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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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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塞罗那,圣家族大教堂。巍峨雄伟的新哥特式建筑在早晨初升的太阳中显得更加高大,与那些现代化的高耸入云的楼群不同,圣家族大教堂并非仅靠高度取胜,建筑的造型本身就予人伟岸的感觉。
有一个传说,只有处女新娘才能在这座教堂受到祝福。
不过传说终归是传说,现实一点也不浪漫。
“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一直跟踪他们到巴塞罗那吗?”罗维诺从扶手椅里站起来,严厉地质问荷兰人。
“我们确实在日本再次发现他们的踪迹并且看到他们登上飞往巴塞罗那的飞机,可是就在飞机抵达后他们忽然又失踪了。”荷兰人的陈述平板无趣。
“连续两次失去目标,我对你们的能力深表怀疑!”罗维诺使劲扯自己翘起来的头发,他心烦意乱的时候总会不自觉这么做。
“但是目前形势仍然对我们有利,”荷兰人没有像罗维诺一样焦躁,“那个女人在我们手里,他们一定会在规定时间出现在规定地点。”
“现在是8月14日7:30,还剩28个小时,你认为他们在这段时间内能做些什么?”罗维诺抱着胳膊,右手大拇指抵着下巴。
荷兰人想了想,如实说:“以这两个人的能力,28小时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比如调查您的信息,甚至反追踪我们这方。”
“你是在说我做错了吗?”罗维诺斜眼看荷兰人,“你想说我给他们留下太充足的时间是吗?”
荷兰人没回答,他的表情默认了一切。
“可恶!你说得没错,我让他们太宽裕了!”罗维诺用力一握拳头,“可是我想选在那一天,只能是那一天。”
那是与安东尼奥相识的日子。罗维诺曾与安东尼奥约定,如果他们能走到一起,一定要让圣家族大教堂见证他们的幸福。
荷兰人离开后,罗维诺独自一人不安地坐在书桌前,他现在变得很被动,原本处在暗处的是他,敌人在他能看得到的地方被他耍得团团转。可是现在情况调过来了,是他在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罗维诺就这样坐着,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他昨天一夜未眠,但现在完全没有想休息的意思。
贝露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她脚步声控制得很好,既不会吵到罗维诺,也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让罗维诺受惊,所以当女人的纤足踏在精美的波斯地毯上发出沙沙声时,罗维诺已经转过身来:“贝露,你怎么来了?”
贝露微低着头,像含羞的圣处女一样美:“你昨天一夜没回家,我很担心。”
“我没事,你回去吧。”罗维诺靠在椅背上,不再看贝露。
贝露没有走,她轻手轻脚来到罗维诺背后,柔软白皙的双手轻轻扶在罗维诺肩上:“罗维诺,我不能替你分忧吗?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遇到麻烦了,”罗维诺用脸颊轻轻蹭贝露的胳膊,女性温暖的体温让他放松,“贝露,恐怕我父亲说得对,我依然是个废物。”
贝露鼓起勇气问道:“罗维诺,我知道你为安东尼奥的事情记恨你的父亲和拉青格神父,可是这与那个FBI还有那职业杀手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一定要惹上这两个人呢?”
“我从没为安东尼奥做过一件事,”罗维诺的眼神愣愣地盯着书柜上方,那里什么也没有,其实他也没在看,“安东尼奥有一个爱他的父亲,可是他到死都不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解决掉害死他父亲的人。”
贝露忧郁的眼睛里涌上心酸的泪水:“罗维诺,这有意义吗?”
