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人生》土作家

40、天大的秘密

　　柳美丽放下水华的电话后陷入沉思，她打算要把这件事情汇报给作家协会主席野草，想听听他的意见，然后再考虑怎么应对。
　　有人敲门，柳美丽说：“请进！”
　　山鹰手拿一束红玫瑰走到柳美丽面前说：“送给我亲爱的美丽。”
　　“啊？送我的？”
　　“怎么样？好看吗？”
　　柳美丽接过来闻闻，然后说：“好香，也非常好看。山鹰，这可是求爱用的花，你什么意思？”
　　山鹰说：“我向你正式求婚。”
　　柳美丽想想问：“你见过你父母了？”
　　山鹰说：“还没有，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肯定要带你回去见他们。”
　　柳美丽说：“那样不合适吧？你偷偷回国已经好长时间了，一直不告诉他们。现在你舅舅和我母亲已经成亲，咱们两家算是亲戚了。再说你父亲和我母亲曾经是一对要死要活的恋人，有了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咱们俩的事就不能草率。必须征得两家父母的同意才可以建立正式的恋爱关系，否则我不能接受，你也不能这么做。”
　　山鹰说：“我早已和你说过了，回国后我还一事无成，没有资格去见父母。”
　　柳美丽非常认真地说：“山鹰，你听我说，现在你在我的手下工作，你父亲是作家协会主席，我是作家协会会员，他经常来找我办事，你们迟早要碰到的，到那时你怎么办？你怎么面对你的父亲母亲？”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柳美丽只好去接电话。
　　电话是底楼吧台服务员打来的，服务员说：“柳总，楼下来了作家协会主席，说要见您，是我们送老师上去还是让他直接上去找您？”
　　柳美丽兴高采烈地对话筒说：“野草主席既然到来，那我就亲自下去迎接。让他稍候片刻。”
　　山鹰听着立刻站起身来。
　　柳美丽放下话筒对山鹰说：“说曹操曹操到，你父亲已经来到楼下，马上要上来。你和我一起见见他吧，你看怎么样？”
　　山鹰听了慌乱地说：“我现在还不想见他。对不起，我先走了。”他说罢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他担心与父亲碰面就从后门出去了。
　　野草来到了红心楼大酒店先让服务员通知柳美丽，然后他坐到沙发中等着。
　　柳美丽望着山鹰狼狈地离开后才下来迎接野草。野草与秀枝没有见面之前，柳美丽还想着为母亲讨个说法，也就是说想替母亲出口气。可自从母亲和马英光结婚那天起，她改变了主意，因为一夜之间野草居然成了山鹰的父亲，而且是马英光的妹夫，与情与理她都不能再找野草的麻烦了。如今她必须热情地接待野草，并把他毕恭毕敬地迎接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野草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很精神，留着长长的大背头很潇洒自如，白白净净的脸庞上闪烁着一双聪颖过人的眼睛。看上去他并不象五十出头，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年龄的话，只能当他四十来岁。
　　柳美丽从打进了这座城市就想找一找这个人。当年她母亲秀枝为了救他不惜牺牲自己的青春和爱情委屈地嫁给另一个她不爱的男人，而野草却一走了之，从此音信全无，把她母亲忘得一干二净。三十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回后套看过秀枝。柳美丽为自己的母亲感到悲哀，也为母亲愤怒。她和母亲遭难逃进这座省城后，记得她有好几次走到作家协会门口就犹豫了，事过境迁，人是情非，找他又能怎么样？他能挽回母亲的命运吗？他能偿还母亲的青春吗？他若知道母亲落到那种非人的地步会怎么想？想到这些她就不再去找他。可是她的小说发表后引起了反响，野草居然主动找她，而且非常高兴重视她，说她是一位难得的青年作家，作家协会要重点培养她。从那时起，柳美丽对野草转变了看法，不再象过去那么仇恨，两人交往也进入正常化。特别是到了眼下，野草成了继父的妹夫，还是恋人山鹰的父亲，特殊关系让柳美丽对野草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喜欢。
　　柳美丽亲自下楼将野草迎到了办公室，并将茶水恭恭敬敬地递上后说：“主席，来前应该打个电话，我也好有个思想准备。”
　　野草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过来和你聊一聊。你大概还记得，那天你妈和马英光的婚礼上所发生的事情吧？”
　　柳美丽说：“当然记得，历历在目。”
　　野草说：“美丽，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我和你妈之间的那段事？”
　　柳美丽如实回答：“是的，很小的时候就听别人说过。”
　　野草说：“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柳美丽解释说：“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何况我得尊重我妈的态度。她不让我告诉你我们来到省城的事。”
