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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挟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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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绯醒来时,看见客栈卧房木质的天花板,恍若隔世。
天蒙蒙亮,客栈里有了窸窣嘈杂的声音。
她洗漱起床,换了衣服,准备下楼。
刚出门,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蒋蕤蕤和冯思彤走了出来。
蒋蕤蕤顿时一喜,小跑过来,“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余绯说。
蒋蕤蕤观察她的脸色,谨慎地问:“U盘找到了吗?”
“没有。”余绯平静地摇头,没什么情绪。
她准备下楼,冯思彤跟了上来。
“老师,那个……”冯思彤觑着她,“我们的手机和电脑,也找不回来了吗?”
余绯脚步一顿,有些呆滞。
电脑和手机还在周锐那儿。
她欲言又止,说:“找到了,不过要过几天才能送回来。”
冯思彤点点头,“那就好,谢谢老师。”
……
请了两天事假的余绯,按时回到了工作岗位。
南溪镇卫生院的工作强度比不上军医院,虽然病人不少,但压力不大。
余绯为最后一位病人诊治完毕,开了药方,交给冯思彤,让她照单取药。
没过几分钟,冯思彤拿着单子回来了,说:“老师,阿奇霉素没有了。”
余绯摘了手套和口罩,问:“阿莫西林还有吗?”
冯思彤摇头,“没有,我找过了,没找到。”
余绯说:“这么快就没了?”
冯思彤说:“可能是我没找到,要不老师你去药房看看。”
余绯先给病人写了医嘱,正打算和冯思彤去药房,门被人推开,许萦惊慌失措地走了进来。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很高很瘦,精神有些不正常。”许萦问。
余绯摇头,“没有,怎么了?”
许萦脸色一白,拉着她到角落里,轻声说:“他是我的病人,刚刚趁我不注意,不知跑哪儿去了。”
余绯说:“通知医院的人找。”
许萦眉头拧成一团,“已经在群里发了消息了。这个男人比较特殊,他毒瘾发作,还可能产生了幻觉。我告诉主任了,主任说先别声张,以免影响不好。你也赶紧帮我找一下!”
有毒瘾发作的人,离开医生的视线,的确非常危险。
余绯说:“好。”
许萦出办公室,继续寻找。
余绯拿了药单,对冯思彤说:“你和我去药房看看。”
她交代病人等候,与冯思彤一同往药房走,同时暗中找人。
药房不远,也不大,拐一条走廊就到了。已经要到下班时间,取药的人都散了。
门半掩着,余绯进去,往药架里走。
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黑衣男人,埋头在黑衣架子上翻找。
余绯停下来,问:“你是谁?”
男人一惊,惶然不安地抬起头来,看着她,没说话。
余绯皱眉,“这里只有医生和护士才能进。”
男人脸色青黑,张了嘴没发出声音。他机械地转身,面向余绯。
余绯倏然一惊——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七、八个月大,婴儿脸色苍白,手背上还挂着针。
“我……”男人开口说话,声音沙哑颤抖,“医生,我找药……”
余绯不动声色,轻声问:“你为什么找药?”
男人拍了拍怀里的孩子,说:“我孩子病了,他浑身疼,头也痛!他要止疼药!”
余绯扫了眼他面前的药架,“你要什么药?”
男人说:“美.沙.酮,还有杜冷丁。”
余绯心头一沉,说:“你先出去,我先给你的孩子看病。”
“不!”男人咆哮,他瘦骨嶙峋的,浑身都在颤抖,面部肌肉不受控制,扭曲地颤抖着。
余绯心头“咯噔”一声,又不经意地退后一步。
她把冯思彤往门的方向推了推,说:“去找许萦!”
冯思彤一骇,拔腿就要跑!
“不准走!”男人突然激动,大步上前,一挥手把药全部扫在地上,“没给我药,谁他妈都不准走!”
满架子的药散了一地,男人立刻失心疯一样,趴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扒开烂七八糟的药盒子,嘴里烦躁惊骇地嚷:“给我药!我孩子病了你们医生不知道吗?给我药!给我美.沙.酮!美.沙.酮!”
