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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逃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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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想罗浮旧恨,有人正醉里,姝翠蛾绿。”
——吴潜《疏影》
长街清冷,酒家的幌子在风中打着旋,食客们在堂中围炉而坐,喝着劣质的烧酒,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着近日琅城中的新鲜事。说的最多的,便是半月前那一场轰动了全城的婚礼。
一个是太守之女,一个是百年望族柳家的长子,这一场花嫁,绵延了十里的红霞,羡煞多少旁人。然而新郎官却在拜堂的一刻拆了婚服,愤然离去。
太守震怒,柳家也觉得失了脸面,当夜将柳暄宗谱除名,逐出家门,至此恩绝。
喝酒的食客们谈起这事也是一脸的疑惑,“依老子看,这柳家小子也是蠢货,放着好好的美人不要,非要逃什么婚。他奶奶的孬种,给老子提鞋都不配!”一个瘦小的男子站了起来,猛喝了一大口酒,言语里透出讥嘲。
“泼皮老三,你又装哪门子的蒜?”柳暄往日也是翩翩佳公子,此刻虽然落魄,却也不是一个无赖可以轻侮的。有人不屑的冷笑,众人也随之附和起来“柳家少爷,也是你能比得?”
“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
“这也说不准啊,吃软饭的人才更配给大爷我提鞋啊,哈哈。”那老三被众人说的脸色乍青乍白,正要回嘴却听一人有些奇道“兀那老三,你那婆娘近日怎么不来卖糕了?”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熟识,老三虽是泼皮,讨了个婆娘却是做的一手好梅糕。一句话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他,老三神情一黯,满腹的苦闷无从说起,只得忿忿坐下,半晌恨恨骂道“不晓得哪个天杀的,把老子屋旁的梅树砍掉了,没有花可怎么做糕?真是晦气!”听了这话,大多数人都噤了声。这又是另一件奇事了,就在柳家少爷逃婚的前夜,有人发现这琅城方圆十里的梅树被人一夜之间砍掉,几乎绝迹。
“我听老一辈人说,咱们城里的梅树有的成了精,即使被砍掉了,只要根还在,还是可以活的。”有人提起早些年的传说,众人心思又都各异,也没怎么在意,只当是一个笑话,笑闹间也就掩了过去。
夜渐渐深了,酒馆里谈笑的声音也慢慢淡下去,月光撒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显出斑驳的光影来。有人从黑暗中走来,衣衫褴褛,步履蹒跚,怀中紧紧抱着什么东西,远远望去似乎是个青色的布包。料峭的寒风吹起他额前重重的刘海,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容。他摇摇晃晃的穿过街道,拐过几个屋角,身影淹没在幽深的巷子里。
无声的来,无息的去,没有人看到,他即将转过屋角时,那布包被微微吹起的一角,露出一截已经干枯的梅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