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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八章 ...

  •   劳工营一役,大家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程锦云虽然受了点轻伤,不过子弹打了过梁,没留在体内,也没什么大问题,明楼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这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让明台坚定了对程锦云的感情,想要结婚的想法也变得迫切起来。
      回家一提,大家都十分惊讶,而明镜一边抱怨小弟想一出是一出,明明说年底定亲,现在又突然说要提前,让她措手不及,另一边却又十分积极地开始想要怎么办宴会邀客人,是中式还是西式,聘礼应该怎么定,忙得团团转。
      明镜还请了程妙芳来做参谋。
      她也是有私心的,小弟已经有着落了,明楼却没个下文,明明和程妙芳在一起这么久了,两人也不想着定下来,她不但要借机刺激刺激他们,也要敲敲边鼓,革命可以,抗日爱国可以,别耽误成家立业,耽误她抱侄子侄女儿啊。
      坐在明家的小客厅里,妙芳翻着手中的报纸,嘴里啧啧:“看得到吃不着,镜花水月啊。”
      “后羿”在南京这一炸,日本人惊恐震怒,原本就根基不稳的新政府更是风雨飘摇,各方势力趁机角逐洗牌,日军和新政府都发生了一连串的人事变动。重庆和延安方面则公开发电,大赞“后羿”智勇无双,为国之脊梁,重庆更是表明,愿意以二十万大洋嘉奖英雄。
      上海报纸虽不敢明文报道,新闻里也遮遮掩掩地写了这个消息。
      明台探过头去瞄妙芳手中的报纸,因写得隐晦,通篇扫过才算知道在说什么,不服气地怼了一句:“后羿是傻子才会去领这钱呢。”
      他所崇拜的“后羿”乃是真正的侠客英雄,怎么会贪图这二十万呢。
      妙芳努努嘴,心里大声呼喊,我其实是真心想领这二十万的,可惜重庆太远,没有风火轮,跑不去啊。
      哭唧唧JPG
      仿佛知道妙芳所想,明楼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去看手中的杂志。
      “还真有这样的傻子。”明诚撇撇嘴,“听说有好几个人跑到重庆政府那里说要领赏,说起事儿却都是牛头不对马嘴,局座查一个关一个,都快成笑话了。”
      明台白了一眼,嘴上讥讽:“天南海北的,重庆那边的小道消息,阿诚哥你倒知道得快。”
      明诚一愣,耸耸肩,不以为杵,好脾气地回答:“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吃饭的。”上令下达,顺带说点八卦,也是职场拉近关系的一种方式。
      明台“哼”了一声。
      明楼笑而不语,看着杂志上的文字,思绪却已渺远。
      昨日,他见到了局座秘密派来的专员。
      重庆方面十分恼怒。
      一方面,是之前的许多投入人力精力的布置都随着这次洗牌付之东流,另一方面,则是抗日前线极可能要面对日军的疯狂报复,令已经捉襟见肘的局面更加窘迫——可是他们却不能出言斥责,因为后羿将生死置之度外,屡立奇功,声名卓著,大大鼓舞了抗日军民的士气,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从指摘,可是那些身居高位却毫无公心的政客,却觉得这个后羿手段太高,功绩太大,反倒显得政府无能,而且现在动手的对象都是日本高官和汉奸,可谁也说不好,是不是有一天会将矛头对向他们,利器在手尚会伤人伤己,何况现在这柄利器还不在人掌握呢。
      侠以武犯禁,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只是专员来得如此之快,还是让他有点意外,看来那些人,心里并不安稳哪。
      戴雨农麾下力将,陈恭树,潜入上海,前来问讯当时南京的情况——“后羿”此人究竟是谁,如何潜入南京,为何会动用军统特工为“他”铺路,究竟是如何成功刺杀了罪大恶极的日本第六师团中将师团长谷寿夫,日军在中国最高指挥官、中国派遣军总司令西尾寿造及总参谋长板恒征四郎的。
      刚才他才知道,来见他之前,陈恭树已经见过程妙芳,幸好词是早就对好的,在南京戒严那几天,三个人已经反复想过多遍,该模糊处模糊,该清晰处清晰,几乎没有破绽。
      ——如何认识“后羿”的,“后羿”究竟是谁?