　　野草说：“你一直说你是从河西县来的，我还查过你入会申请表，误以为你真的是河西县来的。唉！都怪我，让你们母女跟着柳四吃了那么多苦。”
　　柳美丽说：“不是一般的苦，那是一场灾难！”
　　野草说：“我都听说了，只是没有想到红心楼大酒店的女老板居然是秀枝的女儿。”
　　柳美丽说：“你到现在也不明白我妈为什么要嫁给柳四，对不？”
　　野草说：“是的，我一直弄不明白她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背叛我的真挚感情而嫁给那个人间败类？”
　　柳美丽说：“我来告诉你吧，你的日记被柳四偷去，日记上的反动小说足以把你打成□□分子而关入大牢。柳四拿你那本日记做筹码和我妈谈判，谈判的结果是：我妈若是想救你就必须嫁给柳四，柳四就可以把你的罪证还给我妈；要是我妈不嫁柳四，他就必须你送你去坐牢。我妈为了救她深深爱着的男人才不惜自己的青春和幸福屈嫁于柳四。这就是我妈不得不背叛你的原因。”
　　野草惊诧地说：“这是真的？”
　　“你认为是怎么一回事？”柳美丽反问道。
　　野草说：“我一直认为日记是你妈故意交给柳四。柳四借机想整死我，因为柳四也一直在追求你妈。假如你说的是事实，那我就错怪你妈了。”
　　“‘错怪’两字就算完事了？我妈为了你把一生的幸福全搭进去了，你心里难道说不愧吗？”
　　野草望着柳美丽仍然不解地说：“她为什么那样？又为什么要隐瞒我？”
　　柳美丽说：“不那样你就走不开，也许就要被柳四送进监狱。”
　　野草慢慢低下头拿出手帕悄悄擦拭一下湿润的眼泪。
　　柳美丽见野草抹上了眼泪，赶快把头扭开来，眼睛早也潮湿了。
　　野草说：“要是这样，我得找你妈赔罪，不管她肯不肯原谅我都得赔罪。你妈曾经是那么爱我 ,我也那么地爱她，和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和快乐情景我至今也难以忘怀。”
　　柳美丽早已眼泪婆娑，泣不成声地说：“我妈的青春全部毁在了柳四手里。”
　　野草说：“美丽，真是对不起！你母亲和马英光的婚礼之后我进行了详细调查，才得知你们母女的不幸遭遇。柳四不但毁了你妈，也毁了你。”
　　柳美丽低下头，再次抹上了眼泪。
　　野草用手抚摸着柳美丽的肩膀说：“孩子，那不是你的错。你的人品已经赢得了大家的认可，你不但是个好作家，而且还是个非常出色的企业家，前途广阔。过去的已经过去，你要向前看。你和你母亲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谢谢！”柳美丽感激地说。
　　两人的关系在那一瞬间变得亲热起来，他们有着说不完的话。
　　野草要告辞时，柳美丽说：“主席，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有个叫山鹰的年轻人你认识吗？”
　　野草奇怪地望着柳美丽说：“山鹰是谁？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他是你儿子！”柳美丽大声说。
　　“什么？我儿子？”野草用惊奇的眼神望着柳美丽。
　　“对呀!”
　　“我儿子去了日本，他也不叫山鹰。”野草说。
　　“他早已回国了，改名叫山鹰，现在是我的秘书兼红心楼大酒店保安公司经理。”
　　野草望着柳美丽有些手脚无措，半天没有省过神来，最后才说：“他回国了？”
　　柳美丽解释说：“那个日本女人把他甩了，他很不幸。你最好不要为难他，他马上要回家见你们。还有件事我必须现在就告诉你，我和他正在恋爱之中。”
　　野草六神无主地望着柳美丽说：“怎么会发生这样事情呢？美丽，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对不起！我先告辞了。”他说着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柳美丽的办公室。
　　柳美丽将野草送进电梯，并亲自陪他到楼下，直到他钻进小刹车，她才向他握手道别。
　　野草的神情异常复杂，苦着脸朝柳美丽惨淡一笑。小车开走了。
　　柳美丽马上开车回家，趁马英光不在家把她和山鹰之间的恋爱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秀枝。
　　秀枝得知女儿美丽要嫁给野草的儿子，就象撒了泼似的冲女儿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你不能嫁给他！不能！万万不能！”她喊罢放声嚎啕起来，口中吼着，“我作孽呀！咋会这样儿呢！”她痛苦地嚎啕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柳美丽站在地下惊呆了，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秀枝从悲愤中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母女俩进行了一场推心置腹的谈话。
　　柳美丽平心静气地说：“妈，难道你们上一代的恩怨还要转嫁到我们这一代人的头上吗？”
　　秀枝耐心地说：“美丽，野草害得我们母女还不够惨吗？”
　　柳美丽说：“妈，我和他谈过，那事不能全怪他，应该怪你！”
　　“美丽，他也找我谈过，可我没有把实质问题告诉他，连你也不知道我究竟为什么要突然嫁给从来就不喜欢的柳四。”
