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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香 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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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天色渐晚,月如钩。
若不是淽涟带着一队浩荡人马来请,木岚清泽怕是还想再多待会儿。
直到淽涟亲自上前屈膝,说了三次“恭请殿下回宫”,他才起身跟桑柔告别。
淽涟轻撇了一眼那位令清泽眼神都没离开过的女子,只见她青丝垂地,娉婷而立,朱颜似芙蓉,玉颈似雪砌,眉目如画,腰身如柳,在这皇家威仪面前竟也不卑不亢,一时惊讶又一时失落,思绪万千。
她怎么不知道帝都偳城,还藏有这等丽质的美人,皇宫三千粉黛,怕在她面前也无光。
淽涟匆匆带着木岚清泽出了门,一行人等便离去了。
轿撵之内,淽涟心绪翻滚,像被风吹起的涟漪。
被木岚清泽接回芳华宫这五年来,淽涟从未听说过清泽殿下对哪家女子有心思的传闻。
虽然常与那个尉迟将军家的纨绔公子厮混,被撺掇着也去些烟花之地,但她知道清泽素来洁身自好,就算有所打赏,也不过是欣赏些歌舞技艺罢了,未曾看对眼过哪位姑娘。
如今怎会凭空冒出一个绝世女子,令人狐疑。
宫中的流言蜚语听久了,淽涟也恍惚以为自己真的是芳华宫的女主人了。
说到底,一切都未盖棺定论,她仍是木岚清泽身边的侍女罢了。
“清泽殿下,喜欢那个女子么。”淽涟幽幽地问道。
“嗯,甚是喜欢。”木岚清泽一脸春意,回答的倒也坦率。
淽涟没想到清泽会如此回答,内心宛如被利箭一箭刺入,一时胸闷,说不上话来。
木岚清泽却仍旧兴致勃勃地说道:“淽涟,你刚才看到没有,她是不是大湮最美的女子。我昨日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我们前世就认得一般。”
“殿……殿下昨日……昨日才见得,怎知什么是喜欢。”淽涟努力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我也不知道,就只晓得我很想见她,想跟她说些话,说什么都行,春兰夏兰秋兰冬兰的都行。”
“什么……春兰夏兰秋兰的……”淽涟越来越听不懂。
“哦,说起这个,淽涟——”清泽说道,“你之前给我做的那个秋兰香囊,能不能再多做一个,我想送给桑柔。我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准备。我真是太傻了,应该要送些东西给姑娘家你说是不是。”
“什么!”淽涟大惊,急切追问,“你把那个我给你做的秋兰香囊送给她了!!那……那是……那是我送给你的。”
“我知道,所以你送我的这个我留着,只劳烦你再多做一个。”
“殿下想送姑娘家礼物,什么金银财宝没有,偏要我这个香囊。”
“就要这个香囊,你不知道,她跟别人不一样,送些俗物她是断不会要的。”
“殿下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想来她多半是平凡百姓家的女儿,就算殿下自己再喜欢,须得考虑来日方长的打算,不然趁早断了这个念想,免得徒惹人家伤心。”
淽涟未正面答应木岚清泽,只绕了另一个话题去。
听闻此话,木岚清泽一收刚才喜悦之情,低头沉思起来,良久才默默说了一句:“明日我就去求皇兄,他一日不答应我就求两日,两日不答应我就求三日。”
“真是胡言乱语起来了,殿下还是让王上省点心罢。再说了,殿下还不知人家姑娘家所想如何,有无婚配,剃头挑子一头热,待会你别成了伤心人。”
“哦……”木岚清泽又陷入了新的纠结,这一时片刻又笑又恼的,真是魔怔了。
车撵内,两人都不再言语,各怀心思。
而此刻,花间饮的内房里,也有各揣心事的两个人。
一个是羞愧难当的桑柔,一个是满腹狐疑的渔藻。
“好了好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再盯着我看,都能把我给看化了。”
桑柔一边就着烛光做着手里的刺绣活,一边无奈地说着。
“你这香囊是绣给谁的?”渔藻指了指桑柔手中的活计。
“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
“可不要说是送给我的,我可从来不戴这些东西。”
“知道你不戴,不是送给你的,放心吧。”
“看来跟我猜的一样,是送给那个什么木什么清的吧。”渔藻靠在桌侧,一本正经道。
“渔藻。”桑柔苦笑不得,“什么木什么清,人家是有名有姓的,木岚清泽。”
“对,就是那个木岚清泽,你们已经私定终身了?看来我要准备嫁妆了。”
“噗— —”桑柔笑了,没想到素日里冷若冰霜的人也会调侃。
“什么乱七八糟的,想到哪去了。我与他仅有一面之缘,连朋友都称不上。”
“一面之缘,怎会绣香囊给他。”
“渔藻,你今日说的话,可真比你一年说的话都多呢。”
桑柔扬起手中还未绣好的锦囊,一股淡淡清香滑过渔藻的鼻尖.
“我这个锦囊不是一般的锦囊,你闻闻。”
“月见草!”渔藻闻到了一股月见草的清香,若有所思道,“难道有人中毒。”
“聪明。”桑柔佩服道。
“你是说,木岚清泽中了毒。”渔藻疑惑不解,“谁这么胆大妄为,敢给清王下毒。”
“月见草性凉,月下花开时采下,以晨露熬制,其香可解春毒。”
“你昨日就知道他中了毒?”
“不是他中了毒,而是我中了毒。”桑柔严肃地解释道,“还记得昨日闹市口,春风阁前,清泽殿下救了我。在他怀中我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初以为是紫霄秋兰,后回忆起来细想,应是混入了蚀骨粉。”
“蚀骨粉?春毒!”
“是,我那日毫无防备,加上连日辛劳,身体疲惫虚弱,一时误吸了香气中了招,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态。想来真是愧对自己这一身医术。”桑柔苦笑了一下。
“不能怪你,一时大意也是有的,不知是哪位深宫怨女,在清泽殿下身上下这种□□。”
“下药之人倒并并无害人性命的意思,药量下的极轻微,除非殿下常拿香囊放在鼻尖嗅,否则佩带时日不长的话,达不到催情的效果。看那个香囊像是新的,应该刚佩带不久。”
“所以你打算绣个新的,去换了他那个。”
“还没想好呢。世人皆称清王好,今日与他交谈了,确实谈吐不凡,大方之家,实不忍他被人愚骗。何况我医者之心,那蚀骨粉到底是毒,吸久了伤身。”桑柔缓缓说道,言语间充满了担忧之情。
“可是,你要怎么把这个香囊交与他呢。”
“不知。”桑柔摇摇头,“或许还会再见吧。”
或许还会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