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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一百章 ...

  •   8月16日,汪伪政府高官在南京召开中央政治会议,通过了解散宣言,并正式解散。同日,伪满洲国皇帝溥仪宣布退位。
      8月21日,日军代表今井武夫飞抵湖南芷江请降。
      8月25日,昔日的“新”政府主席、汪兆铭的继任者陈公博秘密乘机逃往日本避难。
      8月30日,英国海军夏悫少将接收香港,香港光复。
      9月2日,在停泊于东京湾的美国战列舰密苏里号上举行向同盟国投降的签降仪式。日本新任外相重光葵代表日本天皇和政府、陆军参谋长梅津美治郎代表帝国大本营在投降书上签字。
      9月9日,中国战区受降仪式在中国首都南京中央军校大礼堂举行。

      中秋前夕,戴雨农飞抵上海。
      周海虽曾贵为“新”政府的第二把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向重庆秘密投诚之后,也不过是归为军统麾下,而戴雨农正在权势煊赫的顶峰,他这落地凤凰,还得低眉顺眼,去拍戴老板的马屁。
      相比周海,明楼的态度就坦然得多。
      这几天,明楼和明诚忙着将汪伪政府汉奸官员的名单整理出来,并且让下面的人向那些高官和将领一一发去请柬——9月20号恰好是中秋之夜,戴局长请他们出席中秋晚宴,把酒赏月。
      许多人料想这是一场鸿门宴,惊惶恐慌,如无头苍蝇般到处打探。明楼和明诚军统的身份虽未大张旗鼓地公布,可明楼在76号走了一遭,再加上周海改弦更张,摇身一变成了国党的接收大员,对明楼却更为器重,聪明人也就恍然大悟,心中明了了,自然也有到明楼和明诚这里来求问一二的,明楼和明诚自然也是耐下性子好生宽慰:“蒋公和戴局长宽大为怀,又是秋夕团圆之日,必不会轻动刀戈。”
      到了那一晚,众人战战兢兢地去了,数百个人将华懋饭店最大的宴客厅二十几张圆桌塞了个满满当当。
      戴雨农面上丝毫不见厉色,笑眯眯的,酒过三巡,站起来说:“八年抗战,现已胜利,在座的不少人在抗战期间出任伪职,这当然有各种原因。从今天起,只要能立功赎罪,政府是宽大为怀、既往不咎的……”
      众人一愣,自觉逃出生天,不禁喜出望外连连叫好,气氛也陡然一松,戴雨农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热烈的掌声打断了。
      戴雨农稍作停顿,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乘着酒兴继续说:“解决汉奸问题,政治重于法律。要相信蒋委员长,相信政府。”
      看到这热闹的场面,明诚讽刺一笑,低声与明楼耳语:“局座这一手欲擒故纵玩得好。”
      明楼冷淡地笑笑:“看他高楼起,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这些人这几年过得多风光,咱们冷眼看吧,他们很快就能把欠的都还上了。”
      “我现在就盼着局势稳定下来,大姐都打了好几个电话来,说中秋在外面过了,问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家。”明诚不无抱怨。
      明镜生在上海长在上海,最多也就是回苏州祭祖,从未离家如此之久,现在虽然在香港也有公司,也有业务要操心,她也已经住得十分不耐烦了。
      “这件事办完,势必是要乱一阵子的,过后大约就会好些,”明楼叹了口气,“让她再等几天吧。”
      “知道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在大厅角落里,正有个人惊疑不定地看向这边。

