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闷炮仗

3、不再任性

　　与她相识于小学六年级，那时我们的人生正遭遇着起承转合的重要时期。而她，既不曾浓墨重彩我的人生，也不曾在某一角落逗留片刻。
　　她如羽毛般掠过，无甚改变却让人觉得有些许痒。

　　早已记不清与她的初见，脑海中对她的画面大抵就是她身着桃红棉袄，侧头瞪眼的样子。
　　说实在的，她长得不好看，额头很大，人也很呆，我对她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语文老师曾称赞过她的名字。

　　六年级时的我还充满着小女孩的脾气，尤其是那一年，各种各样的所谓客观原因搅得我不得安宁，脆弱不已。
　　于是，就那一句小小的赞赏便开始让心碎裂，那个幼稚的少女便开始观察起了自己的同学，还是女孩子。

　　随着我的逐渐深入，心上的那道口子愈演愈烈。
　　那位同学，她实在是太普通了。
　　她总是侧头瞪眼地看着你，她总是慢吞吞地走着一步走一步，动着一下又一下。
　　我总是气急，心复加一道裂痕，我实是不明老师干嘛要夸她！

　　那一刻，我忘记了老师只是夸了她的名字。

　　真正击碎我的，是老师对我们二人截然不同的态度。
　　我站在讲台下仰望着老师，她对我立眉瞪眼，似乎在用所有器官讲着对我的不满。
　　对她，老师会缓缓走下讲台，尽可能地低一点来营造平等的氛围。
　　老师总是眉目温和地跟她讲这讲那，埋在一堆堆课桌椅间的我怒目向那个不自知的女孩，她又是那副呆愣愣的样子。

　　期中考试，我的语文成绩只有87分，而我的朋友有93分却哭闹不止，甚至她起立组织老师念出她的分数。
　　我呢，在听到“87”紧接着自己的名字从老师嘴里流出时，看着镜片后老师那怒视的眼睛，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再理会旁人，直至教室只剩我一人才收拾离开。

　　我在教室门前遇着了她，她又是那副样子，像我欺负了她。
　　忽然，她把一份试卷塞在我手里，丢下一句“我考的更糟糕呢！”便飞快地跑开。
　　我诧异不已，低头看到那被老师夸过的名字印在卷上，此外紧随其后的“83”也映入我的眼帘。

　　说她飞快不过是我未反应过来，她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叫我笑出了声。
　　她磕绊一下，复愈低下头朝前跑着，我那天怕极了，我害怕她会撞在墙上。
　　我理了理书包的肩带，向着阳光，模仿着我看过的日漫里热血少年与元气少女的样子迈步前进。
　　可惜，走了两步之后，我看见手里她的试卷，低声笑骂:“傻！”

　　第二天，总是与老师前脚赶后脚的我不到七点便到了学校。
　　我坐在她的位子上，从书包里取出那值“83”的试卷放在课桌上抚展，后有对折放入她的抽屉。
　　她的位子即使在全班而言也是很好的，不像那个沟角旮旯里的我的位置。
　　她的桌子擦得十分干净，就是那种自备小抹布每天擦拭的那种，我趴在上面，想起老师说我“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大抵，她该是“败絮其外，金玉其内”。

　　我对她的不喜欢生的莫名其妙，对她的喜欢也产的不知所谓。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并未与她成为很好的朋友，我未和她说过很多很多的话。
　　只是，在无论哪方情绪有一丝丝低落的时候，我们都会用各自的方式安慰着对方。

　　在不多的相处中，我越发觉得她有些不同。
　　我猜到她可能是有些障碍的，不过碍于种种，我并未问询她本人或是老师。
　　该好的那一分，并不会因为任何而放弃给予。

　　小学之后我便再未见过她，但她是我小学时期能记住的为数不多的人里的一位。
　　甚至，与我而言，她既不是留影也不是符号，而是生生地印了下去的人。

　　即使，她不曾对我的人生做出过什么，但是她的确用自己的笨拙教导了一个任性、幼稚的女孩在看到别人惨事不嬉笑，在自己惨时不沮丧。

　　人生的书页太厚了，我翻翻找找才寻到了她的那一页，贴上空白的便条贴，用着一张与众不同的颜色。

　　即使，她只是斑驳色彩中的一点。

作者有话说

　　Novo Amor——《Anch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