他狂躁地翻找片刻,没找到,又起身,向余绯扑过来。
余绯对冯思彤喊:“走!”
冯思彤早就跑到了门边,一阵风一样奔了出去。
“砰”一声,门也关上了。
余绯跑到门边,使劲儿地拧了门把,却开不了门。
身后的男人追上来,余绯的心跳骤然一停,脊梁骨都冻结了起来。
她转身,还没迈开双脚,男人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孩子!”男人磕头,脑袋撞地,“砰砰”作响,“他快要死了,医生你救救他!”
他高而瘦,佝偻着,没有尊严,没有脸面,卑微懦弱地给余绯跪下、磕头。
婴儿被他抱得死紧,浑身都糊满了他的眼泪鼻涕。
像是受到了惊吓,面带病色的婴孩还是哭泣,哭声微弱。
余绯脑子里很乱,她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岁左右的成年男人,说:“许医生很快就来了,你再忍一忍。”
她背抵着门,仔细地听外面的动静。
“你把孩子放下,我给你找药。”
男人男人痛哭流涕,干呕几声后,神色越发兴奋狂躁!
他瞪大双眼,说:“对!你快给我药!快!”
余绯试着往药架处挪了几步,找了两盒英文名字的药,扔在他面前。
跪地的男人立即把孩子放在一旁,匍匐爬过去,抓到了药盒。
余绯立即俯身,去抱孩子。
还没碰到孩子,门外突然传来人的叫喊:“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被人偷走了!你们医院把我孩子弄到哪儿去了?”
男人发觉不对,扔了药,抓起婴孩抱怀里,突然从衣兜里摸出针筒,对着婴孩比划,怒吼:“骗子!”
余绯僵住,说:“你别乱来!许医生马上就来了,她会给你开药!”
“我不要吃药!”男人嘶吼,针筒就在婴孩脸边颤抖,“我告诉你,我有艾滋病!你们要是不给我药,不给我海.洛.因,我现在就扎他!”
余绯心神大乱,她说:“我找!我立刻就找!”
她在男人威慑仇视的目光中,她沿着药架快速翻找,趁机接近取药窗口。
她趁机往窗口外看,大厅内空无一人。
“你干什么?”男人追上来,“你想喊人?”
余绯看了他怀里的婴儿一眼,继续翻找。
男人怕她喊人,接近她,把针尖悬在她脖子旁。
余绯抄起一个中药罐子,猝不及防,砸向男人的头。
一声顿响,男人被打倒在地,怀里的婴儿落在他胸腹上,大声哭泣。
余绯惊魂未定,立刻抱起孩子,她往药房深处跑。她记得里面有一件库房,用来存放药物。
毒瘾发作的男人,精神混乱癫狂,在地上打了个滚之后,爬起来追赶她,速度和力量惊人。
绯一边跑,一边抄起药盒子和瓶瓶罐罐,往他身上扔!
库房的门就在眼前了!
她立刻钻进去,刚要关门,一只手伸进来,掰住了门边!
余绯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住门把,使劲儿关门。
可男人力气太大,他叫嚷着,癫狂地晃动门,余绯一个脱力,失了手。
门“哐当”一声被拉开,男人挥着针头,冲了进来。
库房狭小,余绯无路可逃了。
她来不及退后,被男人抓住胳膊。
一丝尖锐的疼痛划过手背,她惊呼一声!
……
一片混乱,卫生院的人很快都赶了过来。
余绯被毒发的男人控制住,关在药房里的库房内。
有人报了警,警察在外布置,准备攻进来。
余绯被控制着,没敢动弹。
她手背上的伤没止住,温热的液体,一丝丝的顺着往下流淌。
毒发的男人惊恐不安,把门关的紧紧的,他浑身战栗,面部扭曲,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还乱吼乱叫,挥着针乱扎。
余绯警惕地站在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男人。
这是她再一次,离毒发的人那么近。
那么危险,那么可怕。
上一次,在火车上,她救毒发的列车员,是以医者的身份。
而如今,她却成了瘾君子的劫持对象。
思维断续间,她竟想到了周锐。
他是否也经常和这样穷凶极恶的人打交道?
