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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读书 ...


  •   “小王爷,我的主子爷哎,你是我的祖宗,你是我的天,求您,奴才求求您,把火放下,可不是玩儿的,实在是烧不得啊,奴才我求求您了,我的祖宗哎。”四喜跪在地下求我,额头乱撞,已然青紫了一大片。

      四喜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小太监,也是我的小跟班,片刻不能离了我的身旁。所以此刻也只有他知道我要做什么,正在苦求我不要烧了汀洲琅缳。

      我不解气的踹了他一脚,“死像,你怕什么?家里现在可有多乱,等人发现火起了,我们早跑了,你还怕人抓了你去不成?!!”

      四喜委屈的揉着让我踹过的地方,瘪瘪的说,“我的好小爷,就算是没人发现是我们干的,这好好的也不能烧屋子啊,您这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不为什么,就为小爷我高兴。怎么,你不满意吗?”

      “满意,满意,”四喜吓得连连点头,还在苦求,“可是主子爷,咱们还是找别的乐子吧,也不一定非要烧屋子啊,您说是不是。要不我们找云荠玩儿去,我让她给您绣一个活灵活现的小耗子,保准吓得那些傻丫头四处乱跑,你说怎么样?”

      听了四喜的建议我确实心里一动,可转念间就否决了,我冷笑着说:“找云荠干什么?!再说我们现在还能进寒鸿宫吗,母后正忙着跟舅舅们商量国家大事呢,不许我去‘捣乱’。自从跟□□那次打输了仗,爹爹便一个人躲在道观里参禅,只有遇到大的节庆日才露上一面,也是阴阳怪气说些罪己的怪话,母后整天忙着跟舅舅们商量朝政,这个家里除了你,谁还来关心过我 ,别说是烧了一个小小的汀洲琅缳,就是我烧了靖平殿,也不见得有人能想起我来。”

      四喜跪着向前走了两步,“我的小爷,话不是这么说的,如今外头里头的事情多,四下不宁不说,也烦杂的很。而王上又无心政务,完全的撒手不管,全靠娘娘和几位舅爷鼎立支撑。虽说娘娘对小王爷您不是那么关怀备至,可算照顾周全,时不时的差人来问长问短,只怕少了什么东西,委屈了您。”

      他不说这个还好,说了我更气,“哈,你说的真对,难为南越王妃费心,总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活人,时不时的派人送两个果子,一笼点心什么的过来。我问你,以前我去找她,难道不是她次次推脱事忙心烦不肯见我?!后来我不去找她,若无事,她可使人来唤过我没有?!还不是我惹了什么事情让人告状过去,她才想起有我这么个人,亏她还是我亲娘!上次过节,我们去三舅母家吃西饼,你看三舅母是怎么对卓铖的,那才是母亲对儿子的态度,我母后几时那么抱过我,哄过我?!!呸,这个家,早就没有人记得我了,烧了屋子又怎么样,你爷我高兴!四喜你少拦着,要不然我连你都不要了,你听见没有?!”

      我就要伸手点了殿内的帷帐,四喜死命的抱着我的腿,大哭,“小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四喜知道你心苦,可是这水火实在是玩不得的东西,天上有神灵看着呢。再说,再说就算王爷、王妃冷落了小王爷,可是还有别人记挂着小王爷呢。”

      我伸手敲敲他的帽子,“谁啊,是你这狗才吗?”

      四喜抬起一张花猫脸,“奴才怎么敢这么犯上呢,四喜说的是王世子啊,听寒鸿宫里的人说,王世子要回来了。四喜还记得王世子是最疼小王爷的了,从前你们整天都在一起玩儿,后来王世子去了□□,每次捎回来的东西,最多就是给小王爷,问的最多的也是小王爷,小王爷都记得吧。”四喜一脸企盼的看着我。

      经他这么一说,我似乎想起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对,我是有这么一个哥哥,可是他的形象实在是太模糊了,那儿时的记忆早就被时间冲得如沙滩一样整齐干净,每每对他的记忆,只剩下每年从□□带来的各种玩具物事,“哈哈,又是我的一个‘亲人’,只会用东西塞进我怀中的亲人,难道我还差了吃穿不成,谁用他假好心,我呸!”我恨恨的吐了一口口水。

