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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白狐20 ...

  •   20

      三人持帖抵达的时候,文会已经热烈展开讨论,林夕以为的才子文会,该是大家诗文唱和,哪里知道是一群意气相投的官员和太学生、准官员在议论朝廷政事。

      三人寻了个角落,安静地坐下来,就见一青年男子情绪激昂,大声在宣讲,“吕文靖为人狡诈,前媚中宫,后结内侍。范校理前番离京就是此人作祟。今孔原鲁尚在知兖州未归。现范侍制上‘百官图’直指吕文靖,广开后门,滥用私人,导致朝中腐败不堪。不除此獠,实为朝廷埋祸。”

      林夕拉拉曾巩的衣袖,“子固,欧阳永叔的文会都是这样的?”

      曾巩点头,“东京的文会多与政事相关。”

      边上一人见这三人年轻,发问的又是一小郎,热心地解释到:“此君乃当今才子苏舜钦苏子美,素日敬佩范希文,范希文也赏识他的才华,荫父职,召试为集贤校理,监进奏院。《庆州败》就是此人大作。”

      林夕点头。

      那人见林夕点头,一派知悉的大人模样,接着问道:“读过《庆州败》吗?”

      “国家防塞今有谁?官为承制乳臭儿。酣觞大嚼乃事业,何尝识会兵之机?’是这个吗?”

      那人见林夕脱口而出,遂点头。

      现在又换了另一人,“只怕吕文靖对《百官图》是记恨在心,范侍制应早做应手。”

      参与讨论的人越来越多,曾巩听得认真,林夕听着新奇,不知不觉中时间也过得飞快。

      獾郎突然拉拉林夕的衣袖,林夕看他,却见他对曾巩说:“子固,阿夕倦了,我带他回去。”
      曾巩看林夕,林夕一直都是白的几乎透明的脸色,见獾郎说自己疲倦,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也配合地低下头。

      “那我陪你们回去了。”

      “子固留在这里吧,我带他回去就好。”獾郎拉着林夕悄悄离开热闹的文会。走出去很远了,才对林夕说:“阿夕,这样的文会,我再不想去的。”

      林夕点头表示理解。

      “獾郎,子固去这样的文会,或许是想为其父找援手呢。”

      “阿夕,子固他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就怕是他不能如意。”

      “噢?”

      “吕文靖正恼范侍制的《百官图》呢,看今天去的人都是声援范侍制,怕他会南辕北辙。”

      獾郎沉默一会儿,“阿夕,你说的对。子固为其父奔走到欧阳永叔门下,真的会是镜花水月的。”

      二人边走边聊,回到小院,不见有人在家。

      “獾郎,我们去一趟樊楼吧。”

      “阿夕,可是还要卖酒方?”

      “是呀。卖了这些,我再试新的。和你再写新的文章一样。”

      林夕挑出三瓶酒,交与獾郎提着,俩人又去樊楼。樊楼的大掌柜已认识了二人,见被小厮引进来的獾郎和林夕带了三瓶酒,就笑着迎上来。“王郎君,可是又有新品了?”

      獾郎把白瓷酒瓶递给大掌柜,大掌柜已是习惯了他的沉默,自己取了几个酒盅,逐一细细品尝。然后对獾郎说:“王郎君,我让人按你的方子制酒,虽然味道相仿,但就是不如你送来的样酒纯冽,可是什么缘故?”

      獾郎看林夕,林夕上前说道:“好叫老丈得知,是因样酒纯度高些。”

      “噢。可这样酒提高纯度之法,郎君能否出让呢?”

      林夕伸出一个指头。

      “一百贯?”

      “老丈玩笑呢。”

      “一千贯?太贵了。”

      “老丈,你喝到过这麽纯的酒吗?好东西,才贵呀。若我得了制酒许可,只制这纯度的酒,一年可获多少利?十年呢?不是一千贯交子,是一千两黄金。老丈若得了此法,怕是不用十年,就赚回了这一千两了。”

      掌柜的捻着胡须,沉吟半晌,“小郎,这么大的数额,就不是我能拿主意了。”

      林夕笑笑,“老丈不妨对东家说,低了,我们是不卖的。”又推推桌子上的白瓷瓶,“这酒,老丈看着可好?若老丈不要,我就送与其他家,都是应季的好酒呢。”

      掌柜丝毫不犹豫,“这些仍是百贯一种?”

      “是啊。”林夕点头。

      “方子?”

      獾郎从袖袋里抽出三张纸,掌柜仔细看了,从身后的匣子里数出三百贯的交子,递给獾郎。獾郎接过来看看,收进了袖袋。

      “小郎,那纯酒的法子?”