他所要面临的人,是不是比她面前这个人更可怕,更恐怖?
或许最可憎可恶的,不是吸毒的人,而是贩毒的人。
有了利益买卖,才会有人受到伤害。
……
库房里只剩下男人急促痛苦的呼吸声。他满脸的眼泪和鼻涕,眼底空洞,表情扭曲。
死寂中,似乎有人挠了挠门。
余绯一惊,看见有东西从门缝底下塞了进来。
男人顿时暴跳,惊恐地叫喊着,忽而又瞪大了眼睛,向狗扑食一样扑过去。
他捡起地上的东西,打开,往嘴里塞,塞完后,就靠着墙壁,望着天,好像在休息。
“余绯……”有人在门外叫她。
男人一听,立即警惕起来,抓起针筒。
余绯听出这是许萦的声音,立即回答:“我在。”
许萦深吸一口气,“我给他吃的是美.沙.酮,他毒瘾发作,产生了幻觉,很危险,你尽量离他远一些,等会儿就会有人来救你。”
她话音未落,男人暴跳如雷,对着门一阵拳打脚踢。
“滚!谁都不准过来!谁来就扎谁,我要你们全都染上艾滋!”
门外又没了声音。
又陷入一片死寂。
男人又喝了两支美.沙.酮,干脆靠着门坐了下来。
余绯抬手,查看手背上的伤痕。
细细的一道,血已经干涸了,轻轻一动,细锐的疼痛钻心。
她用没受伤的手,摸了摸婴儿的额头,非常烫手。
库房里有不少药物,她找到了退烧贴,给婴儿贴上。
婴儿睁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可能是饿了,小嘴正嘬着手指。
余绯拆了一支葡萄糖,喂了一点给他。
世界安静极了,连婴儿父母的哭喊声都听不见了。
服了美.沙.酮的男人木头一样,僵直地杵在地上,一动不动,呼吸也渐渐平缓,脸上露出愉悦。
就在这时,天花板上传来微不可闻的声响。
余绯以为是幻听,没太在意。
下一秒,她眼睛一眨,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天而降,无声无息地落在她面前。
她盯住,茫然又心惊。
“周……”她欲言又止。
周锐是从天花板上下来的。他从药房的天花板,通往库房,拆开板子,落在了她的面前。
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把她护在身后。
坐在地上的男人也瞬间清醒,抓起针筒,狂怒地挥了过来。
周锐不避反进,一拳揍在男人的肚子上,男人全身一抽,整个人抽搐着,虾米一样佝偻下去。
霎那间,周锐抬手,扣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拧。
“擦卡”一声,男人手腕脱了臼,立刻痛苦地惨叫,针筒也落了地。
不过两三秒,周锐就把男人制服,拿出手铐铐上。
门外的警察立即涌进来,把毒发的男人带走。
婴儿的母亲扑过来,一把把孩子搂在怀里,扑得余绯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周锐搂住她,牵她的手。
余绯打开他,手臂一颤。
周锐本以为他碰到了她受伤的胳膊,低头来看,看见她手背上的伤,细长又尖锐。
他问:“怎么伤的?”
人影晃动的光,从门外照进来。
余绯脸色黯然,没说话。
周锐的身影笼罩下来,俯身从地上捡起针筒。
他搂住她,带她出去。
药方外,卫生院的人正在安抚被绑婴儿的父母。
还有人在怒斥指责被警察带走的瘾君子。
余绯有些发蒙,嘈杂的声音让她恢复清明。
她看向门口,毒发的男人被警察铐着,上了警车。
她问:“你平时接触的人,比他恶心很多吧?”
周锐没说话。
他拉着余绯进了急诊室。
“给她看看手上的伤。”周锐说。
正给婴儿检查的白浩然很抱歉地说:“老师,要等一会儿。”
余绯自己拿了消毒的酒精,喷在伤口上,说:“没事,不小心蹭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