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桐殊

3、流年

　　少年总是足风流，上树翻墙掏鸟蛋的事，柳暄小时候也没少干，今日这一翻墙倒像是回到了年少的那段时光。
　　柳家是个大家族，门风严谨，对家中的子弟要求更是严格。亲二叔又在京城做刑部侍郎，每每来信都要督促他的学问。所以“好日子”并没有几年，后来他都是被拘在书房读书，念的满脑袋大道之行也，唯不见春秋。
　　所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翻这墙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到正南街去，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刚买的那盏五子灯已经挂在了爬满藤蔓的墙头，在夜色里透着温暖的光。
　　罢了，挂都挂上了，再来追究缘由也没什么用，但愿她能喜欢吧。他这么想着，临走前又看了看灯上五个胖娃娃，头一次觉得他们还挺可爱。

　　风，和风，和风起，吹落一地繁花。夏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老宅还是老样子，只是遍地的杂草长的已快半人高，墙头却因为某个人经常翻墙踩踏了青苔而越发光滑。
　　柳暄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院南一株老梅树下，绿衣少女立得笔直，神情似喜似悲，风从檐间过，拂乱了树影，亦吹皱了她眼中一池春水。
　　“小雪……”他慢慢走近。
　　少女闻声抬眸，笑容如浪花漫上沙滩层层漾开，清澈明媚。
　　他站到她身侧，目光扫过屋内那些绳编的小蚂蚱，红绸做的小娃娃，竹雕的蜻蜓之类的小玩意，不禁摇头失笑。自打春日初见自己每隔十几日总要过来看看她，每次来顺手都会带点小玩意，时间久了这些小玩意竟摆满了她的屋子。
　　“暄哥哥，你带来的这些东西我都很喜欢。”她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屋里。
　　“你知道吗？其实这里每天都会有一个卖面的老爷爷从墙外经过，他有一个小孙子想吃冰糖葫芦和白糖糕，所以老爷爷跟他说，等到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就给他买。我也盼望下雪，我也想看看外面的街道，尝尝冰糖葫芦白糖糕是什么味道，才能让小孙子念念不忘。”
　　“可我看不到，出不去。只能听，只能想。”
　　柳暄站在那里，突然觉得胸口有点疼。
　　他知道这里是梅家老宅，也知道太守有女名映雪，养在深闺人不识，更知道昨日父亲把他叫去是有联姻的意思。
　　然而此刻，他突然不知道要说着什么，才能安慰她。
　　院外不觉间起了微风，石桌上落了花，惆怅却似青草，渐行渐远还生。
　　少女垂下眼睫，看起来落寞又悲伤。
　　他只觉怀里的东西热的发烫，恍惚间要把他烧着。他走过去，从怀里拿出一条绯色发带，轻轻的为她绾在发上，然后直视她的双眼，坚定的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冬雪迟早会落下，你会亲眼看到繁华街道，在此之前，在那以后，我都会陪着你。”
　　“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小雪不是小雪了，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会。”
　　那夜的灯光，被时间裁成丝线，浸染透了春、色，此刻终于在他心上结出一张网。
　　至此，再也逃不开。

作者有话说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日久生情？不不，我不会承认的，他们明明是一见钟情(?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