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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分道扬镳 ...

  •   山雨欲来。

      在踏入琴酒公寓的时候,就算神经确实有一些迟钝,但伏特加还是感觉到了琴酒身上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暴戾气息。

      就像是勉强压抑杀戮欲望的凶猛野兽。

      空气中还残留些许欲望和血腥的味道,床头柜上摆着一把凝结着干涸血迹的手术刀和一副手铐,拐角的洗衣篓里团着一张染满血迹的床单。

      琴酒披着浴袍正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一块卡地亚的腕表,指节用力到发青的地步。

      伏特加认得那块表,ROTONDE DE CARTIER ASTROCALENDAIRE,价格二十多万欧,曾经险些让琴酒在交货的时候手头资金周转不灵。

      他前些天去送APTX-4869药剂的时候还见过这块表。

      “大、大哥,你把Grappa……杀了?”

      Grappa,也就是朝日雾的代号格拉帕,渣酿白兰地。

      琴酒在听到这个代号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猛地抬起头睨向伏特加,碧色的眼睛像是两团冰冷不详的鬼火。

      “没有。”

      伏特加暗暗松了口气,毕竟如果连不离不弃跟着琴酒七年的格拉帕都能随手抹杀,那他自己也必定是处于一个如履薄冰的位置了。

      “等Grappa联系你就把他手头的工作接过来,那个药剂的名单直接给Sherry去查。”

      “还有这条床单,拿出去烧了。”

      伏特加急忙点头答应,最后又战战兢兢地尝试询问:“Grappa他……”

      琴酒的目光死死盯着手里的那块表,许久之后才带着极度愤怒沉淀后的恨意,从牙缝里磨出一句话。

      “你就当他死了吧。”

      伏特加直到见到朝日雾的时候也没有理解琴酒这句话的含义,朝日雾看起来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要更耀眼一些。

      巴宝莉的灰色法式衬衫,宝格丽的宝石袖扣,杰尼亚的亮银单色领带,搭在沙发靠背的普拉达千鸟格大衣。

      与其说是耀眼,不如说是刻意堆砌的奢侈。

      好像在光明正大地挑衅,他根本就不在乎琴酒送他的那块卡地亚腕表。

      就在朝日雾伸手将文件递出的时候,衬衫的袖口上移了几分,也许是因为朝日雾白种人肤色的缘故,伏特加很难不注意到那段细腻手腕上紫红色的淤血痕迹。

      伏特加回忆起他烧掉的那张混合着血液和某种液体的床单,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这种出血量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有条不紊地交接工作,真不愧是能扶持琴酒七年的男人,就算被琴酒舍弃了,也依然让人望其项背。

      朝日雾的神色并没有多少留恋,他跟着伏特加一起出门,十分温和地谈笑风生,随手将公寓的门锁上,臂弯里勾着大衣,只简简单单地带着几样必需品,清爽得像是出门兜风。

      “帮我……不、帮だんな多盯着点Sherry,有事的话给我传个消息。”

      伏特加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朝日雾,他并不清楚朝日雾和琴酒为什么会突然间僵持到这种剑拔弩张的地步,如果是以往,他还会在琴酒的默认下对朝日雾言听计从,但发生这种事之后……

      朝日雾扶着爱车玛莎拉蒂GT的车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尴尬的处境,抬起头朝伏特加笑了一下。

      “抱歉,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朝日雾并没有立即发动车子,伏特加却站在原地想至少目送他离开,朝日雾抽完一根烟之后才从裤子口袋里摸索出了一枚小小的亮银色薄片,扬手抛给伏特加。

      是一枚月亮形状的胸针,做工虽然精致但并不名贵,上面也没有任何宝石或是水晶,只不过是单薄的铂金薄片,表面异常光滑,应该是被珍藏多年时常抚摸的缘故。

      “Grappa?”

      “我从だんな那偷来的,应该是他念念不忘的初恋女友的东西——如果だんな有一天对你发火了,拿它保命吧。”

      朝日雾的语气依然轻松,他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困境伏特加多少清楚一些,但越是有那么一些了解,就越觉得这个男人爽朗得不同寻常。

      伏特加目送着朝日雾的车离开,直觉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了。

      就在朝日雾飞往意大利的航班起飞后不久,格拉帕的死讯就像炸了锅一样在组织的高层里蔓延,速度堪比流感,无数种版本的死因每一个都像是最接近真相的事实,甚至不乏他死于滥交和艾滋的猜测。

