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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长相随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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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奇英心里没底唤声堂兄。
他嗯了一声往前走着,夏奇英麻溜儿的跟上。
“以后少跟他们来往,你姓夏,我没有不照拂的,平白贴上去叫人看轻。”
夏奇英连连点头,“奇英记住了。”
“我瞧着史明魏是个不知轻重的,褚良玉倒还机敏些,都没用到正途上,我想把你调到卫疆麾下,多学学为将之道。”
这意味着要去受苦磨练,汴唐外围四国,攻武事专行军才是男儿的大好出路,他揖手,“堂兄苦心,奇英必不辜负。”
又行了一会儿,他问道,“刚才那番话是谁传出来的,你可瞧见了?”
“禁军里头的,还自报家门说自己叫孙立业。”
夏锦之重复一遍这个名字莞尔,“他家里对他期望还挺高。”
前头那样闹过,后半夜倒是鲜少有人出没,一夜顺遂到了天亮。
卯时初,大街上开始热闹,门户上做生意的开门吆喝,出摊的带着家伙什都归摆整齐,开市的锣鼓一响,人便多了起来。
封澜领人来换防时,给她带碗清粥小菜,他跟都尉两年,趟过大河,蹲过山林,知她毛病,不怕都尉发火,只怕都尉忘食。
卫疆精神还很好,看完封澜的汇报文书甚是满意,“你这总结写得条例清楚,我便将它原样递上去了。”
封澜道好引她过一旁用早点,“大人,多少吃点?”
卫疆与他同坐,平常瞅着他的模样不像一般农家出身,文武双全,替她处理了不少事,于她是个好助手,可是,自己不见得是个好上司。
“如今云岚寨的事情是告一段落,械斗也有了交待,大人回番算是有个好开头。”
她慢慢喝着白粥,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夹些酱菜扔在嘴里,帝都向来有染缸之称,盘根错节,繁复难清,她现下看来是胜了一步,谁知道在暗里要吃多少亏。
中军营帐。
夏锦之掂掂手中的文书,“既是河东悍匪,背负人命,京兆尹会同刑部交涉,南衙便可功成身退了。”
卫疆答个是。
“你才刚换防回来?”看她样子,也不知流言有没有放在心上。
卫疆再答个是,看来是没话说了,他只好道,“此事办得好,往后还要续力,你回去歇着吧。”
卫疆再揖手告退。
玄武门外,程不妄来回踱步,终于见着那人出来喊声小子,卫疆露个笑脸回声师父。
“朝上就听胡室邱跟人议论你,特意过来看看,这三头六臂长在何处。”
“师父莫要取笑小子。”
太晨殿隐约传来步声,满朝文武自内向外而来,纷纷侧目。
卫疆没有不明白的道理,冲程不妄深揖,“多谢师父爱护。”程不妄将她扶起,“这有什么,雀鸟尚且爱惜自己的羽毛,何况你我。这帝都早该整治一番,我做都督时,总不得发挥,夏锦之到任即大展,也是时机到了。只是不知你小子能不能顶下来。”
“师父也说时机到了,我虽被推至台前,焉知夏大人与我不同。”
程不妄灰色的眸稍稍转动,陛下于他当有一份体念,君君臣臣,他笑起来,“终究是你们后辈建功勋的时代!”
“我还欠师父一顿酒,只是今日困极了,待此间事了,再跟师父痛饮。”
程不妄道个好,匆匆一面即分离。
马车小轿已停满整个后巷,门房迎上来牵她的马,知节揖手,“大人,今天府里来了好多客人,车夫轿夫都已专门辟了间屋子招待安置妥当。”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颔首,“老太君呢?”