      顾仁波觉得跟在戴雨农和周海后面的那个人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他问邻座的人,邻座的人带着些诧异和鄙视:“你不知道?他叫明楼,以前是周海面前的大红人,掌握调度整个上海的经济,那可是风光无限啊,结果日本人一倒台,嘿,照样风光,谁也没想到他竟早就是是军统的人了。”
      唏嘘完,还带着点鄙视地扫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乡下人”。
      顾仁波气结,他出身东北,早年投身抗日,被捕后叛变,开始给日本人卖命,后来日本人入关,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他也跟着到了华北,在伪军里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日子久了,又嫌日日扫荡,都得给日本人挡枪当马前卒,想着到底过些安稳日子,可华北地区虽然也在汪伪政府版图,却相对独立自治,他费了不小力气,才把自己弄到江苏,到了去年,又瞅了个机会拍足马屁,调进了大上海。大上海好呀,十里洋场,灯红酒绿,可惜他好日子没过几天,日本人,败了。
      明楼的名字顾仁波当然听过,世家大少,家财万贯,又能在上海呼风唤雨,可两人并未有交集,他也从来没见过,这种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旁边两人正兀自闲聊。
      “也是多亏了周海先生,我听说啊,工党也做了接收上海的准备,幸好周先生倒向的是国党,不然以工党的性子,你我这些人都得倒大霉!”
      “是啊是啊,蒋公和戴局宽宏,戴局刚才的话说得多好!”
      顾仁波翻了个白眼,戴局远远坐在宴厅那头呢,这马屁他可听不着!不过……工党,这倒是提醒他了!
      这段记忆实在有些久远,而且那时的自己既穷且困,空有所谓的热血理想,他总是刻意地不去回忆,所以才一直没有想起来,那个明楼,不就是在沈阳和自己接头传送资料的那个人吗?那是什么时候?大约是民国24年(1935年)的秋冬?
      那时的明楼衣衫整洁,西装革履,外罩一件厚呢风衣,带着皮手套,皮鞋锃亮,行头无一不精致大气,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手上拎个小皮箱,站得笔直,眼神扫过,气势便扑面而来。
      他在心里想:“这哪是个地下党啊,分明就是个吃过洋墨水、管着几家厂,年轻有为的阔家大少呀。”心里说着不在意,深处却止不住地又羡又妒,所以忍着怯意打量了好几眼。
      一晃十年,除了胖了一些之外,那样貌,那气势,那仿佛极为自信的倨傲,都没有变?
      ——所以,伪政府的财政部副部长,军统上海区的高官,甚至还是一个地下党?
      不不不,顾仁波压抑住心里的狂喜和兴奋,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这个明楼也有可能和自己一样,曾经是个地下党。
      他腆着脸问身边的人:“苟主任,那位明长官原先就是国民政府里的官,还是?”
      苟主任小声说:“他啊,原先可是吃了快十年的洋墨水,法国巴黎大学的副教授,巴黎证券业的翘楚!要不是周海先生诚意邀请,他也不会回国任职——不过现在看来,若不是戴局长刻意安排,他好好一个著名经济学家,功成名就,家财万贯,何必来当汉奸。”
      “留学十年?”顾仁波脑子转的飞快,倒推一算,不对啊,那时候明楼不是应该在东北活动吗?看来这里面必然有问题!他试探着说,“在喧嚣浮华的大上海这么多年,依然能够一心为党国筹谋,明长官实非常人也——这种坚定的心智,也就工党的人比得上了。”
      汪伪政府的官员多数都是国党的班底,很不凑巧,这位苟主任就是其中之一,他闻言很不客气:“国党有明长官这种人,工党自然也有顾主任您这种人,我看工党亦不过如此!”
      顾仁波讪讪,缩头不语,心里却明白了,这位明长官光鲜亮丽的履历上,是没有工党这个部分的,他不禁得意,自己的机会,来了。
      晚宴结束,一众人闹哄哄地散场,若说进门的时候是提着脑袋,现下出门的时候,一个个都是神采飞扬,也有不少人往戴雨农几个面前凑,混个脸熟,或者拍些马屁,戴也不以为杵,反都笑意盈盈地敷衍了,待人都散尽,他便让周海和明楼也回家休息,自己正准备返回公馆,走廊角落里有个人走了出来,搓着手弓着腰,带着几分讨好和欣喜,小声喊道:“戴局长,戴局长,我有重要的事要报告!”
      立即有近卫上前,一人以枪指头,两人挡在戴雨农面前,还有两人上前细细搜身,其余的人也都将手按在枪盒上,紧张戒备。
      “报告局座,这个人身上暂未发现危险物品。”
      戴雨农点点头。
      “说罢,什么事?”戴雨农很随意。他身居高位,阅人无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种人,恰是他讨厌的一种,骨头软,而且无耻却不自知。
      “我、我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虽然被气势所摄,顾仁波还是强撑着说完,看看周围的人,暗示这个秘密确实很秘密。
      戴雨农平静无波地瞅了他一眼,挥挥手,示意近卫们都退下,他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定,这个人,不留。
      “说吧,什么消息。”

      秋夕过后的第三天下午,戴雨农召见了明楼。
      戴雨农的态度十分亲切:“请柬送得怎么样了?”
      奉他的命令,军统又一次将请柬送到汪伪政府高官和将领的手里,上一次是欲擒故纵,引君入瓮,这一次,则是瓮中捉鳖了,明日“宴请”的地点就在这里,愚园路上原交通部长王伯群的私人公馆,上海沦陷后,这里被日本人接管,后又成为汪兆铭的暂居之所,现在抗战胜利了,本该归还王伯群所有,但王伯群已在1944年去世,戴雨农便占了此处,作为军统招待所。
      明楼不失恭谨:“按照局座的要求,都已经在派送了,想来今日都能送达。”
      “好好好。”戴雨农和颜悦色,“说起来,我们两个还是极有缘分的,你这样经济领域的专才,当年肯加入蓝衣社,不惧出生入死,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你也没辜负我的期望,这些年来,成绩卓著。”
      “谢局座夸奖。”
      “而且我也没想到,你竟会成了杜老哥的妹夫,你家妙芳,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的格斗枪术,都是我给她请的老师,这个小妮子胆子大,性子怪,可论忠心爱国,为国效力,她也不输你,你们俩,都是党国的功臣。”
      明楼微微一笑:“局座谬赞,妙芳这人,最是能闹爱闹,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我替她收拾了不知多少烂摊子。”语气亲昵,心里却火光电转,隐约觉得戴雨农今天的态度有些反常。
      “妙芳性子野,你要多担待,丈夫丈夫,天字出头才是夫,若不能替她顶着,还要你这丈夫干嘛,是不是?”戴雨农打趣地说,仿佛纯然是长辈对小辈的关怀。
      明楼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好了,私事也说了,来谈谈公事吧,”戴雨农收敛神色,“上次和你说,将这几年军统上海区的工作理一理,做个详尽的汇报,你准备好了吗?”他指指一旁的沙发,“坐下说。”
      谈到工作,明楼自然丝毫不惧,侃侃而谈起来。

      出了公馆大门,明楼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大哥,怎么啦?”明诚低声问。
      明楼微微摇头,做了个两人之间才懂的眼神。
      直到上了车,关上车门,车子开出去一段路,明楼才说出心中的疑惑:“局座今天的态度,仿佛有些刻意了。”
      “刻意?怎么说?”
      “他先和我谈了妙芳,又在我汇报工作的时候试探我对工党的态度,当然,更多的还是直觉。”
      “那……”明诚苦笑了一下,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一张东西,递给身后的明楼,“这东西也不是无缘无故突发奇想要送给您的了。”
      一张请柬,一张他俩都十分熟悉的,和今天下午明诚亲自吩咐手下送出去的一模一样的请柬。

  •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章啦,我决定,要在十章内把文结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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