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卷一 传说 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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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驾驭着自己新制的飞隼，悄无声息的划过天际，此时，他带着佐奕已至琉璃国边境，而佐奕在他旁边抿嘴静默了好几个时辰，从面上便看得出他那隐藏不住的紧张，甚至连嘴唇也有些发白。乾元心里明白，此人傲僻自负，亡国时尚且无惧，此时多半只是碍于恐高罢了，遂轻言道：“王上，过了前面的山脉便是琉璃国境内，我们便可落地了。”佐奕麻木地点点头，尔后才又应了一声。
天权迟江军本是商贾世家出生，性子极其沉稳而又细致，将开阳郡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三四遍，甚至翻出数条暗道密仓，最终确定郡主已经逃了出去。此时萧然领军驻守城外早已等得不耐烦，但慕容离有令，万事必须听从迟江军的，萧然刚叹了口气，便有副将来报，说迟将军回来了。
“萧将军，整军，随我往天枢进军。一个时辰后城外十里汇合。”迟江军只是路过萧然的军营，想着萧然年纪虽轻，但战功确实显赫，遂亲自进帐以示尊重，萧然立即应了，此去天枢正与当日慕容离计划的别无二致。
乾元的飞隼稳稳当当的过了山头，如他所言入了琉璃国的境内便慢慢降了下来，佐奕不待站稳已是促笑一声，尔后一把抱住乾元舒心大笑起来。乾元受到感染，亦是难得的展露笑颜，佐奕更喜拉着他便往山下跑去，似乎被他抛弃于后的家国天下都与现在的他毫无关系，似乎出了那片疆域他便斩断了经年的执念。
他二人方才跑出十数步外，忽而人兵四出，这一瞬间便将他们团团围住，乾元下意识拉住佐奕，往前一步挡在了前面，佐奕看去只能看见他的耳廓和小半个侧面。
佐奕看着那侧面，手里更加用力握紧那人的手。这个人，平日里总是拒人千里，对自己也甚是冷淡，但每逢劫难，挡在自己跟前的却也只有这一人。
来人数十而已，那为首的将军展开手中帛卷，赫然是乾元的画像。
“前面那个人抓活的，后面那个王上有命直接处死。”将军如是命令。
乾元与佐奕皆是一惊，是琉璃语，来人是琉璃国的人。
琉璃军得了令，其半数蜂拥而出，生生将乾元与佐奕分开压制，乾元与佐奕均不知对方意欲何为，然凶多吉少已是定数，遂奋死抵抗而又默契非常地往飞隼处退去。
“王上，你去驾驭飞隼，我设法拖住他们。”乾元语气与往常谈说时无异，此时凭着袖中的机括飞出镖刺，一时竟无人得以近身。
眼看佐奕上了飞隼，又有腾空而起之势，琉璃将军取了挂于马侧的一柄钢制连弩。
乾元眼见立刻看见，转头惊呼一声“王上！”拔步奔向佐奕。
钢箭三发，一发射中飞隼中枢，一发射穿佐奕大腿，所幸佐奕只是刚刚腾空等着乾元上来，高度不过半人而已。
佐奕跌在地上紧接着乾元便扑进了怀里。
“本王没事，”佐奕只当乾元担心自己，遂忍了痛安慰道，乾元却并不给他回应，佐奕抱着怀里的人，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大师？”
没有回应。
“乾元？”
佐奕抱着怀里的人坐起来，乾元无声无息靠在胸前，两人之间染满鲜血。
“将军！杀错了！怎么办？”包围上来的琉璃士兵大惊问道。
佐奕难以置信的看着从背心刺穿乾元胸口的□□，手心里染满了鲜红的血，佐奕第一次觉得这颜色刺目可怖。
“一起带回去！”琉璃将军苦愁着脸，“这要怎么跟中垣的王交代！”
中垣的王此时正赖在瑶光的王城中嚷嚷着不肯吃药。
“本王不吃，太苦了，比院判大人开的方子还苦！本王不吃！”
“王上！这是沈医仙开亲手熬的，全天下能劳他亲自动手的可没有别人了！”
“本王管他是医仙医圣的，毒都清了吃什么药！阿离呢？不是说阿离在书房吗？”
执明来势汹汹的冲进书房，莫澜端着药碗紧随其后，惊得本在商讨事务的瑶光大臣们措手不及，正吵得面红耳赤的那几位被这么突然截断，险些被自己的怒气噎过气去。
“说话呀！你们国主呢！”执明不耐烦大声道，大臣们这才纷纷回神。
“王上今日为曾来过，也未曾上朝。”
执明也不管是谁答的话，袍袖一甩转身就走，险些将莫澜手里的药给撞翻，吓得莫澜连忙护住。
“王上，我们回去吧，阿离说了不想见你的。”
“闭嘴，他见不见是他的事，本王见不见是本王的事。”执明负手而行，行之迅速如脚下踏风，“庚辰呢？方夜呢？怎么他们两个也不见了。”
“定是跟在阿离身边吧。”莫澜紧紧的跟在执明旁边，手里的汤药未曾洒出一滴，“这王宫里我们都找了一遍了，阿离会不会已经出宫了呀？”
“他就是存心躲着本王。”执明忿忿道。
这话莫澜自觉不可接，遂低头看路默不作声，执明忽然停下，莫澜未曾预料，于是立刻又退回来。
“莫澜，你说阿离若是真的讨厌本王了，可怎么办。”