      四喜却说,“小王爷可能都不记得了,以前你们兄弟的感情最好了,王世子整天抱着你不松手,到哪儿都带着你,哄着你玩儿。小王爷跟谁都不亲,就跟王世子好。直到后来王世子去了□□,小王爷你晚上不肯睡觉,哭了大半年呢,这才把奴才我调到您身边听用。也难怪您记不住了,那个时候您才四五岁,而王世子这一去,就走了十年,也不知道这次回来变了什么模样了。”

      我被他抱着双腿,时间久了热烘烘的难受,不由挣脱开去,“我管他是人模狗样还是狗模人样,回来又怎样,还不是跟母后舅舅他们一样,整天国家大事不离口的没完。小时候对我好?谁记得啊,到头来也只能是今天送点东西,明天给些南北,谁稀罕呐。”

      四喜连连肯定的说,“不一样不一样,等王世子回来了,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小王爷请相信四喜。”

      我叹了一口气,四喜不明白,不会有什么不一样,这个王城和整个国家都是烂透了的臭泥塘,即使来了一个新人,也很快的就会被这臭气熏染的跟他们一模一样了。

      然后这么挣扯了半日,我也乏惫了,完全没有了心情,闷闷的把手中的火折子抛下,“起来,爷累了,回去烧水给爷洗浴。”

      四喜像得了什么赏赐似的,高高兴兴的拉我回去,小心的伏侍我沐浴进膳。我一边舒服的享用他的体贴伏侍,一边在肚子中琢磨明天干什么好,是继续烧了汀洲琅缳还是去御厨房捣乱,想了一会我累了,昏沉沉的卧在床上睡去。

      就在我香甜的睡梦中,却被外面吵杂的人声给吵醒了。我粘粘的睁开眼睛,这些奴才也放肆的够了,平时因为王府里少着人拘着他们,整日净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可是大面上的事情还是不错的,如今可作乱了,大晚上的敢在我的窗子外面喊嚷。我冷笑着坐起来,心中打定主意要狠狠收拾两个狗才出气,“四喜,四喜。”

      四喜在我的叫声中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爷,您醒了?”

      我冷笑着说,“我又不是死人,外面的人都炸了锅,我还能不醒吗,大晚上的,是走了水还是闹了刺客,怎么吵成这个样子?”

      四喜的眼睛里闪亮闪亮的,“爷,是王世子,王世子回来了。”

      王世子?!那就是我那个所谓的大哥回来了。我张眼看了看外面的人声鼎沸,这哪是回来一个世子,倒好像是天上掉下来一条活龙!哼,我又倒过去,准备翻身继续谁。

      “爷,您不出去看看么?”四喜有些担心的问我。

      我闭着眼睛说:“看什么?谁又长了三只眼睛。”

      “可是,那毕竟是你嫡亲的大哥,按规矩,你应该……。”四喜还不死心的继续劝着。

      我听的心里絮烦,猛的坐起来,“什么规矩,按规矩他就应该事前安排好了,在一个天光白日的上午进门,这么大半夜的摸回来,是谁不懂规矩?!我为什么要去见他,要是想见,让他来见我。你再敢吵我睡觉,小心我起来收拾你,出去!!”

      四喜大概是怕了,连忙悄声的掩了门出去,大概他又说了什么,渐渐的外面的吵杂也消停了下去。

      可是我却睡不着了,心里仿佛揣了几只兔子在扑腾,也不知道究竟是烦什么,可是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心中暗恨这个突如其来的“哥哥”,直到四更天后,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天光已经大亮了,虽然已经醒了,可是还不愿意动,懒懒的喊着,“四喜,倒茶!”

      果然,一杯热茶平稳的端到我面前,可是那端茶的人却不是四喜。目光沿着端茶的手蜿蜒而上,那一瞬,我有些被他的神采映照得离神,见我发呆,他轻轻的笑了,“睡傻了?!听四喜说你身子不舒服,我来瞧瞧你。”

      无由的,我讨厌起这个人,我讨厌他过于俊美的模样,我讨厌他那既关心又熟悉的口气,我讨厌他那笑起来清浅的酒窝,我讨厌他那清凉温和的态度,我说不出还讨厌他哪里,我只知道这个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每一分每一寸都让我讨厌!!

