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李一平

38、白狐38

　　38

　　科举的结果出来了，獾郎第一，大哥最后一名，二哥榜上无名。这是小道消息。

　　等贴榜的时候变成獾郎第四，大哥最后一名，二哥还是榜上无名。

　　从金林池游街回来，大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气，二哥对自己的落榜有点失落，可还是为哥哥弟弟高兴居多，他从来就没有像哥哥和弟弟用功过，只是对弟弟从状元变成第四名的事儿，感到疑惑。

　　獾郎照旧读自己的书，对大哥二哥的祝贺也只是笑笑。“我知道自己能考上进士的。大哥也考上进士了，我倒没想到。”

　　林夕在一边捂脸，这是你亲哥啊，能这么说话麽？若外人不是得罪的死死的了？

　　大哥却是高兴地不与他计较，“爹爹和阿娘知道会开心的。”转身又与林夕拱手揖礼，“林夕，谢谢你。”

　　林夕赶紧回礼，“大哥能考上进士，与我有什么关系？可别谢我，不敢当的。”

　　“林夕，谢谢你救了爹爹，不然我哪里还能有心思读书？还有你买的那么多书，就是爹爹没生病，也舍不得买的那么多的。”

　　二哥听了这话，拉獾郎一起行礼，慌得林夕赶紧躲开回礼。

　　“二哥常说把我当自己兄弟，这救不救的还要道谢，哪里是当自家人了？”

　　二哥顺势说道“不谢了”，没想到獾郎却依旧板板地行礼，“阿夕，谢谢你。”说得诚恳，说完眼圈都红了。

　　林夕还礼，看他那样，十分疑惑，好好地怎么哭起来了。

　　“阿夕，大哥说的对。要是没你救了爹爹，可能最苦是大哥，是七郎、三娘子，还有大哥、二哥家的娘子、小郎。”

　　獾郎这话一说出来，大哥和二哥都红了眼圈，林夕没法，团团作揖说道：“求哥哥们了，别再说这事儿，要不是獾郎救我在先，哪里有我救官人在后呢？这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几人说了笑，笑了哭，最后还是院门外有人高喊，才打断了几人的激动情绪。

　　“常甫，常甫，在吗？”

　　大哥赶紧走出去，拉开院门，看清来人，高兴地拱手施礼，热情招呼：“彦弼。”俩人见礼后，来人拉着同来的青年人说道：“这是我舅舅家的表弟曾巩曾子固。”

　　大哥赶紧行晚辈礼，口称“见过曾家舅舅。”

　　曾巩一笑，“还是叫我子固吧，介甫也是喊我子固的。”看大哥疑惑，“前几年我们在京城见过，还有那个精致的小郎林夕。”

　　大哥赶紧引二人往里走，对屋里喊道，“二哥，三哥，林夕，看看谁来啦。”

　　三人出来看到吴蕃和曾巩，高兴地迎过去，“彦弼”， “蕃舅舅”，“子固”，“勤甫、獾郎、林夕”，“介甫，林夕”。

　　几人团团行礼，口里称呼五花八门，外人听了定会混乱得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几人坐下来，吴蕃拉着二哥对曾巩说：“这是王家的二哥，勤甫。这是我舅家表弟曾巩曾子固，你和獾郎一样称呼他子固吧。”

　　等二人见过礼，吴蕃和曾巩恭喜大哥和獾郎高中进士。

　　曾巩说道：“我们还是去礼部，才查到你们住在这里。介甫，你再来京师，怎么没去太学给我送个信？”

　　獾郎站起来施礼，“子固莫怪，我来了京师只记得要考试了。”

　　“林夕，你也没记得给我送信啊？”

　　“子固，你在太学多久啦？年年考试，还以为你和彦珍，早一起考取了。”

　　“你？”曾巩又气有愧，掩面拉出哭声，“我，我，”甩出戏腔，“不要活了。”

　　几人哈哈大笑。林夕赶紧道歉，“子固，莫怪我啊。前几年官人看你的文章，就说你的策论水平够了，竟是什么原因没中进士呢？”

　　“太学的博士说我差了应举的时文。时文这种做样子的文章，哪里值得去下功夫！”

　　林夕哂笑，“子固，你是去考试的，考啥就得会啥，你嫌时文做样子，等你做了主考官，你改了就是呗。”

　　大哥看林夕说的直接，拉拉獾郎，示意弟弟阻止林夕。那知道獾郎张嘴就说：“我也不喜欢做应制诗赋的，但我要考取进士，不能再叫爹娘养我。子固，你还是先对着进士考试的时文用功夫吧。”