“我也不知道,”罗维诺又变得心烦,“可是我还能做什么呢?我不做些什么的话……”
“所以你其实是……”贝露止住话头,她不想让罗维诺更难过。
忽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门被用力推开,荷兰人出现在门口,他一向无表情的脸现在绷得紧紧的,似乎他的冷静已经被逼到边缘。荷兰人身后跟着一个瘦小的捷克青年,那是他们的情报人员之一。
“怎么回事?”罗维诺从未见过荷兰人这个样子。
“是他们。”荷兰人说,声音有点变调。
“他们出现了?”罗维诺坐直身子。
“不,是他们的留言。”荷兰人拿出一张折成四折的纸条,那显然是从某本记事簿上撕下来的,“我们刚刚收到这个。”
罗维诺一把拿过纸条,刚看一眼就完全变了脸色:
罗维诺·瓦尔加斯先生:
如果您珍惜您兄弟的生命,请注意今天下午两点自法国里昂飞往巴塞罗那的飞机,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将与他的情人路德维希·贝什米特乘坐此次航班,我们将在巴塞罗那机场躬候。
天使&汉堡
“费里怎么会去巴塞罗那?”罗维诺叫起来,“他从没跟我说过!”他看看墙上的时钟,现在是1:40,里昂与西西里没有时差,那么现在正应该是登机的时候!他立刻命令道:“马上联系费里!这个只会找麻烦的小笨蛋!”
费里西安诺的电话足足花了十分钟才接通:“嗨!哥哥你有事吗?”
“费里,你在哪?”罗维诺焦急地喊。
“啊,哥哥你很着急吗?我在里昂的机场哟!”费里不紧不慢地说。
“你打算去哪?”罗维诺心下一紧。
“去巴塞罗那!我早就想去了!”费里兴奋地说,“抱歉哥哥,我们是在里昂临时计划的,没有告诉你。”
“你哪也不许去!”罗维诺大声命令,“不许上飞机,就留在原地!我会接你回来!”
“哎?为什么啊哥哥?我正准备登机呢——啊,可爱的小姐,恐怕我得稍等一会儿喽,请您走前面吧!”登机口的费里拉着路德从队伍里撤出来,让走在他后面的女性先上。
“巴塞罗那有危险!”罗维诺告诉弟弟,“你待在原地不要动,我会派人去接你!”
“啊?是这样吗?那好吧!”费里也紧张起来,于是挂上电话后便和路德一起退出登机口,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
另一边,荷兰人对刚放下电话的罗维诺说:“先生,你的举动恐怕是不明智的。”
“为什么?”罗维诺瞪着高他一头的荷兰人。
“如果他们决定在巴塞罗那绑架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先生,为什么要提前通知您而让您有足够的时间营救呢?”荷兰人一字一句地说。
“可是更不能让费里上飞机,那两个人目前在巴塞罗那,他们不会这么快飞到里昂去。”罗维诺坐回椅子里,揉着额头,又不自觉地去扯翘起来的头发。
“费里,出事了吗?”路德用一贯的沉稳语气问。
“哥哥说去巴塞罗那很危险,让我们等在这里,他会来接我们的。”费里并不害怕,他相信哥哥有办法让他们安全地回家。
“但愿如此。”路德担忧地看着费里的笑脸,目光投向候机大厅宽阔的玻璃墙外,飞往巴塞罗那的飞机如一只钢铁巨鸟般从蓝天的背景上划过。
忽然五六个表情严肃的男人走向路德和费里,两个人不安地站起来,路德用身体半挡着费里。
为首的是一个留着半长的金发、下巴上还有胡茬的男人,他看着二人问道:“请问是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先生和路德维希·贝什米特先生吗?”
“我是路德维希·贝什米特。”路德沉着地答道。
“那么这一位就是瓦尔加斯先生喽?”金发男人盯着半躲在路德身后的费里。
“是……是我。”费里害怕地说,他发现这些人并不是哥哥的手下。
金发男人忽然掏出证件:“我是国际刑【隔】警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现在以涉嫌贩毒和走私名画赝品的名义逮捕你们!”
“不!我们没有!”费里惊慌地叫道,他求救似地看着路德:“路德,我们怎么办?”