      我恶狠狠的说,“不是不舒服,是不想看你。”说完还挑衅的看着他。

      他显然被我的态度弄得不知所措,笑着用另一只手抚上我的额头,“你睡糊涂了?!面瓜儿,我是你大哥,忘了么,我是颜真啊。”

      我冷哼一声,从容的坐直了,“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昨天晚上兴师动众回来的王世子殿下么。怎么,王世子回来了,所有人都得鞍前马后的伺候不成,父王来了我还不一定高兴见呢,小爷懒散惯了,不耐烦作那些倒死霉的规矩套路,世子究竟是不满意,还是来问罪啊?”

      他静静的看着我,抚摸着我的头顶的手轻轻移开了,“怎么这么说,你是怪哥哥昨天晚上回来的晚了么?!傻孩子,我这次不是奉诏回国的,而是从□□趁乱偷偷跑回来的,连家里人都不知道确切的日期,紧赶慢赶的碰上了半夜,昨天没见着你,心里记挂着,一大早我就坐在这里等你了,看你睡的这么实,小面瓜儿。”

      我皱眉,“谁是面瓜儿?!”

      他笑着来捏我的鼻子,“就是你啊,以前我都叫你面瓜儿的,不过现在面瓜儿长大了。”

      我“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世子殿下放尊重些。劳世子殿下久后是颜琛的不对,可是正所谓不知者不罪,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失。但世子殿下也犯不上跟我套什么近乎,那种市井的怪名我从来也不记得,还望世子殿下不要如此称呼。还有,我的房间向来不喜外人叨扰,以后还是请殿下您非请莫入。”

      他吃惊的看着我,脸上的微笑终于被吃惊取代了,我冷笑着看着他,怎么,兄友弟恭的角色演不下去了吧。望着他那渐渐变得苍白的容颜,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恶毒的加上一句,“要是没有什么责问的诏书,就请殿下出去休息,我还要喝茶吃饭呢,对着你我可吃不下去。”

      终于,他摇晃着站了起来,轻轻把手中的茶盏放在长几上,推门走了出去。

      我一直看着他走了出去,然后立刻跳了起来,拿起长几上的茶盏一口气喝干,不热不凉正好解渴,爽快!!

      四喜推门走了进来为我更衣,一面穿衣服,一面小心的打量我的脸色,我心情正愉快,于是问他,“怎么,你似乎有话说。”四喜一边为我扣领子上的扣子,一边说,“爷,我方才都听见您跟世子殿下说的话了,您怎么那么说话呢?!句句都噎着他说话,我看他出去的时候,脸色煞白煞白的,都没有血色了。”

      我推开的手,自己系扣子,“活该,他自己来找不痛快的,小爷爱排揎谁就排揎谁,我还看别人的脸色不成,别打量我不知道,这个家,这个王府,谁不背后管我叫颜大怪。”

      四喜在一旁准备靴子,听了这话连忙陪笑,“爷,小的可没敢背后这么称呼您啊,您别屈了奴才。”

      我顺势在他的膝盖上踢了一脚,“少说那没有用的,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呢。我还告诉你,爷我得意这个外号,颜大怪怎么了,爷我就是怪,还看不上他们那些虚伪卑鄙的嘴脸呢,有一个算一个。兄弟,儿子,有谁是真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虚透了,不过是年节出来应景的名号。你别看我今天这么对他,我保管在年节的大宴上,他照样搂着我的肩膀叫我兄弟。”

      我冷笑的看着四喜为我用力的套上靴子,“即使我按规矩请安问好又怎么样,平时谁能想起来我。反正都是这么一套,还不如图个自己清净快乐呢。”

      四喜劝我,“咱们是天家,别说我们,即使是一般的大家子,哪家不这样啊,再说您何苦一来就跟世子杠上呢,依奴才看,世子那模样和人品,是一等一的俊秀和气的。”

      我一边净手一边教训四喜,“你会看个屁,人家给你几句好话?你就被收买了!少跟我前儿废话,赶紧传膳去,今天我要出宫,上次蓝笙还输一个东道呢,我今儿心情爽利的很,就去跟他讨回来。”

      这边四喜赶忙的伏侍我进膳,好不容易吃完了饭,驾了车去找蓝笙。不想兴冲冲的去,却碰了一鼻子灰,蓝笙陪着四舅妈进香还愿去了,本来想一路跟着追到庙里去,可四喜担心今天带的人少,说什么都不肯去,指天为誓说自己不识路。我败了兴,恹泱泱的跟着四喜回府。