　　獾郎这帮着林夕说话，说的更直接，大哥、二哥和吴蕃都觉得尴尬，那想到曾巩站起来对二人行礼，“是我的不是，介甫和林夕说的对。我是要考上进士，不能再让爹娘养我，大不了以后我做主考，改了他。”

　　林夕和獾郎赶忙还礼，另外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子固得介甫和林夕这样诤友，实是子固之幸。”

　　二哥在一边叹气，这人看着比着，唉，这人的胸怀，要是獾郎和林夕这么说自己，就是亲兄弟，自己也怕是会恼的。

　　几个人又重新做下来说话，大哥问起吴蕃的打算。

　　吴蕃说：“本来想返乡的，被子固劝阻，想去太学一起读书。勤甫，你也来太学吧。”

　　二哥有些犹豫，回道：“大哥和三哥都不在爹爹、阿娘跟前，我还是回江宁好了。”

　　“二哥，要是你这次考中了，也不会在官人和娘子跟前啊。回去的理由不成立。”

　　“勤甫，来太学吧，和我俩一起用功读书，明年一定能考中。”

　　獾郎问大哥：“二哥留下能专心学吗？”

　　大哥点头，“二哥其实也是能专心读书的人。你看他发解式也是一次通过的，比我强。”

　　二哥给众人这么说，想想回江宁也是学习，还不如省了路上的时间，就一直在汴梁用功了。遂下定决心说：“我也留在京师了。等你们选官离京之后，我去太学。”

　　众人为二哥的决定称赞。

　　“子固，这几年你都在京，可再去过杜衍府上？”

　　曾巩一愣，“没有。”去杜衍府上做什么啊？

　　“子固，为姑外祖的事儿你去找杜官人，过后就算了？”

　　曾巩呆望林夕，不知道他为何出此言？

　　“阿夕的意思是说，你以后再遇到事情，万一还得再找杜官人，这几年没过府去拜见，总是不好的。”

　　大哥看着獾郎发愣，说自己弟弟是死书呆的，让他来听听这话。转而又为弟弟与林夕能互知心意高兴。

　　曾巩不好意思笑笑：“因欧阳永叔回朝，我但凡有余暇都会去参加欧阳永叔的诗会。我偶尔也与范希文通信，但疏忽了与杜官人往来，是我欠缺了。”

　　“我和大哥去走走吧，阿夕又做了不少纯酒，你要不要跟着一起？”

　　曾巩想想还是低头回拒了，“等我中了进士再上门吧。”

　　几人正聊的开心，院外又有人拍门，二哥方便，就出去探看，一会儿引进来几个花枝招展的媒婆，中间还有一穿紫色褙子的官媒。

　　这些媒婆一进来，见到满屋子的青年俊才，恭维话如春江水，立即淹没了屋里的几人。还是大哥和吴蕃出面，止住了她们。问起缘故，却全是为獾郎说媒。

　　北宋时候流行榜下捉婿，高官显贵富户等等和青年进士，互惠互利的一种结合方式。尤其是进士榜的青年未婚进士，更是热门里的翘楚。那想到獾郎这人，考完了就在家读书，根本不去看榜的。摩拳擦掌备好人，准备抢人的都落空了，才有金明池夸街后上门说亲。几人把自己推荐的对象，财富、官位、娘子都吹嘘了一遍，殷殷地看着獾郎，恨不能立即就能领了人去成亲了。

　　獾郎胀红脸了，坐在那里说不出话。

　　二哥走过去，捅捅弟弟道：“都不错啊，赶紧选一个。”

　　大哥站起来，指着林夕说道：“家父已经给舍弟订亲了。”

　　獾郎知道大哥是为自己解围，可又怕林夕生气，赶紧伸手拉住林夕，安抚地拍拍林夕的手。

　　这动作看在一起进来的媒婆眼里，就是相貌精致的小娘子虽穿了男装了，但看到这么多人，当着面地给未婚夫说媒。还能不动声色看热闹，怕也不是一般人。立即就有心思灵活的人，出来道恼：“不知道郎君定亲了呢。可是老身打扰了。”

　　可还有继续往上冲的，“王郎君不若再想想吧，我家的小娘子有陪嫁的宅院，官人不说富甲一方，但为郎君谋缺，却还是能出个几千贯的。”

　　有一个出头，就有其他人跟上，“我家小娘子也有宅院店铺陪嫁的，选官的事儿，不过是我家官人和同僚招呼一声。”

　　大哥拉着二哥，只说：“谢谢娘子门美意，只是舍弟不是那等被信弃诺者。”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媒婆们都送了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有猜到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