪了挪,小声嗫嚅:“额……你不是知道得挺清楚了嘛……”

      在此之前,日军已多次论证“跨过黄河,攻占西安,并以此为跳板图谋延安和重庆”战略的可行性,并在年初进一步调整了兵力部署,而北平日军司令部被炸,参谋长殉国,司令重伤,让他们感觉到了形式的严峻,可以说“后羿”的刺杀,促动了华北日军决定采用积极进攻的战术,而程妙芳和王天风的假情报,催动他们下定了决心,强渡黄河,抢占潼关。
      而国军方面,由阎司令爱将周世宽亲自坐镇,调集了一个师加两个步兵大队的兵力,在潼关外设下包围,对来犯的日三十六师团瓮中捉鳖,大获全胜,小股日军溃逃回黄河北岸,才发现留守河岸居后策应的第三大队已经被八路军围攻,腹背受敌,仓皇应战,最后逃回辽县的,只有十之二三。
      至于战中的小插曲,譬如当时埋伏在山顶树林、由王全功所率团部枉顾程妙芳和王天风性命贸然开枪,譬如王天风和程妙芳不得不用身上的将身上的几枚手雷埋地炸出一个浅坑,才算是勉强有了个临时庇护的场所,譬如事后王全功还趾高气扬地表示王天风渡河而来不是有通共嫌疑,就是有通日的可能,被王天风甩手就是一巴掌,国工的矛盾,国军前线与军统的矛盾,派系之间的倾轧,此类种种,就难上台面了。

      当天晚上的接头出奇顺利,结束了田中的宴请,明楼表示还要去赴一个约会,请几位在这次营救程妙芳的行动中出过力的港地富商喝个茶表示感谢,田中也表示理解。
      潘先生是和航运大亨董先生一起来的。
      一进门,潘先生笑着就朝程妙芳竖了个大拇指。
      “怎么,您和程小姐也认识?”董先生有些诧异。
      他和程妙芳有交情是因为和明生意往来已久,明堂介绍的妹子,他自然要关照几分,两人又都是做航运的,渐渐多有合作,一来二去的,才十分投契,可程妙芳是杜镛的义妹这件事,他十分清楚,潘先生一个工党,两人也有来往?
      “神交已久,神交已久。”潘先生哈哈大笑,程妙芳在华北平原闹的动静需要保密,他也只能说到别的方面,“程小姐支持抗日,对我们也颇多相助。”
      程妙芳笑笑:“我一个生意人,不求回报,支持的是抗日统一战线,与党派无关,谁积极抗日,我就帮助谁。”
      董先生一愣,也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又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你们一家子啊,都把我搞糊涂了。”
      他和明堂最熟,程妙芳和明镜次之。明堂是只老狐狸,看起来那都不沾,明镜呢,刚烈有余,失之以方,听说是资助工党抗日的,可明楼呢,去汪兆铭的政府混了个高位,看起来钉板钉钉是个汉奸,却又和董先生有事可谈,且毫不介意自己的妻子资助抗日,又不像那么回事,而明家最小的明台,听说前年被76号弄死了,就是因为加入了军统,这个程妙芳,既和日本人做生意,也和重庆做生意,同时还资助工党。
      明楼笑得温文:“这世道,谁没有几张面皮呢。”
      几个人便心照不宣地喝了口茶。
      最后的闲聊,变成潘先生与明楼占了圆桌一角,而董先生与程妙芳占了另一角,默契地各聊各的,并不互相打扰。
      说完了正事,潘先生对明楼耳语:“令夫人真是,单用豪杰二字已不能尽括。”神色间满是赞叹之意。
      “悍不畏死而已。”明楼并不觉得开心,看向妙芳的眼神里满是担心和无奈。
      “这几十年来,为革命,为抗日,悍不畏死的志士万万,可因悍不畏死而未死者寥寥,令夫人若只是悍不畏死,怎么能干出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我既真真为她骄傲,又殷殷盼她平安。”明楼苦笑,“她就像是只鹰鹞,每一次我看她晴空破日,展翅飞去,却不知道这一次,她会不会回来。”
      潘先生哈哈大笑:“周书记那次在重庆见了令夫人后,便和我们打趣说,程小姐胸襟气魄行事,正如大海,能和这位相知相守的,若不是双剑合璧,助风长浪,便必定是巍峨如山,才好一攻一守,刚柔并济,你能身负两党使命,在形式如此复杂的上海扎下根来,果然不愧这‘山’的彰喻。”
      正好妙芳抬起头望过来,和明楼两人视线相交,这一眼里,有默契,有爱意,有难得静好平安的欢喜。
      明楼绽开淡淡一笑,笑而不语。

      1942年7月,经戴雨农批准,王天风脱离军统,空降国军某前线作战部队,成为国军部队中军衔最高的团长。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存稿真的用完啦,明天不一定更哦,就是更,也不一定准时哦。
    终于把抗日神剧部分写完了,我也是写不出来了,而且再写下去就跑味儿啦,还是回归到收尾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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