      程妙芳当年向暗杀大王王雅樵学过枪和格斗,程妙芳与王雅樵言谈投契,渐渐亦师亦友,有些忘年交的意思,这件事局座也十分清楚,因为当年程妙芳想学枪,是他向杜镛推荐了王雅樵。
      那时局座与王雅樵这对结拜兄弟尚未撕破脸皮,因为立场不同,翻脸结仇,那都是后来的事,此后两人关系恶化,几番争斗,都是王雅樵占了上风,不过最后的胜者却是局座——民国二十五年,也就是1936年,他将准备投奔工党的王雅樵狙杀在广西。
      后羿则应该是当年王雅樵麾下志同道合的同伴中不名的一员,王雅樵死后,便承其遗志,以其为鉴,一改王雅樵张扬的作风,坚持隐姓埋名,千里独行,以荡涤日寇为己任。
      据程妙芳所说,她第一次知道大名鼎鼎的“后羿”与自己有些渊源,是上次上海港炸毁日军运送军火货轮之事,因为程妙芳正是船主,他持妙芳当年赠与王雅樵的拜师礼物为信物,暗中向妙芳传递过消息。
      ——“后羿”的模样身份,如何传递消息?
      此人手段卓绝,几次来往,消息传递的方式隐秘而又花样繁多,人却从未露面,到现在,程妙芳几次试探,也不知道这个威名赫赫的刺客到底姓甚名谁,身材长相。
      ——为何会动用军统内线为“后羿”铺路?
      此事适逢凑巧,程妙芳从北平返沪,因知道明楼恰身在南京,便临时决定在南京暂宿一夜,晚餐时分,她和自己正在吃饭,却发现一张纸条放在碗底,“后羿”请她帮忙打探谷寿夫秘书的消息,应该是此人刺杀谷寿夫时出了状况,没能一起将秘书干掉,还暴露了身形,“他”不得不想办法冒险再次动手。
      明楼斟酌后,动用军统内线打探了消息,并按照纸条所示传递了消息。
      杀掉西尾和板恒应该是意外,当时西尾和板恒因为急于知道“后羿”是谁,恰好正在现场,估计“后羿”应该是觉得时机千载难逢,就一起把人都干掉了。
      明楼也没有想到消息传递出去后,后羿竟会做下这样一件大事。
      陈恭树半信半疑,询问几句,感觉并无甚漏洞,虽有疑点,却抓不到实据,便回去复命,今日重庆来电:与程妙芳保持接触,想办法摸清后羿的底细。
      看来是找杜镛求证之后,对这番话信了七八成。
      这事儿,算是暂时过去了。
      看着正和明台嬉闹的妙芳,明楼心里叹笑,这姑娘有时候心思缜密,有时候心眼子真是大过天了,是有恃无恐,太过豁达,还是人生实难,她已将死作为一种归宿?
      她知不知道,家国以外,自己愿意舍弃所有,甚至性命,换她平安?
      “妙芳——妙芳——”明镜在楼梯上大声招呼,“你来你来,帮我参考一下。”
      明楼思绪一下子收了回来,哑然失笑。
      “参考什么呀——”明台连忙大声回应,撒娇道,“姐,我帮你看呗。”说着就要起身。
      “你给我乖乖坐着!”明镜嗔怪地说,“给锦云的聘礼,你别来捣乱!”
      “我的女朋友,我当然最知道她喜欢什么,我来挑嘛。”明台嬉皮笑脸地裹乱。
      “锦云在你眼里是千好万好,你来挑,整个明公馆送给她都嫌不够,不要你,”说着挽住笑着走过来的程妙芳的手,就要上楼。
      “嘶……”被撞到伤处,妙芳身子一僵,暗抽一口冷气。
      明镜察觉到了,关切地问:“怎么啦?”
      “昨天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就是点淤青,没事。”妙芳强笑着掩饰,艾玛,真痛。
      明台小少爷正一旁炯炯地看着呢。
      突然想起明楼的话,明镜后知后觉的闭嘴不问,僵硬地岔开话题:“走走走,我们去看看拟的单子。”

      明台看着两人上楼的背影,心里一动,跑到明诚身边坐下,小声嘀咕:“那天那个蒙面侠,是妙芳姐吧?”
      明诚睨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装傻。
      明楼也抬头看了自家小弟一眼。
      “就是妙芳姐,那背影,那身段,还有眼睛,”明台啧啧,“没想到妙芳姐还有这身手,看起来很熟练啊,哎,阿诚哥,你说她是不是常做这些事呀……”
      正说得得意,对面大哥看过来,眼光锐利而极具威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也不知不觉收了声音。
      明诚和明楼对视一眼,才低斥:“你不知道组织纪律吗?!不知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明明就是嘛,而且,妙芳姐又不是军统的人……”明台蔫头耷脑地嘀咕。
      “你还说呢,要不是你这么任性不顾大局,我们需要这么干吗?!”明楼声音沉沉,隐含怒气,“让你联络林参谋手下的那两个被俘特工,你偏要把联络劳工内应的工作交给工党,不就是怕我不同意和工党一起行动吗?!那些卫生所的医生护士原来可能不用死!你知道为了你,妙芳是冒了多大风险吗?!她没有义务!不,没有人有义务去救你,可她还是去了,你想过没有,以她在上海的身份地位,一旦暴露,会有什么后果!”
