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天河水

2、第二章

　　这里是被中/国人和日/本人称为“南洋”的地方，这些热带小岛风光迷人，只可惜气候太热，带着腐败味道、闷热潮湿的空气充斥着鼻腔。不过由于刚经历了印度的恶劣环境，我还不至于不适应。我喜欢在这种半开化的地方旅行和探险，就是所谓的“殖民地情结”，那种神秘和未知的领域对我有很强的吸引力。我会写点游记寄回美/国，发表在一些猎奇的小报上。

　　来山打根之前，有人劝我不要晚上到处走动，可是我从不会听这种劝告。到山打根的第一晚，我到有名的色情场所闲逛，后来我知道，在这种地方白人很受欢迎。那天我刚一走进那充盈着糜烂气息的街道，一位穿着廉价和服、身材娇小的日/本妓（隔）女就扑上来抱住我的胳膊，用不太标准的英语说：“先生，今晚要人陪吗？”她很漂亮，具有所有东方女性的美感，可是我不是来做这种事的，所以婉言拒绝她。她又坚持一会儿，看出来我真的没兴趣，便识时务地放开我，娇笑着说：“如果您什么时候想要，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叫本田樱。”我笑着冲她作个手势，答应下来。

　　这里的妓（隔）院很多，以日/本、中/国和朝/鲜的妓（隔）馆为主，听说朝/鲜女人的模样是三者中最好的，不过除了服饰我看不出任何区别。除了刚才的本田樱，又有两三个日/本妓（隔）女来搭讪，都被我一一拒绝，我发现我不可能不受打扰地溜完这条街，心想还是回去算了。

　　正在我转身欲走的时候，一个惊慌失措的姑娘猛地撞进我怀里，我被她撞得直晃，伸手扶稳她的身子。她抬起一张俏丽却惊恐万状的面孔，声音颤抖地冲我喊：“让我走！求你放我走吧！”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没有松手，结果追赶她的男人已经到跟前，这是个梳着马尾辫、眉眼清秀的年轻男子，看衣着应该是中/国人。他语气强硬地命令那姑娘跟他回去，姑娘语无伦次地抗拒着，他们说的是汉语，我只能听懂一点。最后男人不耐烦了，一把抓住姑娘的胳膊把她从我怀里拉开，姑娘声嘶力竭地惨叫。

　　我喜欢当英雄，虽然为此也没少惹麻烦，但是谁也不能眼看着一个漂亮姑娘被人欺凌而无动于衷：“嘿，对女性如此粗暴可不好，放开这姑娘！”

　　男人转头看着我，用带着中/国腔的英语说：“对不起，她是我们楼子里的姑娘，今晚有客人点她。”

　　“我不要！我不想死！”姑娘叫道，拼命想挣开男人的手。

　　“你没有权力拒绝客人，这是规矩！”男人冷酷地说。姑娘眼见躲不掉了，不禁嘤嘤地哭起来，样子楚楚可怜。

　　我忽然来了兴趣，我想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客人令姑娘如此害怕，于是忍不住问：“那客人会吃人吗？”

　　男人眼睛里竟流露一丝怜悯，对我说：“那客人是个疯子！以殴打、凌虐妓（隔）女为乐，而且下手没轻重，被他点的姑娘第二天都鼻青脸肿、满身是伤，有一个差点没命。可是他有钱，我们老板是见钱眼开的主儿！”

　　我很吃惊：“你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这姑娘回去？”

　　男人忽然打量我一番，问道：“你想救她吗？”

　　我不假思索地说：“当然，hero不能看着女性受苦！”

　　“那你点她好了，出双倍的价钱。”男人的话让我大跌眼镜。可是现在没有选择，我下意识地扶了一下鼻梁上的平光镜，对他摊开双手说：“好吧，如果这样可以帮这位漂亮的姑娘，我也无所谓。”

　　男人放心地松口气，带我来到一所中/国妓（隔）院，之前他说的那嗜虐的客人正闹得不可开交，逃跑的姑娘吓得直发抖，我搂紧她，无声地鼓励着她。看到我怀里的姑娘，那客人立刻冲上来，一把揪住姑娘的头发就往外扯，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忽然，带我回来那个男人快速地一掌劈在那客人手腕上，客人疼得大叫一声，松开姑娘。那男人又是接连两拳把客人打得满地滚，杀猪般地惨嚎。

　　“滚！再敢来我打断你的腿！”男人冲客人吼道。客人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冲出来，揪着那男人的领子大骂：“王耀你小子活腻味了？敢把客人撵走！你是不想干了是吧？”

　　叫王耀的男人把手向两边举起，赔笑说：“老板，这位洋客人也想点小越，而且洋客人说了，以后要是再看见那混蛋他就不来了！”

　　于是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卷入这场闹剧，那贪财的老板认定我是个有钱的白人，马上一脸谄媚地把我请进去，让小越——也就是刚才那位姑娘，好好伺候我。我不满地瞪着王耀，他脸上一丝狡猾而俏皮的微笑一闪而过，我明白我是被他算计了。

　　那天晚上我要小越给我讲她们妓（隔）馆的事情，她很乖巧地讲了很多。她是这所中/国妓（隔）院里唯一的越/南人，刚才那个叫王耀的男人是店里的伙计，几年前跟双胞胎姐姐王春燕一起下南洋，之后王春燕成了这里的姑娘，王耀也就留下来了。

　　“其实王耀是很好的，如果换了别的伙计来抓我，肯定打我个半死！”小越心有余悸地说。

　　第二天我找到正在干杂活的王耀，质问他昨晚的行为，他顽皮地眨眨亮晶晶的黑眼睛：“对，昨晚就算没碰到你我也要揍死那孙子！但是能挣你一笔钱也是件好事啊！”

　　我气得噎住了，狠狠地抓住他瘦瘦的肩膀：“别跟我耍花招！”

　　他笑得天真无辜：“昨天还满意吗？有空常来啊！”

　　我真是败给这奸滑的中/国小子了，一把推开他，我咬牙切齿地说：“我会常来，下次跟你算账！”

　　“每次都得算，咱这里不赊账！”他说着发出一阵清清亮亮的笑声。

　　其实他笑起来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