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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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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夫想跪下求饶,但他身体僵硬得不像自己的。
就这样,听着它从身后走来的脚步声,看着自己的手臂无声断落在地,无形中被拧碎搅拌成肉末,连骨头也碎掉,跟着是另一条手臂……
施虐者操控的这场血肉横飞的凌迟,最终让一众在旁苦苦等待的畜牲,得到极致的狂欢。
清晨,天蒙蒙亮,赶集摆摊的小贩劲相斗早,都想争得一个好摊位。整个街镇半空笼罩在一片热气腾腾的茫茫白烟中,蒸蒸散发着各种早点香气,勾得朦胧睡眼人为之一振。
嬉闹声,小孩的哭声,吆喝声,讨价声,脚步声,马车车辙滚动摩擦地面声,喧杂尘嚣,刻画着忙碌。
街道一旁的垃圾堆旁,也挤满了小摊小贩,大多数人都是贫苦出身,垃圾在他们眼中又会是另一样用品,所以并不介意站在旁边。血水,染得石板路上一片狼藉,人门只是介意会弄脏他们的鞋底,并没有理会是谁人丢弃在一旁。
孩子总是天真烂漫,一双圆溜溜的眸子写满了对世界的好奇,他摇着娘亲的衣摆,不断地问,“娘,你看看,那是什么?”
他娘亲是卖豆糕的小贩,此时是生意最好的时候,络绎不绝的客人排着队等着新鲜出炉的糕点,她忙得不已乐乎,无暇搭理五岁的小儿子。
“娘,娘,你看,你看看嘛!”他用力扯着他娘亲的衣袖,伸出一只小手指着不远处的垃圾堆。
“哎!找你五个铜板,谢谢噢!”她拧了一下儿子的鼻尖,“再闹,送你去老夫子那罚抄书。”她还是顺着儿子的手随意一看。
瞬间,尖叫声充斥着街道,甚至掩盖住鼎沸的喧杂声。
半柱香时间,官府出动大批捕快,封锁现场,疏散了人群,在周围设置屏风隔断视线。
老陈也跟着而来。
这座小城名叫富虹城,相传,不知何年何代,反正就是年代久远得不可究了,有一个得道成仙的闲修人士,曾在这里居住过,他的名字里就有一个虹字音,再加上寄托了人们美好的祝愿,富家富福富贵荣华,就演变成富虹城。
这座城虽小,但属于皇亲国戚的封地,先祖乃当朝开国皇帝之弟胞,一代又一代,都不知是第十代还是第九代了,国缘关系就越来越疏远,封疆里朝都差了个十万八千里,慢慢的,一座城池山高皇帝远,变成了自治一方。所谓的朝廷命官,也只是有名无实,要交由官府查办也只是过过程序。真正的实权掌握在各大家族组成的族会里。
其中林家乃各大家族之首。
族长林恒皋,用白手帕捂住口鼻,一副生无可恋的神色,他刚推选上族长之位不久,正是立威之时,短短半月内,接二连三地出现命案,而且一件比一件血腥暴力,底下的人都在看着他怎样处理,对手也许就在背地里等着看他笑话。
族长的推选是在三大家族里竞争,林恒皋的当选,林雄居也出力不少。
城守带着县长也前来了,站立在屏风后,林颢尧那场命案他们都有所耳闻,但没有人前来报官,他们也管不了。
老陈一身白衣白裤,带着白帽子将一头银发尽收进去,用白纱布捂住口鼻,他出来见到城守在一旁等着他,便恭身一礼。
城守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便追问道:“有什么眉目吗?”