“不管是不是真的,二位现在有很重的嫌疑,所以必须跟我走一趟。”弗朗西斯笑得吊儿郎当,把证件收回口袋里,“如果二位拒捕会很麻烦的。”
路德看看弗朗西斯,又看看吓坏了的费里,无奈地叹气:“好吧,刑【隔】警先生。”他握住费里的手,无声地安慰他。
罗维诺收到的,是费里被绑架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罗维诺震惊地站起来,然后又重重跌回椅子里。
“居然这么快……”罗维诺喃喃自语。
荷兰人忽然说:“我们现在只能等待,他们要是杀了小少爷就没有筹码了,所以现在小少爷还是安全的。”
罗维诺摆摆手:“都出去吧。”
荷兰人率先离开房间,捷克人跟在后面,最后贝露也轻轻地走出去,无声地掩上门。
罗维诺伏在桌上,痛苦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眼泪了。
法国里昂,阿尔与弗朗西斯站在罗纳河畔,看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河面。
“这次谢谢你,老伙计。”阿尔真诚地对弗朗西斯说。
“自从哥哥我调到里昂,好久不见了,”弗朗西斯笑着说,“结果第一次来看我就是给哥哥我出这么大的难题,真是让我两肋插刀啊!”弗朗西斯本来是阿尔的同事,一年以前成为国际刑【隔】警,之后很快调到法国里昂的国际刑【隔】警总部。
“我欠你一次情,下次会请你去看棒球比赛!”阿尔像以前一样跟弗朗西斯开玩笑,“可是你为什么给我取‘汉堡’这个外号?”
“很像你,不是吗?对了,你那位杀手朋友呢?”弗朗西斯问,“当年我们追他追得晕头转向,可是到底没能逮到他,我很想一睹真容。”
“他说他不想见警【隔】察,”阿尔无奈地摊手,“即使现在跟我合作,他也一点好脸色都不给我看!”
当初在日本得到本田菊提供的线索后,阿尔立刻通知亚瑟调查费里的行踪,并且很快锁定目标,得知费里与路德正在法国里昂,正准备前往巴塞罗那,于是阿尔联系了弗朗西斯,让他着人从意大利将一张字条寄给罗维诺,罗维诺如预料的一样,立刻阻止了弟弟登机,而这便给弗朗西斯留下充足的时间逮捕费里和路德。而阿尔和王耀并未去巴塞罗那,他们在登机后很快溜下来,改乘前往里昂的飞机。
弗朗西斯虽然愿意帮忙,但没有借口是无法逮捕两个普通人的。不过幸运的是,费里和路德下榻的旅馆正是里昂最乱的廉价旅馆之一,那里常有毒品交易,而费里他们住过的房间恰好搜出一包毒品,这是交易的方式之一,买家会在晚上装作住宿,顺便带走毒品。所以那个旅馆几乎每个房间都可以检查出类似的东西,而曾住在那里的人很难说清自己与此无关。巧合的是,费里当时还带着自己的作品,是一幅模仿梵高风格的画作,而在前不久法国发生了走私伪名画事件,于是弗朗西斯便把这个也算到倒楣的费里头上,顺理成章地逮捕了他。
“小阿尔,如果我没能做到,你要怎么办呢?”弗朗西斯点燃一根烟,把烟盒举到阿尔面前。
阿尔从弗朗西斯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借着弗朗西斯的打火机点上:“我们会去巴塞罗那,在那边绑架费里西安诺。”
“还真是冒险呢!小阿尔!”弗朗西斯夸张地笑起来,“那样的话你会被以绑架的罪名起诉,到时你不仅要丢了警【隔】察的工作,还会进监狱!”
“我不会,进监狱的是王耀。”阿尔吐出一口烟。
“嗯?”弗朗西斯等着他的解释。
“这是王耀的主意:如果我们不得不去绑架费里西安诺,那么我们两个就分头行动,绑架只由他出面,与我没有关系。”阿尔平静地叙述王耀的计划,“等救出湾湾后,王耀去坐牢,我还当我的警【隔】察。”
“哎,你这样可不够仗义啊!”弗朗西斯摇摇头。
“或者说,王耀太过仗义了?”阿尔笑道。
弗朗西斯哈哈大笑。
夕阳最后一线暗红的光晕没入地平线,天渐渐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