      才一进门,语烟就匆匆忙忙的说,大世子要我过去一叙,四喜也跟着慌张起来,赶着要更衣换饰的。

      我由着他们张罗,心中暗笑,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早上那段公案,我这位哥哥也太沉不出气了,这么快就翻脸算帐?!!谁怕谁啊,我才不怕乱上添乱,再怎么着,他也不能一进门就对兄弟下手不是,就算他草头

      冒失要拿我做筏子,好歹我上面还有一个王妃母后呢,说什么我也不能吃了亏去。

      我自己在这边盘算已定,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去找事,正好,小爷我闲着也是闲着,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一路上我自然走的雄纠纠气昂昂,路两旁的家臣看到我的样子,都连忙绕路而行,唯恐我是对着他们去的,我心内另有记挂,因此便暂时不去找他们的麻烦。

      颜真在抱瓮厅等我。

      我去的时候,他正悠闲的拿了一本书看,身上随便的披了一件半旧的袍子,脚上趿拉着一双软底的便鞋。

      看到我了,微笑着点头,示意我坐在对面。

      看这样子,到不像是翻脸。转念又一想,要是这么惫直浅薄,倒不配南安世子的称号了,那他这次来找我做什么,是上次挨刺还不够吗,还是另安排了什么手段等着我。无论如何,我都要看你演下去,想到这里,我大大方方的坐在他对面,静等着他的下文。

      没想到他并不着急跟我说话,仍旧是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书,直到看完了一页后,才拿起桌上的木叶套签夹好了放下。我心中早就一百个不耐烦,都是为了看他接下来的手段,才勉强忍耐者。

      他又是静静的看着我笑,那笑容又是轻柔又是和煦,“听说你今天出宫去玩儿了,都去了什么地方?”竟然是一副闲唠家常的口气。

      我挑起眉毛,“去元候府找蓝笙讨个东道,不过他没在,陪他老娘当孝子去了,少不得下次去要的时候加上些利息。”颜真似乎很感兴趣,“元候府,哦,是四舅母家,我还没见过她呢。我走的时候四舅舅还未成亲,转眼连蓝笙都快十岁了。”他似乎很感叹。

      转头他就问我,“那你们常在一起玩吗,都玩什么?”

      我拿起桌上的一个桂圆剥开吃,“也不总在一起,蓝笙不喜欢跟我在一起玩。”我把桂圆丢进嘴里。

      颜真似乎有些惊讶,问我,“为什么不喜欢跟你在一起玩,那你平时都跟谁在一起玩?”

      这算是盘问我,那不是问那些家臣家奴更全面些,不过我不在乎,我歪歪脑袋告诉他,“不为什么,没有人喜欢跟我一起玩,但是他们又怕我,不敢不跟我在一起,其实他们背后都叫我颜大怪,但是当面却还要叫我小王爷。”

      听了我的话,他居然抿着嘴轻笑了一笑,“颜大怪?!哈哈哈哈。好吧,大怪,你平时都作些什么,看些什么书?”

      我把下巴支在桌子上,“不干什么,不过是四处捣乱,看到不顺眼的就教训教训,顺眼的就拉过来赏点什么。反正什么上房揭瓦、捉鸡撵狗的事情我都干遍了,实在没有意思,我就出宫去各个侯爷府,相国府去捣乱。至于书嘛,它认得我,我却不认得它,以前母后还给我请几个老师,后来都让我给气跑了,而且自从我烧了亓夫子的胡子后,再也没有人敢来教我,母后也随我自由。”

      他似乎怔了一下,“亓夫子?!是亓漾之亓老夫子吗,他以前也教过我的,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

      我听了这话,连忙接了过来,“好,怎么不好,自从被我烧了胡子后,那老头再也不肯见人了,整日躲在房中闭门思过。哈哈哈哈哈。”

      颜真慢慢收起笑容,直直的看着我。

      我被他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的有些发毛,不甘心的问一句,“你看我做什么?”他终于收起了那种渗人的目光,“我在想,以后由我来教你读书,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我轻蔑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就你也想来教训我?!想的美死你了。却又听见他在一旁说,“不过看你性子偏走跳脱一路,倒是块儿练武的材料,等下我给你找个师傅学武功吧。”

