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抑或月》霜毫落笺

5、第五章

　　陌玖闻言支起一只手撑在脸旁，笑得满脸的幸灾乐祸。管他容君翊的脸皮往哪儿搁，丢光最好，她愤愤地想。
　　她抬眼望了一眼江聿霖，后者正一脸平静地喝着茶，尽管那茶并不好喝。
　　此时又听见那个蓝衣男子说：“我还听说啊……”
　　“什么？”青衣男子又凑得近了些。
　　“听说淮安王爷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青衣男子十分惊讶。
　　“谁知道呢。听说连具尸体都没找到……”
　　江聿霖依旧无动于衷，他死了还是活着对于那个人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要再替他操心，那他算是白活一次了，人吃亏总归是要有些进步的，更何况他还算是个已经死了一次的人。
　　“阿霖，有件事我不想瞒着你。”虽然她并不是很要想告诉他，“可我相信你，你能处理好的，对吗？”
　　江聿霖点头，道：“你就算是说他愿意为了我去死我都不会惊讶。”因为他根本不会相信。
　　陌玖白他一眼，心道：他要是死了，我先放个炮庆祝了之后才会告诉你。
　　“他这三个多月没少打听你的消息。”
　　他举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复而又笑道：“没用的。淮安王爷已经死了。”
　　陌玖实在是喝不下去那茶了，遂唤来小二拿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他死了干你什么事，吃菜，喝酒。”她把酒杯递给江聿霖，后者接过去干了那满满一杯辛辣香醇的酒。
　　待二人酒足饭饱后，陌玖微红着脸，有些微醺，江聿霖搀着她往敛钰阁去了。
　　小巷十分昏暗，偶尔会有喝醉的醉汉路过，很不巧的是，他们就遇到了。
　　“诶……大哥你看，那里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嗝……”一个男人借着昏暗的月光看清了陌玖的脸，色眯眯地打了个酒嗝。
　　江聿霖冷冷盯着几人，陌玖并没醉，好笑地看着对面几人。
　　为首的那人眯了眯眼，“怎么还有个男人？兄弟们给我打！”
　　江聿霖几个动作后，几人就趴在了地上直哼哼。
　　“厉害啊……”陌玖拍拍他的肩，轻笑道。
　　她又走上前去，踹踹几人，道：“还想吃你姑奶奶的豆腐，做梦都没地儿去！”
　　一旁江聿霖见她出了气，就将人拽走了。
　　敛钰阁门口——
　　陌玖到了敛钰阁酒也差不多醒了，她笑着走过那古色古香的大门，个个姑娘见到她都惊喜道：“阁主！”
　　她招招手，“玦儿，好久不见。”一个长相乖巧可爱的姑娘立刻跑过去，应了声：“玖姑娘。”
　　陌玖点点头，问道：“房间可备好了？”
　　玦儿立刻点头笑道：“当然备好了，玦儿这就带你们上去。”
　　江聿霖摇头轻笑，这丫头只有在下属面前才能有个正经样子。
　　一边走着，陌玖一边问他：“明日你想去哪里玩儿？”
　　“你决定就好了。”他倒是无所谓，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这时，一个姑娘急急跑上前去，小声道：“阁主，翊王府的小涣出事了。”
　　江聿霖一愣，立刻拉住那个女子问道：“发生了什么？”
　　陌玖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冷静，她开口对玦儿道：“去吧，让我们的人把他悄悄弄出来，再随意找个尸体冒充他。”
　　“是，玖姑娘放心。”玦儿另找了一个姑娘，带他们继续向房间走去。
　　“说说，怎么回事。”陌玖拉着先前的那个姑娘，柔声问道。
　　“是这样的……”
　　其实那日，当整个蔚城都传遍淮安王爷死讯的时候，容君翊正在早朝。
　　丞相上前一步，道：“今日一早，坊间皆在流传着淮安王爷已经身死的消息，微臣认为此事事关重大，需有人去将此事彻查一番。”
　　容君茗——当朝天子，神色一凝望向自家王兄，只见容君翊双眼无神的呆立着，一张脸不知何时血色褪了个干净。
　　“此事的确事关重大，朕想让摄政王替朕彻查一番，不知王兄意下如何？”
　　容君翊半晌才回神，颤声道：“臣，领命。”
　　容君茗见他神色有异，便道：“王兄是否身体抱恙？不如今日早些回去歇息。”
　　“无妨，”他定了定神，“多谢皇上关心，臣定当尽心竭力办好此事。”
　　什么叫做淮安王爷死了？他不信。江聿霖怎么可能会死……
　　“他命不久矣……”竹婉那句话又在他脑海中响起。
　　怎么会……怎么会……他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
　　浑浑噩噩地回到翊王府，他红着眼唤来唐敛。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江聿霖到底在哪儿！”
　　唐敛低下头，道：“恕属下无能，属下并未在那几人那里找到淮安王爷。”
