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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江信显然是半信半疑,可有挑不出他的毛病,道了一声失礼了,临走前背对着花笠,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姜树宏。

      紧接着,姜树宏也回房去,花笠看着他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姜公子。”

      姜树宏回头,花笠对上一双深潭似的眸子,忽觉心里没有来地漏跳一拍,连吐道嘴边的话语都忘了词,幽幽的,许久回不过神。

      姜树宏没有催促他,就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耐心好似永远都用不完。花笠愣愣的,暗暗地掐了自己一大腿,痛觉使得平复下来,不断告诫自己,那人已经不在了,别再沉溺。

      “呃,没,没事,呵呵···”花笠试图干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结果笑后,更是尴尬,显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姜树宏冷冷地,也没有什么就转身离开。

      夕阳沉落在宽阔的江面上,霞辉美丽极了,火红火红一片,烧得天际一角绯红,照得远处的层层大山抹上了胭脂一般,变得羞涩起来,在暖暖色调中,像是带上一层面纱,看得若隐若现。

      花笠搬来一张太师椅到船尾,懒懒地依靠着,手持一根长篙,长篙下是明黄的丝线,丝线韧性很好,连连钓上几条大鱼后,依然不见磨损。

      花笠看着粼粼水波,看着篮筐中几条跳得生猛的大鱼,心下十分满足和惬意。

      但是另一方面,他名义上的爹和几个家族就是提心吊胆了。

      佛堂前,佛像金光璀璨,十八罗汉怒目而视,檀香浓烈,香火白烟缭绕,熏出压迫感,直觉神圣不可侵犯。

      林雄居恭恭敬敬地在佛像面前屈膝磕头,“弟子林雄居,自知罪孽深重,但亲友无罪,却惨遭杀害,以怨报怨,何时了。”他站了起来,面对着,重重垂帘间隔的内堂,垂帘厚重,完全遮蔽内堂,他接着说,“有什么冤孽只管冲我来便好,大师,我知道你在里面,求你出来化解化解,她回来了。”

      火烛燃到尽头,细细的木棍靠着余蜡燃烧,冒出黑黑细烟弯弯曲曲地飘升,最后融入了上堂的茫茫白烟中,再也分不出白黑。

      林雄居等得要放弃离开时,里面传来一声叹息,低沉的声音响起,“昨日因,今日果,施主,你又何尝不是怨怨相报,罢了罢了,解铃还需系铃人。”

      “大师是打算束手旁观吗,不是我佛慈悲吗,你看看被残害之人,他们又有什么瓜葛,她疯了,只是想以杀人为乐。”林雄居进一步道:“怨债孽债,我愿一力承担,我只想求你救救那些可怜无辜之人。”

      里面又是久久一阵沉默不语,香烟燃尽,烟灰蒂落。

      王立带着几名彪形大汉冲进了生愿堂,生愿堂虽是僧人门起居的地方,但也是佛门之地,讲求清净,修心养性。

      王力几人引起了小小的骚动,遭到看门僧的拦截。

      王立拱手赔罪道:“大师,是在对不住了,我是要将林公子带回去的,事发突然没来得及通告,望大师见谅见谅。”

      两个手持棍杖,斜横在胸前的僧人,放下防御姿态,将棍杖立在身侧,单手作合,“阿弥陀佛。”

      一僧人道:“林施主不在。”

      “去了哪里?”

      “走了好几天。”

      王立神色一紧,质问道:“为什么不拦住他。”

      “林施主非是佛门中人,自有来去的自由,纠缠苦留又是何般。”

      混蛋的秃驴,王立在心中吐骂着,脸上还是装着,他不想再与两人耗时间,便道:“两位大师,失礼了,”便对身后几人打了个手势。

      王立依旧站在门口,他并不想与林颢尧有什么接触,始终避忌着。

      两个僧人脸上不喜不怒,任由着王立的手下进去搜寻。

      不多时,大汉们便陆续出来,摊摊手,表示一无所获。

      王立思绪在飞快转动,更加肯定了林颢尧的嫌疑,认定了他是逃脱出去。

      他眯缝着眼睛,极目想要望穿生愿堂的尽头。

      几日的河上飘荡,花笠终于回到城上的码头,一落地面,似踩再云端中,软绵绵的,走得东倒西歪。

      他回头看着那艘船,心道好冷淡呐,离别都不肯下船送送,连句寒暄语都没有!

