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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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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天必放晴。
清晨,叶心被暖阳唤醒,一睁眼便见那件干衣稳稳地盖在她身上,而昨夜那个遍体鳞伤的少年,早已不见踪影。
他是自己走的吗?可昨夜分明看他奄奄一息,难不成那伤……并不致命?
她摸了摸肚子,空空如也,又开始“咕咕”作响。
又得去偷地瓜了。附近村子早被她光顾遍了,如今连个落单的瓜藤都难找。更何况此时是白日,农户都在地里,警觉得很……
她将衣裳紧了紧,走下破庙的石阶,四下张望。
远处,一道人影正缓缓走来,一瘸一拐。
走近了,她才看清,那少年伤痕满面,神情沉沉,正是张河。
张河比她高出一个头,见她抬手遮阳,他便自觉站到一侧,替她挡住日光。随后伸出手,拉起她的掌心,将一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塞进她手中。
叶心愣了一瞬,馒头的香味扑鼻而来,她几乎没有思索,便狼吞虎咽地咬了下去。
张河目光落在那馒头上,喉结上下滚动,强忍着咽口水。
直到她吃得连碎屑都没剩,他才开口,声音低哑:“我要离开这里,你……要跟我走吗?”
那声音粗涩不雅,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稳重,叶心竟觉得悦耳。
或许是因为,他们一样残破,一样落魄。
“去哪?”她问。
“南壑,”张河道,“我要拜师,习武。”
南壑……她微微一愣,景渊的师父,不也是南壑人么?她的眸中浮出淡淡琉璃色。
“那很远的。”她轻声提醒。
“你别担心,我会照顾你。”他说得认真,“明日,还让你吃上白面馒头。”
南壑确实远得很,两人都穿着只剩鞋底一层的破草鞋。张河身子结实,即便伤未痊愈,也能步履如常,可叶心不同,走了不过三个时辰,她的脚步已慢得像蜗牛。
张河回头不知看了她多少次,此刻终于开始后悔。
他为什么折回来找她呢?
不过是替他挡了一场雨,素不相识。他一向冷硬无情,从无半分同情心,更遑论什么感恩……
“歇会儿!”他等她靠近,语气不善地吐出几个字,说完便坐到树荫下,不再言语。
叶心走得气喘吁吁,默默坐到一旁,小心脱下草鞋。
她脚上满是血泡与磨伤。
黑影突然罩下,张河蹲下身,抬起她的脚,目光冷峻地看着她伤痕累累的脚掌。
“别动。”他低声说。
话落,他扯下自己裤腿两边的布料,粗糙却利落地为她包扎伤口。
启程后,张河站在路边,拦下一辆又一辆车。马车疾驰而过,没人肯停。终于,有辆牛车缓缓而来,车夫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上下打量二人,满眼讥笑。
“想坐车?有钱吗?”
张河难得挤出一丝笑容,试图说服,“大哥,行行好,我妹子脚破了,车钱……日后我定十倍奉还。”
“十倍?”那人嗤笑,“吹牛谁不会?没钱就滚远点!”说完,一鞭子抽在牛背上,牛车扬尘而去。
那人嘴里还骂骂咧咧:“一个瘸子,一个独眼龙,晦气!”
张河站在原地,脸色阴沉,比他挨打时还难看。
尘土扬起,扑了他一脸。叶心静静擦去他脸上的灰,走到他身边。
“我脚不疼了。”她轻声说,“还能走,咱们慢慢走吧?”
他没说话,也没看她,只是继续抬手,对着远方的马车招手。
叶心拉了拉他的袖子,摇摇头,嘴角勾出一丝淡然的笑意。
“别试了,他们不会拉咱们的。”
说罢,她一瘸一拐地走在前头。
张河紧握拳头,指节泛白,屈辱与怒意几欲破胸而出。
有朝一日,他定要让那些人——无论善恶,十倍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