　　柳美丽惊诧地望着母亲说：“妈，你不是说为了救他吗？怎么？难道另有隐情？”
　　秀枝低下头擦拭着泪水说：“美丽，妈不是那种小心眼儿，不能因为我们的恩怨干涉你们的婚姻，而是……”
　　“妈，你倒是说呀！究竟为什么？”柳美丽抓住了母亲的手问道。
　　秀枝叹口气说：“美丽，妈问你，你和山鹰交往时有没有发生那种关系？”
　　“妈，你是说性行为？”
　　秀枝点点头说：“对！你们有没有发生过？”
　　柳美丽感到有些好笑，本来她和山鹰之间连亲吻都没有发生过，但她听了母亲的问话后故意说：“发生了怎么样？不发生又怎么样？”
　　秀枝怒火再次腾起，她大声说：“未发生那是老天有眼，发生了那就是……罪孽！”她把罪孽两字说得很高，就像喊出来似的。
　　“什么？罪孽？”柳美丽的脑袋嗡地一声响，不用母亲再说什么她就马上全部明白了。她站起来默默地离开家。她听见母亲扑倒在床上痛哭起来，而且继续喊道：“我造孽呀！”
　　柳美丽出了门就驾驶小车到了作家协会找野草。
　　野草见柳美丽神色不对，就问：“美丽，找我有什么事？”
　　柳美丽神色忧郁地说：“我想找你谈谈。”
　　野草二话没说就站起来，离开办公室跟着柳美丽出了文联大院。
　　水华站到阳台上疑惑地望着野草和柳美丽离开了文联大院。他对野草和柳美丽来往甚密有些吃醋，但又不敢表现出来，毕竟他在野草手下工作。
　　柳美丽开着奥迪小轿车把野草带到郊外的荒野中，小车停下后他们先后走下车来。
　　野草问道：“美丽，你和山鹰的婚事我不反对，但是……”
　　“我们不可能啦！”柳美丽大声喊道，几乎在咆哮！
　　野草惊恐地望着柳美丽：“怎么了孩子？出什么事啦？”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柳美丽情绪非常激动，说话也不讲究方式方法。
　　野草耐心地追问着：“美丽，你冷静点，到底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柳美丽终于冷静下来，然后说：“我问你，你和我妈恋爱时有没有发生过两性关系？”
　　野草惊愕地看着柳美丽哑口无言，他大概不明白柳美丽为什么要如此责问他，神情既紧张又窘迫，手脚无措的样子，有些可怜兮兮。
　　“你说话呀！”柳美丽大声说。
　　野草终于说：“有过。”
　　“这么说我妈说得是事实？”
　　野草疑惑地问道：“你妈说什么了？”
　　柳美丽的心头涌上一股热流，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转身就扑进野草的怀中嘤嘤地哭起来……
　　聪明过人的野草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拥抱着柳美丽喃喃地说：“孩子，你果真是我的女儿？”
　　“爸——”柳美丽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孩子！”
　　父女俩紧紧地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野草咳喃喃地说：“孩子，是我不好，让你们母女受苦受罪了。”
　　“爸，什么也不要说了，你找我妈好好谈谈吧。她为你付出的太多太多了！”柳美丽很依偎在父亲的怀中唏嘘着鼻子说。
　　野草流着眼泪说：“我的好女儿，我这就去见你妈，我要向她赔罪。”
　　一对父女在草地上坐下谈了许久许久，感情一下子拉近了许多。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彼此有倒不完的苦情。
　　柳美丽开车把生父送到了母亲楼下。野草上楼去了，她却没有上去。
　　柳美丽开车回到红心楼大酒店，刚进办公室，电话铃就响了。她拿起话筒却听不到说话声，喂了两声也没有人回答，似乎听到人的低沉呼吸声，她说：“你倒是说话呀！哪一位？”
　　“姐，是我！”
　　柳美丽的心骤然飞跳起来，山鹰的噪音她太熟悉了。他叫她姐，她也确实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她比他整整大了五岁，可是在山鹰追求她的时候却把他的年龄说大了几岁。美丽信，所有的人都信，因为美丽长得面嫩，加上一张美若天仙的脸，就更显得年轻漂亮。而山鹰却显得要比实际年龄大几岁，这也就给他们的交往形成年龄上的合理性。如今，她按住狂跳的胸口对他说：“山鹰，你在哪儿？姐姐想见你。”她边说边擦起了眼泪，且泣不成声了。
　　“姐，对不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山鹰的噪音哽咽了。
　　“不要这么说，你来我这里一趟好吗？姐姐现在非常想见到你。”柳美丽嘎咽着说。
　　“姐，我迟早要去见你的，这两天心太乱，我需要冷静几天。”
　　柳美丽冷静一下说：“好吧，我随时都等着你。”
　　“姐，挂了啊！”山鹰说罢就挂掉了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柳美丽的眼泪仍然不住的往下流。她抱着乱糟糟的脑袋进入沉思，父母的悲剧非常残忍地转嫁到儿女的身上，幸亏她和弟弟山鹰都有那种非凡的克制能力，否则就如秀枝说得那样，她们姐弟就真的要造孽了！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姐弟俩才更加喜欢和尊敬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