      伏特加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难免对流言的恶毒心惊胆战。

      格拉帕活着的时候有多强势凌厉目中无人,死了之后就有多少人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但第一个敢直接打电话问道琴酒头上的,是苦艾酒。

      琴酒波澜不惊到冷漠的回答更是坐实了格拉帕死亡的消息,苦艾酒是少数和朝日雾有过真正交集的组织成员,在她的印象中,格拉帕在琴酒的心里的地位与其他人相比多少是不同的,但今天看来,格拉帕对于琴酒的特别,其实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我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去记他的死相吗。”

      苦艾酒觉得有些可惜,也许现在琴酒还不会觉得失去格拉帕会对他造成什么损失,但如果今后组织内部发生崩坏或者不稳定,他就会明白这七年他能顺利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格拉帕的时候,是在七月的奥地利维也纳,那时候琴酒还没坐到今天的地位,连想要暗杀都需要亲自混进上流社会的晚宴里,从那种事必躬亲的境地起,就是格拉帕一直陪在他身边。

      而苦艾酒就是他那一场舞会的女伴。

      在用备用门卡刷开酒店房门的时候,苦艾酒听见房间里正在放春之声圆舞曲,格拉帕就在客厅宽敞的地方教琴酒跳华尔兹,琴酒的手搭在他的腰部,目光低垂着落在格拉帕的脸上,好像任何一对在舞池中缱绻缠绵的恋人。

      那时的格拉帕不过才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笑起来好看得像是宝石上泛射的光泽一样耀眼。

      苦艾酒一向觉得自己在情爱上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直觉和经验,但没想到琴酒那时候注视格拉帕的目光明明专注到了温柔的地步,如今却还是能毫不留情的将对方抹杀。

      也许她实在该佩服像琴酒这样的人物,没有丝毫弱点可言。

      在这个组织里,一片真心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是可惜那孩子明明厉害到让人心惊的地步,一片真心也从不期待回应,却还是被践踏到死后任人唾骂的境地。

      她还记得那时候格拉帕坐在一边和自己嘟嘟囔囔地抱怨为什么不能把他化妆成琴酒的女伴,华尔兹的女步他也是会跳的,而她觉得有些好笑,组织里许久没有这样可爱又凶狠的孩子了。

      琴酒换上了正式的西装,帅气得像是欧洲中世纪的贵族,神色虽然没有不快,但说出的话却和如今一样丝毫情面不留,他从来不在乎说的话会不会刺伤别人,当然,格拉帕也在这个范畴内。

      “别碍事。”

      苦艾酒自嘲地笑了一下,为那个阳光一样可爱又凶猛的孩子,也为当年以为琴酒有柔软一面的自己。

      她端起一杯Garppa,举到阳光下手臂微微一抬。

      “敬死去的阳光。”

      其实有很多事,是朝日雾不知道的。

      比如琴酒其实从十五年前就认识他。

      比如琴酒七年前是默许朝日雾爬了他的床。

      比如琴酒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军情六处的特工。

      琴酒在床上坐了很久,直到伏特加确认朝日雾已经乘飞机飞往意大利,他才攥着那块腕表站起身。

      十五年前的时候,琴酒才刚二十出头,在组织里并不起眼,被派到意大利去掺和倒腾军火的事,那时候的才刚刚十四岁的Marc,母亲于爆炸袭击中去世,他自己的眼睛也因为爆炸的波及视网膜脱落。

      琴酒就是在波佐利的一个公园门口遇到了抗拒做手术的Marc,那时的他不会说意大利语,而Marc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他从最初只能沉默地听Marc絮絮叨叨地说些他听不懂的东西,到后来能听懂少年在说什么,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但Marc一直以为当时的琴酒是一个温柔的哑女,还在做手术的前一天送给他一枚月亮形状的胸针。

      琴酒爱的是十五年前他落魄时那个双眼看不见东西的意大利男孩,不是七年前那个他有权有势时以身体做筹码的,男妓一样的英国特工。

      他给了朝日雾七年的时间背叛自己,只要朝日雾做错哪怕一件事,他都可以狠下心毫不犹豫地杀死这个男人,但哪怕七年的时间他都没有等到。

      七年前朝日雾笑得温柔狡黠,说着‘只要你能驯服我’,但事实是七年的时间,琴酒也摸不透这个男人究竟想要什么。

      他抗拒将重要的任务交给朝日雾,但朝日雾的稳妥让他的任务失误率永远是组织最低,他一方面不能让这个男人知道更多的事情,一方面又迫于压力不得不让朝日雾去做最艰难的事情。

      然而在七年时光的末尾,就让他等到了这种上不了台面又啼笑皆非的背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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