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剑》连申

145、章一百四十五

　　布日古德道：“虽然我大元立国已有六十余年，但这些汉人和我们大元朝廷的关系依然十分紧张，况且这里是重灾区，前不久还发生了饥民冲击布政使衙门的事，属下担心大人的安危。”

　　贝大人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更要将事情调查清楚，此事必须要尽快有个决断。”

　　布日古德道：“其实大人不用理会那汉人女子的话。”

　　贝大人道：“一个汉人女子的话我本来不会放在心上，但她说的却句句在理，我又怎能不重视。若郑大人有在水患和饥民的事情上有贪赃枉法之举，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若是那汉人女子恶意诬陷，也必有重大原由。”顿了顿，续道：“此次黄河水患乃百年一遇的大水患，黄河一带饥民也不算起事，从表面上看只是因为缺粮，更深层的原因则是汉人对我大元不满的一种表现，若这些事处理不好，我被陛下问责只是小事，若危及了我大元的千秋大业，我就万死莫赎了。”

　　布日古德道：“大人深谋远虑，属下只有深深佩服。”

　　贝大人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早些歇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

　　布日古德道：“是。”

　　次日一早，布日古德轻轻敲着上司的房门，问道：“大人，您起了吗？”

　　贝大人已经穿好衣裳，正对着镜子梳发，听见了下属的询问，说道：“已起，你进来吧！”

　　布日古德推开门，走了进去。

　　贝大人看向自己的下属，见他今日虽然穿了便装，但也甚是华丽，摇头道：“布日古德，你不能穿这件衣服。”

　　布日古德恍然大悟，说道：“对了，大人是要去查灾情，自然要穿的和饥民相差不远。”

　　贝大人点头道：“是，饥民本就过得甚穷，对富人向来仇视，一见我们穿这种服饰现身，根本查察不出什么。”

　　布日古德道：“是，属下这就去换。”

　　贝大人和布日古德用完早餐后，便离开衙门，来到洛阳城的大街上。他们此时所穿的服饰十分普通，便和洛阳城的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

　　布日古德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落在几个小贩身上，道：“这些小贩日子过得也挺辛苦。”

　　贝大人也看向那些小贩，心想：“我只道我在宫中过得十分辛苦，经常想着自己如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就好，但是如只是普通老百姓就一定好吗？他们也有他们的烦恼。”

　　布日古德道：“大人，看来黄河水患为害的确不浅，洛阳是河南首府，且是多朝古都，现如今都这般模样，更别说其它城市和乡村。”

　　贝大人点点头，道：“说的是。不过在城里也看不出什么，黄河水患危及的主要是河边的乡村，我们去城外看看。”

　　布日古德道：“是，大人。”

　　两人朝城外走去，洛阳城离黄河边本就不远，两人步行不多时便到了。两人之所以步行，一是因为洛阳城步行到黄河岸边不远，二是因为在黄河重灾区，寻常百姓一般来说都是没马可骑的，两人今日要扮作寻常百姓，自然不能骑马。

　　两人走不多时，便来到了黄河岸边。若在平时，黄河两岸自然明显高于水位，但今日两人却见岸边堆了许多沙袋，还有民工不断对沙袋加工。即使这样，水位也与沙袋顶部相距不远。

　　贝大人看着这些沙袋，心想：“若这黄河一直如今日这般平静，这等方法原也可行，但若是下大雨，水势稍涨，这些沙袋又如何挡得住涛涛黄河水。”

　　正在这时，有一位民工走上前来，问道：“两位在此不知有何事？”

　　贝大人看向那位民工，说道：“我们二人因担忧黄河水患，所以今日来看看？”

　　那民工道：“担忧？”

　　贝大人道：“我们二人虽是寻常百姓，但住在洛阳城中，也担忧黄河水势太大，会…”说到这里却突然停顿了下来。

　　那民工道：“你们担心，黄河水会淹到洛阳城中去是不是？”

　　贝大人点头道：“是有这种担忧。”

　　那民工道：“你不用有此担心，千百年来，黄河水患又不是第一次决堤，但向来只危害水边的乡村，何时把洛阳城淹过。”

　　贝大人道：“说的是，不知这些黄河边的乡村现在灾情详情如何？”

　　那民工道：“我家就在附近的村庄中，若两位不嫌弃，可去我们村看看。”

　　贝大人点头道：“甚好，那我们这就前去。”

　　那民工道：“好，我这就给两位引路。”

　　两人随着那民工朝前方走去，大概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一个乡村。

　　那民工说道：“这村叫号焦村，是我的家乡。”

　　三人边走边走进村内，贝大人问道：“这号焦村既然在黄河边上，不知灾情如何？”

　　那民工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反正受灾情影响很大罢了。”

　　贝大人见村里见到的路人大都是女子，只是偶尔有一二男子经过，便问道：“这村里怎么多是女子，村里的男子哪去了？”

　　那民工道：“因为村里受灾严重，农田无法耕种，所以村里的很多男子都像我这样去村外做体力活去了，只不过我工作的地方离村挺近的，所以每日都能回来。”

　　贝大人点点头，突然那民工停下脚步，指着面前的一个屋子说道：“这便是我家，两位若不嫌弃，可进去坐坐。”

　　贝大人道：“自然不会嫌弃。”走进屋内，布日古德也跟着走进去。

　　那民工拿了两把木椅给贝大人和布日古德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

　　贝大人朝屋里张望了一下，见这屋子甚为简陋，与自己的府邸实在是相差太远，但他经常在民间行走，也不以为意。

　　那民工道：“屋里简陋，两位不要见怪。”

　　贝大人道：“自然不会。”

　　那民工叹了口气，说道：“这黄河水患一日不除，我等村民皆无安宁日子可过。”

　　贝大人道：“请放心，这黄河水患自古便有，又不是第一次水患，以前既然能消除，这次自然也能。”

　　那民工道：“道理虽是如此，但真要等到它自然消除，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贝大人沉吟不语。

　　那民工继续说道：“这水患都好几个月了，朝廷也不派官员来治治。”

　　贝大人道：“放心，朝廷不会放着黄河沿岸的灾民不管的。”

　　那民工突然跪下，道：“请大人救救我们。”

　　布日古德惊道：“你这是作甚？”

　　贝大人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份？”

　　那民工道：“现在还有谁会来黄河边看风景，避之唯恐不及，大人如不是朝廷的官员，又怎会亲自来看黄河灾情。”

　　贝大人点点头，道：“不错，我就是朝廷新派的钦差大臣。”

　　那民工双手拍了下地面，道：“果真是青天大老爷，这下我们村有救了。”

　　贝大人道：“本钦差昨日刚到，今日来黄河边视察便遇到了你，这也算是缘分，快快请起。”说着伸手将他扶起。

　　待那民工站起后，贝大人温言道：“放心吧！此次本钦差不解决黄河水患绝不回京城。”

　　那民工道：“大人的话让草民钦佩不已，但还有一事，草民不知该不该讲。”

　　贝大人道：“但说无妨。”

　　那民工道：“可是…”

　　布日古德插口道：“大人让你说你就说，吞吞吐吐作甚。”

　　贝大人道：“不要有顾虑，想说什么就说，本钦差在洛阳城，还能有什么事处置不了。”

　　那民工道：“是，草民清楚了。其实这黄河水患虽是天灾，其实也是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