“太君和夫人领了女眷在安喜园纳凉用点心,客人们在前厅候着您。”
“这是第一日,来得都是些马前卒,虽无甚重要,却也怠慢不得。你代我向诸位解释一番,要紧的一条是好好认识这些大人,来日下帖相请才有名目。”
知节跟上她的步伐道声知晓了。她心里牵挂素容摆手让他去张罗,自己先往安喜园去。
曲平府从未这样热闹过,连平常静静地安喜园也充满了激昂。
“一直说来拜会,可曲平侯位高高在上,轻易不敢上门叨扰老太君呢!”卫疆一看便知她是长袖善舞之人,微福的身躯,脸上是平易的笑意,说着低三下四的话,也不敢让人轻看,毕竟还有一身的金银宝钗加持。
卫疆先朝众人揖手,看见素容坐在卫太君右下手放松了口气,冬至是个不错的丫头,今日将她收拾的极为妥帖,除了衣衫发髻,还细心的为她戴上花叶金丝臂钏,静坐在那里显出些许笑意便将一屋的夫人都比了下去。
她上前站在素容身边说声我回来了。
素容嗅到她身上的汗味已知她辛劳,起身来,“我让冬至给你备好了热水。”
刚说话的,也是位都尉夫人,丈夫俞成竹常戍关中等地,相比其他都尉,在都督面前要得力一些。不过身份于卫疆夫人却并没有几分优势,先头只管闲聊,现在才注意到,模样生的秀气,就是那双眼睛死气沉沉,略有不足,两人模样嘛倒是登对,笑道,“卫大人在外奔波,返家便有这等郎情妾意,真甜煞人了。”
与饶舌妇人讲话免不得处处周全,她心力有限不打算再周旋,扶了素容道,“我家素容早先伤了眼睛,久坐伤神就不陪各位了。"
素容深知她脾性,也福福身道句招待不周便一道走了。
卫太君让徐娘再去厨房配些瓜果过来,“诸位体谅些,他一个男儿没得听我们家长里短。你们就权当陪我老婆子说笑解闷儿了。”
曲平府女眷当以卫太君为尊,走动走动,情谊丰厚了起来,还怕不好说话么!
俞夫人忙道没什么,“原也是来陪太君的呢!”
旁边的丫头看着眼色机灵的递上锦盒,俞夫人打开来,取出个果子,“我们岑大人说中庭井阑上,一架猕猴桃(唐代诗人岑参),是养生的好东西呢,这次从关中回来特意给太君带了一盒,您尝尝鲜。”
卫太君饶有兴致,“那就尝尝味儿!”
其余的妇人各自理理发鬓,要不说人家聪明呢,又不是名贵的东西,收下不碍什么,她们准备的物件儿倒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这头热闹因着太君和俞夫人相互配合,倒也宾客尽欢了。
下午回了南衙,较为冷清,迎面就碰到夏锦之与夏树。
夏树看看两位大人,一位紫袍玉冠,一位锁子抹额,皆是气度不凡,主子的眼光当真是好。
他抿着笑意躬身听候吩咐。
卫疆揖手,“夏大人。”
“今日你府里热闹,可是没休息好?”他一副亦师亦友的神情倒叫她不安,还是客气道个多谢大人挂心,双手奉上奏本,“是今日拜会卫府同僚名单,请大人过目。”
她连面都没露,夏锦之素知她耿介,虽虚与委蛇都不愿意,但也没有误了正事,道个好,引着她往衙内走,“这宵禁说来源起户部,那些铁算盘历来想钱想疯了的,教坊司是一项重收入,近几年被其他花楼瓜分得甚是凄惨,所以朝廷就借此机会打压一番。”他看看卫疆神色,怎么着也身居高位,里头深浅想必还能想清楚。
卫疆点点头,算是明白几分,“标下早些年在河南认识一行商好友,她常讲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当诛。”
夏锦之没在她脸上看见惧意,亦是莞尔,“你放心,宵禁一起,涉事官员均在禁军监视之下,不过人员牵涉较广又错综复杂,我们还是小心行事。”
我们?帝都浩瀚如海,谁跟谁才是真正的我们呢?
她倒没有拒人千里,客气话说起来也是不费唇舌。纵横朝廷,他们都不是轻易交出真心的人。
夏锦之见她言语寥寥便不再多说,负手走在前头,各自处理事宜去了。
不过戌时,史明魏又来闯关,褚良玉借着修撰'正本域'没有随行,夏奇英明白此事的要紧也不敢一路捣乱。
拒马尚未合拢,他摇着步子往里走,封澜只好把人拦下。
史明魏就等着他动作,手里把玩着自己一缕头发笑道,“封大人,现在尚未宵禁,我进去逛逛就出来,一刻钟而已,禁军也要管么?”
封澜当然知道他不会只进去一刻钟,“对不住,宵禁在即,不便放行,请公子回吧。”
“在即而已,我这番走动也要不得。”
封澜是极不愿同他斡旋的,点了两位禁军,“你们陪同史公子去,戌时务必出来。”
这两位是河东府兵,跟着卫疆底气是足的,身形体魄高出史明魏一头,一左一右站立,仿佛不听话就将他掳起。
他摆摆手,“这等厚待本公子生受不起,不过,”他笑起来一脸阴鸷,“封大人,我出这个坊门是容易的,你出鬼门关可就难了!”
封澜看看一旁的漏斗,扬手命人合起拒马,“恭候史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