      “老丈,那纯酒的法子,可是下金蛋的鸡呢,怎么会便宜卖了,您说是不是?”

      樊楼大掌柜看着笑嘻嘻的精致小郎,虽被否了,但是看这精致的小脸就气不起来。只觉得说是呢——不好,说不是呢——更不好。犹豫了一下,说道:“二位郎君可愿等等,我去找东家商议商议?”

      林夕笑着说:“老丈尽管和东家慢慢商议,我们兄弟今日还有事要做,明日再来啦。”

      獾郎和林夕对着老者拱手,掌柜的无法,只得与二人作别,吩咐人好好送了二人出去。

      二人转去书坊,挑了十几本书,就花了一百贯。獾郎一手提书,一手拉着林夕,“阿夕,那纯酒的法子值那么多吗?”

      “货卖与需者啊。那樊楼自会计算,要多久才能收回本钱的。若不是我不能在汴京开酒坊,我就自己专卖这纯酒了。越是天冷,这纯酒爱喝的人就越多。其实朝廷该卖酒去辽国那些冷地方,多多换回他们的牛羊,让他们多养牛羊少养马。”

      “阿夕又胡说了。榷场可以卖什么卖多少,都是有定例的。”

      “世易时移啊。莫非现在还能一板一眼地按周礼做事?”

      “阿夕,不能这么说周礼。”獾郎对阿夕动辄批评圣贤书有些挠头。

      “好,好,不说周礼啦。世易时移是对的吧?”

      二人一遍不着边际地说着闲话,一边找了一家角店,好好享用了一顿美食,又打包一些,提回了富春坊。

      曾家父子均未回来,王益看着儿子提着书、林夕提着吃食,接过吃的说:“又买好东西啦。文会如何啊?”

      獾郎放下书,皱眉说:“爹爹,他们说的多是吕文靖与范希文的争端、纠葛,或是如何弹劾吕文靖,力争官家罢相。只是儿子认为吕文靖前岁的‘正朝纲、塞邪径、禁货贿、辨佞壬、绝女谒,疏近习、罢力役、节冗费。’这些都是才智之士对官家的忠靖之言。或许吕文靖没那么不堪,儿子如今年岁,正是该广读圣贤书的时候,这样的文会,暂且不去也罢。”

      王益点头,很为儿子的决定高兴。翻看了二人才买的新书,“林夕,又卖酒方子了?”

      林夕装腼腆,笑笑,轻轻点头。

      “爹爹,那樊楼要买阿夕纯酒的法子?”

      “卖了?”王益问林夕。王益常想这孩子是不是在吴家学的,对商贾之道比书本热心,不过,也不能说是有什么不好。若没有林夕的支持,在汴京的日子,可不知得怎样拮据才能捱到起复呢。

      三人说了会儿话,就各捧一本新书看起来。

      很晚很晚,曾巩才回来。一回来就到獾郎和林夕的屋子看林夕。

      “阿夕,今天是怎么了?去医馆了吗?可好些了?”

      “谢谢子固关心,也没什么大事儿的,回来歇歇就好了。”

      “那就好。”曾巩又转头对獾郎说:“介甫,你走得早,后来范侍制、宋祁宋子京、杜衍杜世昌等也来了。听说杜衍是兼判吏部流内铨。”

      “子固,那吕夷简现掌朝事,你与欧阳永叔相近,怕是于事无补。”

      曾巩神色转暗,点点头,复叹息一声,“不如此,也无法。我断不会投书吕夷简”

      三人沉默下来。这场文会带给他们的不是愉悦,而是沉重。

      文会之后不久,皇帝专门下诏“戒百官越职言事”。范仲淹从天章阁待制被贬为饶州知州。 一时人人自危,道路以目,更没有人敢为“忠亮谠直”的范仲淹说句公道话。

      这时,与范希文毫无私交的余希古,第一个挺身而出,直批逆鳞:“陛下自亲政以来,屡逐言事者,钳天下之口,恐非太平之政。请追改前命。”皇帝震怒,余希古当即受到落职处分,贬为监筠州酒税。

      与此同时,馆阁校勘欧阳修作书斥责司谏高若讷,指他对范仲淹事件不发一言主持公道,是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欧阳修因此被贬为夷陵令。

      另一馆阁校勘尹洙也因为公开替范仲淹申辩,被贬为唐州酒税。

      此后,两京留守推官、馆阁校勘蔡襄特作了《四贤一不肖》诗,称誉范、欧阳、尹、余为“四贤”,以高为“不肖”。其中诗句“斩然安道生头角,气虹万丈横天衢。臣靖胸中有屈语,举嗌不避萧斧诛。”大大赞扬了余希古(后改名为余靖)的胆识和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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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白狐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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