      我看着他眼珠乱转,怎么,你自己怕了我,才特地找人来以学武为名义修理我?!不过这话我没有问出来,到时候我自有办法。于是他看我一脸微笑,我也看他一脸微笑。两个人都各自怀有心机,笑得暧昧不明,在外人眼中看来,不是不像一副兄弟和睦的图画的。

      正笑着,他宽松的衣襟上忽然鼓起一个大包,在我惊讶的注视下,居然拱出一个猫头来。一只褐色条纹的花猫慢悠悠的从他的怀中爬了出来,跳到我们面前的桌子上,翻着肚皮躺下,并不怕人。他笑着轻轻挠着花猫的肚皮,对我说,“你来试试,它并不咬人。”

      我听了,连忙伸手去抓小猫的下巴,大概太舒服了,小猫还软绵绵的叫了两声,好玩好玩。于是我一边跟小猫玩一边问:“这是你的猫,叫什么名字啊?”

      那一刻,他的目光似乎特别的柔和,连语气都变成柔润起来,“爱君,它的名字叫颜爱君。”

      我听了差点没有吐出来,虽说忠君爱主是大节所在,可是也不用谄媚的连只猫也不放过吧,要是我的猫,我一定叫它大虎或者咪宝。抬头再看他,却见他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猫,可是那神情露出一股子又喜悦又牵挂的样子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久过去,他才怅然若失的收回目光,神情乏力。看来今天打不起来了,多没劲儿,还以为能上演一场兄弟刃血的大战呢。那小猫不知道是不是玩够了,打个滚爬起来,抖抖毛后就跳下桌子跑了,我眼巴巴的一直看它不见的踪影才转回头。真是的,怎么我早没想起来养只猫,回头一定让四喜给我寻个更好的。

      “对了,一会我要去觐见父王,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要。”我拒绝的很干脆。

      “咦,为什么?”他似乎很吃惊我并不想去。

      我看了他这个样子,反而有些好笑,“我为什么要去?!反正到了大节国宴时自然能见到父王。依我说你也别去,再有半个月就是沐诞节,到时候父王一定从观里出来,你自然见得到。现在去了,不是他闭关你碰一鼻子灰,就是跟你讲个因果报应,罪己求天下安的没完,比那当了几十年的和尚还罗嗦呢。”

      听了我的话,他没有再说话,面色沉重的在思量着,“父王这个样子,多久了?”

      我拍拍手,“谁知道,总有个七八年吧,我不记得了。其实自从你走了以后,父王就不太主事了,日常的事情都交给几位舅舅和母后打理,后来干脆搬进道观里去住,只有年节派人去接才回来。”

      我不觉得我的话有什么失常的地方,相反比起早上来,不知道客气了多少,可是他的脸上居然一片肃然,连手指都在轻轻颤抖,似乎气得不得了,又似乎伤心的不得了。

      我正要出口问他,他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的说,“既然这样,我马上就要去见父王。你不去也罢,回去准备准备,明日辰时一刻,准时在苑林书房,我要给讲书。等下告诉跟你的人,不要迟了,否则我是要罚的。”说完就走了。

      我一时被他的气势所吓,竟然忘记斗气顶嘴,知道他走的连影子都不见了,我才跳起来,站到椅子上指天大骂,而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一个人敢过来触我的霉头。

      那一个下午我是在气不忿中度过的,脑子中一遍一遍的演绎着我对颜真冷嘲热讽,甚至大打出手的场景,居然教训小爷我,呸呸呸。

      一直到了晚上,我的恶气还没有消散,闷了整肚子的恶气在心里,几乎涨破我的肚皮。四喜颤颤巍巍的提醒我,“爷,赶紧睡下吧,明儿还要起早去御书房呢。”

      四喜不说还好些,一说我更气了,我猛的从床上跳起来,指着四喜的鼻子大叫,“你究竟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我告诉你,还甭信那个邪,我偏不去,看他能怎么着。想来管我的闲事,还论不到他这个离家十年的狗屁世子!!”

      四喜果然不敢再说什么,我坚持到最后,才在懊恼中昏昏沉沉的睡去。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然大亮,转头就看见四喜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四喜,你那儿撒什么薏症呢?”