老陈扯下纱布,面露难色,“城守,实在对不住了,这件事情,有点难办。”
城守是一名老年人,身形魁梧,年轻时上过战场,见过不计其数的残尸断肢,对于死人,也没有很多避忌,年老回朝当官后,武将一条直肠子,总斗不过文官一肚子花花绿绿,受不了气,便请辞来到了这富虹城,当了个挂名城守。
他也乐得逍遥。
而来当父母官的,是他的外甥,年纪轻轻,也没见过多少风浪,一早来到案发现场,还没看到死尸,就被一地血水吓得心神不宁,恍恍惚惚傻站着。
老陈指挥他门下几个弟子收尸,尸身搅拌成泥,无法放上担架,便叫他们用水瓢一勺一勺摇起装在大酒坛子里。
一些年纪小的弟子当场吐得不醒人事。
现场收拾完毕后,捕快用板车运来几缸大水,冲洗着干枯凝结的血块。
敛房内,灯火阑珊,夏日炎炎,不过一天时间,尸泥上就散发出阵阵恶味,招来成群结队的苍蝇盘旋。房内窗户尽数打开,点燃着几支檀香,一来驱散气味,二来也可以除蝇。
族长脸色苍白不已,难以置信地看着老陈,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语,“老陈,你是老糊涂了吗,什么叫不是人为,”他干干地笑出两声,试图缓解着紧张的氛围,但是除了他一人笑外,三位家族家主,一脸凝重。
李家李瑞安,经营商道,是朝廷盐铁指定经营商,李瑞安年近花甲,早些年将小女儿选秀送进宫中,早两年,顺利诞下十六皇子后,母凭子贵,被封为娘娘,顺带提携了娘家,李瑞安这些年可谓一时风头无两。
王家王立,早年强盗出身,虽同为富虹城三大家族,但背地里并不招人信服,但他做事心狠手辣,使用各种不见得光的手段,硬生挤走了城中的几大钱庄,成为一家独大。
而林家林雄居,本是外来家族,早在二三十年前,举家搬迁到这座小城,靠着高中进士,曾为朝廷命官,辞官后,便在富虹城广开学堂,而渐渐积累名声,他虽在手腕上,财力上比不过另外两家,但他在处事上十分圆滑,周旋在官与家族间,将个方面事目都处理得很好,慢慢的,他在这里站稳脚步后,连他林氏家族也安顿于此。
王立沉思片刻道:“其实,我家中也是发生了怪事,早两个月买回来的小妾,前天被发现死在了后花园的小池塘里,赤身裸体的,表面没有明显伤痕,就是没有了脑袋。”
“有找过吗?”老陈问。
“找是找了,可是,找不到。”
“尸体呢?”
“烧掉了,怕晦气。”
林恒皋跟不上他俩的思路,出言打断道:“王老爷,家中小妾离奇死亡,为何不捉拿凶手,烧掉尸身岂不是会死无对证。”
林雄居道:“林族长,昨天李三家的牛误吃了四婶放在田里的老鼠药,结果牛被毒死了,两家因赔偿问题吵得不可开交,等着你去处理。”
林恒皋知道林雄居是有意要支开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这个族长职位也是从他手中支起来的,林恒皋作了一下辑,便走了。
但他不是傻子,明显看出几个家族主人是脱不了干系,而他始终想不明白,老陈说不是人为。
他打了寒战,烧香拜佛三十余年,虽从没亲眼见过鬼神,但对鬼神的敬畏却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林恒皋走后,李瑞安叹了口气,“是要偿还的时候了吗。”
“二十年前能做到,现在也是能做到,我就不相信所谓因果恶报能掀起什么风浪。”王立冷笑道。
敛台上,特制的木箱中,干结得发黑的肉泥里,两个人头被削去五官,连眼帘也割得干净的双眼瞪得似是怒目而视,林雄居看了一眼后,便移开了视线。
“我怀疑她是回来了。”
声音不大,但在这莫名感到寒冷的敛房中,话语声震慑了在场几人。
再次看着人头时,四只眼睛蒙上了白翳,死人的眼睛都是这样,阴测测似是有人在透过白翳,窥视着,一股惊恐如同野草般疯长,蔓延到心底。
王立近乎尖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被钉在了锁魂塔中,连同那副棺材,埋在了不见底的深渊里,林雄居,我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
林雄居抽出别在腰间的烟枪,因为夫人身子弱,肺部顽疾久治不愈,他便在早十年前就戒掉了,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渐渐地走向失控,难以预知,难以做好准备,夜里坐在书房上,背着妻子塑像般抽个不停。
他没有理会王立的质问,娴熟地卷好烟丝,塞进了烟枪,老陈看到他的食指拇指都蒙上一层橙黄焦黑的烟迹,直觉林雄居所知的绝对不简单。
烟枪末端随意放在火烛上,蜡烛劣质,火焰顶端燃着着的烟丝泛着黑烟,林雄居深深地吸入一口,烟从他的口鼻喷出,他的神情在烟雾缭绕后看得不甚清楚。
他的嗓音有点发紧,“半月前,犬子忽然病重,病得毫无源头,整天疯言疯语,见到我和她娘亲就破口大骂,连大夫也束手无策,无奈下,就想到用冲喜,结果新婚那晚,”林雄居又是深深吸入一口烟,缓缓吐出,“半夜十分,我听到女人的低笑声,毛骨悚然,我想,可能坏事了,急忙忙地冲到犬子新房,却听到的是哭声,我不敢耽误,抬脚就踢门而入,发现犬子已经不行了。他的新娘估计是吓坏了,一直在哭。但是第二天,他他复活了。他可能已经不是他了。”
“不可能!”王立锐声道:“她不可能能进来!”
“我不知道,事后,我问府中下人,那晚究竟有没有听到笑声,守夜的小厮说没有,又认真看过阵法,没有被碰过。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