“微臣……亦不知……”
“你不是素来主意最多的吗？怎么这会就不中用了！”
“寻常到好说，可是……可是……”莫澜只觉难以启齿，见执明不耐烦的看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接着道，“王上，您做的真的太出格了，阿离多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怎么能用强硬的手段呢……”
执明心中理亏，自己又何尝不后悔，然木已成舟，不可转寰，执明叹了口气，抬手取了莫澜手中的药碗，药已经冷了。
“你回去吧，收拾收拾，明日我们回天权。”
莫澜想要提醒他冷药不可入口，又想劝他事事皆可补救，然执明抬手给了他一个挥退的手势，莫澜只能退下。
执明看着手中冷药，不必入口已知其苦难忍，仿佛偏偏要与自己过不去似的，执明一大口含进嘴里，却是慢慢咽下。
自己这是想体会什么呢，不管多苦多痛，与阿离承受的那些必定完全不同，何必自欺了解他的苦痛，执明自嘲一笑，将剩下的那些仰头而尽。
阿离所受的那些苦，都是自己亲手烙下的，而自己所受的这些，都是自己造的孽。
执明忽然想起来，那日宫乱，自己为了强行打开密室而断留在密室锁孔中的半截血玉发簪，如果不能带回那个人，只要要将此物带走，这上面承载了十余年的岁月和自己的初心。
阿离留它至今，又这般看重，是否也承载了他的初心呢。执明这样想着，便往慕容离的密室所在转去，忽而又想，阿离的初心，是怎样的呢。
慕容离静静坐在案前已有两个时辰，而案上只有一副染了血的字和断碎的两节血玉发簪。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那副字上这么写着，也曾这么在慕容离的心里盘绕了三年，那最艰难的三年。
如今，最想要的就在门外，最想要确定的也已经明了，这句话却又以一种咫尺天涯的意思隔在他与执明之间，成了他买不过去的心坎。
“王上，该喝药了。”庚辰端了药碗进来，密室的门轰轰隆隆的在他身后慢慢合上。
慕容离接了药，不禁有些怀念那些毒发时回到十年前的感觉，人生若只如出现，那人除却落入算计之时，到真是始终未变，反观自己却是变化颇多。
这么想着，一念闪过，慕容离转手将药倒在了旁边的盆栽里，盆中植物早在那日大乱之时溅染毒血枯死了。
“执明的毒可清干净了？”
庚辰正惊诧于倾药之事，被这一问岔了开，只得回道：“已经清了，师尊这两日已经给换了调养的药。”
“瞎说！”
忽然一声插了进来，慕容离与庚辰皆是一惊，却见是执明进了来。
“本王心里郁结，什么药都治不好了！”执明大步进来，庚辰自是上前阻拦，执明撒气似的大喝一声：“滚开！”庚辰却不为所动，面不改色气势沉静的稳稳拦在执明跟前。
密室中空气几乎凝结，三人对峙不知许久。
直至方夜匆匆而来，道：“王上，琉璃国的使臣到了！”
慕容离立刻起身往外去，似是早已定了心，走过执明身边时未曾
有过半点迟疑。
“阿离！本王错了！”两人错身那一刹，执明伸手紧紧抓住慕容离的手腕将其拉住，“你若还是生气，本王也让你为所欲为一次，阿离想做什么都行！”
“胡言乱语！”慕容离甩开执明怒斥而去。
执明泄气立在原地，当真是不知所措了。
慕容离至密室门口忽又停下，道：“琉璃国是我借用共主的名义联盟的，此诡谋，共主尽可降罪，我无怨言。”
“阿离哪里的话，”执明忽听他愿意与自己讲话，已是欢喜不已，“琉璃国本王也是想要联盟的，阿离帮本王做了，本王定当有赏！”
慕容离顿了一顿并未说话，也未当真将执明当做共主谢恩，仍旧是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庚辰与方夜自是跟着自己的主子，三人一去，执明孤零零的立在密室里。
执明在密室里踱步一圈，至桌案跟前，被他拧坏了锁的木盒仍旧摆在桌角，只是已经换上了一把新的铜锁，执明扯了两把到底是犹豫着没有再次破锁，这时他才注意到案上还有别的东西。
此时，莫澜刚吩咐完随行的天权大军准备整军回朝，回了住处开始收拾东西，执明忽然进来，劈头就问：“收拾好了吗？快点！快点！”
“王上不是说明天吗？”
“现在就走！”
“发生了什么吗？”
“少废话！”
莫澜试图从执明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除了比先前明朗了些，别无所获。
朝堂之上，慕容离客客气气的送走了琉璃国的使臣，转而回来，一人跪坐于殿中，庚辰与方夜立守于两侧。那人感知慕容离至近旁，开了口：“你为何断定是我所谓？”
“仲堃仪要我死，却断然不会允许我自杀，”慕容离淡淡道，居高临下而又鄙夷的看着地上的人，“佐奕郡主，你此生自私，从未真心爱过什么人，自然是不会明白这般血海深仇应当如何了结，不过……”慕容离看着他，与佐奕对视，慕容离淡笑，尔后才轻缓道，“郡主如今……应当已经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卷一 传说 23