      见我醒了,四喜几乎扑着跪到我的脚下,“我的好小爷,王世子要你今天早上辰时一刻就去书房读书,可是,可是奴才怎么叫您都不答应,还说再吵就要打了,您看这都……。”说的可怜巴巴的,几乎没掉下眼泪来。

      我舒服的抻了一个懒腰,“急什么急,现在什么辰光了?”

      四喜小声的回答:“都快到午时了。”

      我拿着冷巾擦脸,在心里盘算着,反正今天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干,不如就去书房看看,好好的料理料理我那不知道深浅高低的大哥。打定主意后,我伸脚在四喜屁股上轻轻踹了一脚,“行了,收起你那哭丧的丑模样,爷我今天心情好,就跟你去御书房看看好了。”

      四喜高兴的什么似的,跟在我后面一路小跑到书房。

      推开大门后,却发现书房里只有语烟在,见到我,她恭敬的福了福,“小王爷才来,世子早上已经来过了,见小王爷不在就去料理其他的事情,留下交代说,若小王爷到了,一定要在这里先看书等他,他忙完了就过来。”

      “哼,”我冷哼一声,顺手从笔挂上拿下一只溪云来玩,“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还说要教我读书,自己又不知道跑哪里找乐去。想让我一个人在这傻等,做梦去吧。四喜,我们走。”

      说完就要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四喜和语烟都坚定的劝告我一定要留下看书,正闹的不可开交,我那大哥却施施然的从外面带了两个人走了进来。

      见他已经来了,我反而不着急走了,自己捡了一张椅子坐下,挑衅的看着他。语烟见大哥来了,连忙送上一杯早就准备好的茶水给他,他一边喝茶一边问话,“语烟,小王爷什么时候进的书房?”

      语烟头都不抬的回话:“回世子,小王爷是已时三刻来的。”

      他放下茶盏,看着我问:“那时迟了,为什么啊?”

      还不等我答,四喜那边已经跪下求饶,“回王世子的话,小王爷昨天晚上歇的晚,所以,所以,今天早上才没起来。”

      他转眼望向四喜:“那是跟着的人不对,既然知道明天要起早,怎么不早些安置小王爷,该罚。来呀,把这奴才托出去打20板子,若是下次再迟了,打双倍的。”

      两旁站着的人立刻去拉四喜朝外走,四喜杀猪般的大叫求饶。

      岂有此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怎么对我的四喜说打就打啊,我连忙拦下,“别打四喜,他今天早上叫我起来了,是我自己不愿意来书房,跟他没关系。”

      大哥缓缓转头看着我,“那么说,错的是你,不是四喜了,对吗?”语气轻柔温和。

      我得意的看着他,点点头。

      他居然也露出一丝微笑,“很好,你肯承认就好,念你错在第一次,我不重罚你。去,把小王爷领到祠堂面壁思过,想不明白就不许给他吃饭,若是有人敢私自传递东西给他,或者偷偷放跑了他,那就一个人二十个板子,都听清楚了吧。”他说话的声音依旧不大,可众人立刻如同鸡啄米一样点头。而且立刻有两个人驾着我就往外走,丝毫不理会我死命的挣扎和大叫。

      到了祠堂,他们两个人在我的膝盖处一别一扭,然后用手掐着我的颈窝死命按下,我一下子就倒在垫子上跪下了,一点劲儿也使不出来。过不了多久,就感到头酸腰麻腿疼,我大声的叫唤,可是那两个人简直是充耳不闻一样。又过了一会,从双腿开始,一股如蚂蚁咬过一样的感觉开始蔓延开来,那酸酸麻麻的感觉特别难受,我的眼泪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流。

      其中一个人用关心的语气问我,“怎么这么按着,小王爷其实很难受吧。”废话,当然难受了,要不换我按你试试。他又说,“其实我们也不愿意这么对待小王爷,可是王世子有令让你面壁思过,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看小王爷这么难受,我们也于心不忍,要不然这样,咱们商量一下,我们两个去外面替你把风,你一个人在里面自己跪好了思过,大家都能省点力气,小王爷你也能舒服一点,你看怎么样?”

      我有心对他进行一顿臭骂乱揍,可是考虑到我目前的状况,我聪明的没有骂出声,然后点点头。那两个人果然立刻就放开我,转身出去,留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祠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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