　　还未待容君翊说什么，管家跑过来道：“王爷，您快去劝劝王妃吧！”
　　他看了唐敛一眼，示意他再去查探。
　　凄厉的惨叫从东苑传来，还伴随着棍棒重重落于身体的闷响。
　　容君翊踏进东苑，大吼：“都给本王住手！”
　　两个仆从当时就吓得扔掉了手中沾满鲜血的长棍。
　　他环视一周，看见中间趴在长凳上奄奄一息的人，顿时想起，这便是江聿霖时常留在身边的小仆人。
　　他皱眉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方芮菱咬着下唇不说话，其余仆从也大气不敢出一个。
　　他怒道：“本王问你们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是哑巴吗！”
　　“王爷……”还是方芮菱开了口，“这小奴才坏了规矩，臣妾只是想给他个教训……”
　　他看着她，问道：“他犯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动怒……”
　　小涣这是已经神志不清，口中还念着：淮安王爷……王爷……等等小涣……这就来……找……找您……
　　声音不大，可在这异常死寂的院子里，却显得无比清晰。
　　容君翊死死咬住后牙，硬生生逼出几个字：“都愣着干什么？还不送医！”
　　几个仆从才战战兢兢地抬了浑身是血小涣出去，院子里只留下容君翊和方芮菱两人。
　　方芮菱从没见过他如此盛怒的模样，微抖着站在原地，不敢开口。
　　容君翊看了她一眼，拂袖走了。
　　他走后，方芮菱立刻瘫软在地，这样的容君翊，令她感到彻骨的害怕。
　　他懒得问方芮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不是今日的事，他还不知方芮菱竟也是一个心狠之人。
　　唐敛不在，他回到房间唤来管家，叫他一一详述此事。
　　老管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缓缓开口道：“回王爷，今日您还在朝堂上时，街上都传遍了淮安王爷身死的消息，谁知那小奴才如同魔怔了一般，哭着喊着要去找淮安王爷，王妃见状，觉得不能坏了规矩，就……就罚了他五十杖，以示惩戒。”
　　容君翊听着，眸子越来越暗，似乎翻涌着有别于愤怒的情绪，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告诉王妃，我翊王府从此以后不得私自动用如此重刑，以免落人一个翊王府残害下人的口实。”
　　老管家连汗都顾不上擦，连连点头应下。
　　傍晚时分，唐敛回来告诉容君翊依然一无所获时，他抬手就拍碎了身前的书桌，一时间气血翻涌。
　　“王爷，关于淮安王爷的消息都停滞在他离开王府那一晚，再之后，不论怎么查，都再无他的一切踪迹。”
　　容君翊死死握住拳头，猛然抬头道：“那个花楼有问题。”
　　容君翊带着唐敛又再次来到敛钰阁，他眯着眼看着这个风月之地，抬腿走了进去。
　　郦姨在楼下与其他客人周旋时，不经意间瞥见容君翊的身影，她唤来一个姑娘，轻声嘱咐了一句，便换上一脸献媚的笑容，迎了上去。
　　“哎哟～这位公子又是来找竹婉的吧，真不巧，那丫头今日不在。”
　　他冷笑，“不在？”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那本公子只好在此处，等她回来了。”
　　“这……竹婉她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回不来，公子……”
　　“她去了哪里？”容君翊打断她，直接问道。
　　“公子，这我们实在不便说，毕竟，敛钰阁还是有敛钰阁的规矩。”
　　她不卑不亢地看向容君翊，后者勾勾嘴角，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人走后，一个小姑娘附耳对郦姨道：“阁主他们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郦姨点点头，又吩咐道：“把江公子的朋友照顾好，不能有一点闪失。”
　　她们已经按照陌玖的吩咐把小涣从王府接出来了，现在正在敛钰阁调养。
　　陌玖和江聿霖在赶回蔚城的路上，江聿霖一脸的担忧，陌玖倒仍是一副看好戏的悠然姿态。
　　“阿霖，别担心，小涣不会有事的。”她懒懒的靠在马车内的软榻上，安慰着他。
　　“玖儿，为什么不直接骑马赶回去？”
　　陌玖看他一眼，道：“你觉得你的身体彻底好了吗？”
　　江聿霖抿着唇，不再多言。
　　越靠近蔚城，陌玖心情越好，也不知道现在她准备的那份小礼，方芮菱收到没有。
　　容君翊再回到王府时，老管家欲言又止地迎上去。
　　他看了管家一眼，道：“有事就说。”
　　“王……王爷，上午送去医治的小奴才他……没……没能救回来……”
　　容君翊闻言瞪大了眼，深深呼出一口气，冷声道：“把王妃给我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