      明台虽然有时候冲动欠考虑,却不傻,他羞愧地低下了头。

      上了楼,明镜掩上门。
      “都说打破陈规旧俗,大姐,现在都时新按西式办,您备几件首饰就行了,要我说呀,您干脆就让明台和程小姐自己去挑,您管付钱。”妙芳打趣。
      “哪能这么随便,求亲求亲,重一个‘求’字,怎么看得出求的诚意?喏,就是聘礼用不用心。”明镜嗔怪地说。
      好吧好吧,程妙芳干笑,她确实一点都不懂这些繁文缛节,那个时代不需要,这个时代么,大户人家的规矩,她也不清楚。
      “你放心,明台和锦云怎么办,明楼和你就怎么办,以后阿诚也怎么办,我绝对一视同仁,绝不厚此薄彼,哎对了,这真是巧,你和锦云都姓程,还是同一个‘程’”明镜一边去梳妆台边找自己列的单子,一边叨叨,“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明台竟然要结婚了,你和明楼怎么样?”
      看到明镜期盼的眼神,妙芳再次尴尬地笑笑:“我们?还早吧,还早,还早……”
      “不早啦!明楼都三十三啦,你……”
      “我、我才二十七……”
      “二十七?!二十七可不小啦!”
      二十七明明很小好不好……
      接下来就是好言相劝,妙芳没想到那个时代里没躲过催婚,在这个时代里却依旧没躲过,只能唯唯敷衍。
      理解是理解啦,不过……
      “明楼他们有规定,抗日未胜,不得结婚!”急了,就把这条命令拿出来用了。
      明镜这才偃旗息鼓,又愤愤地说:“这是什么破规定!”她又想起刚才的状况,关心地问,“对了,你受伤了?严重吗?包扎过了吗?”
      最后拗不过,妙芳只好脱去衣服让明镜查看,几条大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后背和手臂还有许多擦痕,虽然结痂,依然红肿。
      明镜突然湿了眼眶。
      艾玛!妙芳囧囧地赶紧安慰:“大姐,没事,就是看着夸张,已经不痛了。”
      “怎么可能不痛!”明镜瞪了她一眼,哽咽着抢白,“你们都瞒着我罢,都瞒着我!明楼什么都不说,阿诚什么都不说,你也什么都不说!”
      “也没……”妙芳无奈地挠挠头,“明楼也是怕您担心……”至于自己,也没到瞒不瞒的亲密程度呀,怎么就被记上了?
      “你看看你自己身上!多少伤啊!”比起新的或是被纱布掩盖的伤口,那些旧的疤痕更是纵横交错,深深浅浅,明镜都不敢伸手碰触,她觉得自己心很痛,“那些男人们都到哪里去了?!要你一个女孩子刀枪剑雨的——明楼,你受伤,明楼他知道吗?”
      “啊,知道吧……”妙芳的眼神游移,这伤口,就是明大少亲手包扎的啊,就是不能说┓( ` )┏
      “他就不能给你派些不危险的任务吗?!我是怎么教他的,一个大男人……”
      “有些事,非我不可,不论男女,而是最合适,最能胜任,而且大姐,我不听他调派啊……”妙芳笑笑,“我们不是同僚,只是同伴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  陈恭澍,戴笠座下四大金刚之一,江湖人称辣手书生。黄埔军校第五期警政科毕业。1932年加入力行社特务处,任组长。抗日战争爆发后,历任军统局天津站站长、华北区区长、上海特二区区长等职,先后策划刺杀张敬尧、石友三、王克敏、张啸林、傅筱庵、汪精卫等汉奸,一度令汉奸日寇闻风丧胆,号称军统第一杀手。1941年10月在上海被汪伪76号特工总部逮捕,为保全性命被迫投降,暗中却与军统局长戴笠取得联系。1945年抗战胜利后,被国民政府上海当局以汉奸罪为名逮捕,两年后获释。后任中央训练团河北大队长、绥靖总队上校总队长,驻守北平、河北一带,负责与人民解放军进行所谓的政治作战。1949年赴台湾,任国防部情报局第二处少将处长,1969年退休,晚年出版回忆录"英雄无名"系列,因深入揭露军统内幕,一度成为台湾出版界的抢手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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