      但他还是忍不住高呼,“姜公子,你先别走,来我家坐坐,我带你去吃最好的饭馆,喝最好的酒水,感谢这些天的照顾。”

      姜树宏坐在船舱里,船帘挡住了他半张脸,下颌的线条流畅,勾勒得十分英俊。披散的浓发随意披在肩上,虽然旁边立着一个令人生厌的江信,但花笠还是看得入迷,就连船开走了,还在傻傻地追逐着看。

      直至船消失得无踪无影了,他怅然若失地转过身,不禁被不知何时围在他身后的人群吓了一跳。

      人很多,叽叽喳喳的交谈声盖过花笠的礼貌请让声,但是没有人理会他,并渐渐演变成争吵声。

      花笠竖起耳朵,听到什么“他是我的,”

      “不不,是我发现的,”

      “我去,······”

      “抓住了五百银钿就是我的,”

      “胡说,是我的,”

      “我要抓他到王老爷处。”

      “?”花笠。

      一个中年汉子一把抓住了花笠的手,汉子晒得黝黑,一咧开干裂的嘴唇,满口黄牙,花笠莫名啰嗦一下,他虽然性别男,爱好男,可是被一只陌生的粗糙的相貌不咋地的男人牵着,内心还是很抗拒的。

      他用力地想甩开,发现另一只手也被抓住了,他不安地转过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双手紧握着,顺带扯得他外袍歪斜,几乎是一瞬间,个个都冲上前,竭力抓住他。

      花笠悲剧地看着胸口出一颗白发稀疏的脑袋,一个老太太正小鸟依人地偎依在他怀中,他想呐喊,想吼他们住手,但他被巨大的冲击力推到在地,身上的人不依不饶地爬上来,一只只手扯得衣服都破了。

      花笠不得不赞服老太太,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她对自己如此执着?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双眼都突了出来,张大的嘴,口水横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样子是随时会去阎王处报到。

      花笠一脚踹开按住他双腿的男人,爆发全力抵住山般的压力,一个翻身将老太太护在身下。随后,他就被人扯住衣领拖了出来。

      一阵瘫软,花笠只觉天璇目转,胸腔刚才被捶得发痛,低头看着被撕成条缕的衣衫,直觉怒不可竭,刚想发作时,就看见一队武僧手持罗汉棍,袈裟袍斜穿在身上,露出的半边肌肉盘结的胸膛。

      花笠被眼前一幕幕搞得晕头转向,正要炸毛起来,就被武僧架起,要挟着带走。

      还是那家熟悉的佛寺,但他不是带回修心殿,而是被带到夔天场。

      花笠即便是和当今差了几轮世纪,再落后也一眼看出,这是驱魔的地方。

      夔天场位于耸山之上,傲视群山。天际白云堆积,正空日轮压顶,蓝天澄澈,折射出七彩炫光。

      花笠还是一身破烂,双手反缚在身后,跪在正中央,烈阳刺目,空气热得快要凝固住,流动着燥热与意乱,花笠在烈日当头下,汗水涔涔。

      他竭力扬起头颅,对着将他围城里三层外三层的一百零八名诵僧和一百零八名武僧一百零八名罗汉,厉声质问:“为什么将我困在这里?!”

      诵经声此起披伏,不甚整齐,伴随着每位僧人手下敲击的木鱼声,喃喃尔尔,细细侧耳倾听,原来每每诵读的经文不一,花笠只分辨出几部,有地藏王菩萨的地藏经,往生咒,大悲经。

      一名身穿红金袈裟的和尚,缓步走入圈中,花笠看得他的地位不一般,広光大师身材高大,面目和善,自带一种悲天怜人的佛家气息。

      花笠面前筑起宽广祭台,台上降魔师尊金像怒目而视,左手执金刚棍,右手捏指作诀,似要将一切孽鬼撕裂毁去。降魔师尊金像后,是六大地藏王。

      檀陀地藏,左手持人头幢,右手结甘露印。

      宝珠地藏,左手持宝珠,右手结甘露印。

      宝印地藏,左手持锡杖,右手结如意宝印。

      持地地藏,左手持金刚幢,右手结施无畏印。

      除盖障地藏,左手持锡杖,右手结与愿印。

      日光地藏,左手持如意珠,右手结说法印。

      半人高的香烛点燃,飘拂不定的烟雾后,看不清広光大师的表情。

      広光大师一手执柳枝,一手高举日月塔,塔中供奉的是一节西迦牟里的佛骨,面容不怒而威,佛相庄严地诵念:

      “伏世间之孽,度地狱之鬼,

      为地狱道之能化,手持人头幢者(檀陀者译人头幢)。

      为饿鬼道之能化,手持宝珠者。

      为畜生道之能化,伸如意宝印手者。

      为修罗道之能化,能持大地拥护修罗者。

      为人道之能化,为人除八苦之盖障者。为人除掉八苦之盖障,专门济度人道。所谓八苦即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阴盛苦,为苦谛所摄。

      为天道之能化,照天人之五衰而除其苦恼者。照天人之五衰,而除其苦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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