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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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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婶带着儿子回乡过年了,张河昏迷不醒时便被抬到她的小屋,方便叶心照看。
这几日,她的右眼一直泛着琉璃色。张河未醒,颜色也未曾退去。
因此,当张河睁眼看到满室琉璃光影时,几乎以为自己还未苏醒,又或是——景渊来了。他下意识就想拔剑!
“你躺着别动!”叶心急忙按住他,狐疑道:“你……你在找什么?”
张河这才冷静下来,暗自责备自己反应过激——这是英华山庄,景渊怎会踏足此地?
可她的眼睛的确变色了……
他左思右想,心念电转,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难道……难道是因为我?
叶心从厨房端着粥回来,刚进屋,就看见他神情复杂地望着床顶出神。
她叹了口气,果然打击太大,伤了自尊吧……
将粥碗搁在桌上,她走过去安慰他:“景渊自幼习武,怎么也有十五六年了,你才练了几个月,已经很不错了。”
张河机械地转过头来,眉头紧皱,片刻后竟忽然笑了,笑得傻气极了。
……疯了?
叶心慌了,赶忙探了探他的额头,喃喃自语:“昏迷的时候也没发烧啊……”
张河低低笑出声,忽地一把握住她的手,侧身躺下,将脸枕在掌心,又拉过被子,蒙住头。
她正要掀开,就听他闷声说了句:“别掀。”
这孩子……真的被打傻了吧?
她只好轻轻拍拍他,像哄小孩子一样,柔声道:“别太在意了,好好养伤。以后你一定能赢他。”
张河藏在被子里,脸颊贴着她温热的掌心,嘴角一点点上扬。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傻透了。
可她竟然……会喜欢他?
他从来没敢奢望过——她见过景渊那样风光霁月的人,明知道自己比不过,可她的眼,却因他而变了色。
那她究竟,是喜欢他什么呢?
他慢慢伸出手,在被子里握住她的指尖,十指相扣。
叶心愣了一下,没挣开,只以为他自尊受损,需要依靠,便更加用力地握紧他的手。
张河在被子下笑得更傻了。
她这么担心他啊……
夜深,叶心疲惫至极,被他牵着手靠在床边,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张河悄悄揭开被角,起身,弯腰将她轻轻抱起,放到床上,再细细地替她盖好被子。
他坐在床边,凝望着她安然的睡颜,眉眼温柔至极。
他伸出手指,顺着她的发轻轻抚下,指腹在她脸颊拂过。
他手上有茧,她感到刺痒,微微侧了侧脸。
他连忙收回手,又替她压了压被角,然后才悄声起身,吹灭蜡烛,关门,回了自己那间屋。
他自幼体虚,伤势却总恢复得特别快,这次也一样。
第二天一早,叶心四下找不到他,他早就在练武场上与师兄弟们切磋了。
“你疯啦!伤刚好就来练武?”她急匆匆冲到练武场,一脸不满地质问他。
张河看到她来了,立刻眉开眼笑:“哪有事儿,你看我——”他提剑,对着一块石头一挥,竟当场劈裂。
“牙真白!”叶心狐疑地盯着他,总觉得他不对劲。
他揉揉她的发顶,又将自己的外衣取下,披到她肩上,“早上寒气重,快回屋去,别冻着。”
竟然……摸她的头?
叶心心中一震,越发觉得他该不会是被打到脑子了吧?
——
过年这日,宋英华吩咐弟子们从酒窖搬出几坛珍藏多年之酒,说是他一生最得意的藏品,连玄清子都未曾尝过。
张河一向不喝酒,以前是穷,现在是不习惯,可既是师父的珍藏,他还是硬着头皮抿了一口,顿觉酒香醇厚,绵长入喉。
他哄着叶心尝了一口,叶心连连皱眉,“不好喝。”
这话让旁边的师兄弟差点一口酒喷出来,果然……不给面子是从一而终的。
年夜饭后,两人一起回到叶心的小院。
他给她围上厚厚的袄子,一把将她抱起,跃上屋后的高树,枝杈之间,两人坐定。
从树梢望去,南壑城万家灯火,璀璨如星。
“真好看。”
叶心的声音轻轻地落下,如雪地里的一朵花。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村外也有一座山,那时候,山上的人会不会也这样看着他们的灯光?
今夜的英华山庄,安静得连鸟雀也不飞鸣,好像所有生灵都沉浸在节日的静美中。
张河将她挪到里侧树杈,护着她坐稳,自己坐在一旁。
她本有些紧张,可靠着他的怀抱,慢慢放松了,开始晃着腿。
张河轻咳一声,伸手绕到她身后,假装随意地咳了两下,又迟疑着慢慢搂住她的肩膀。
他心跳如擂鼓。
她也怔住了,腿不再晃,呼吸都有些轻。
慢慢地,她靠在他怀里,将头轻轻搁在他胸前。
张河僵了一瞬,随即低头看她,眼神像融化的雪。
“以前过年,我都是一个人。”她声音很轻,“从没试过这样热热闹闹的年。”
他也是。
所以他曾经讨厌过年。
张河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小手扣在自己掌心,认真道:
“以后,我们年年都一起过,好不好?”
她浅笑着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